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大家都去休息了，只聽片場還有隱隱的乾笑的笑聲，大家都是老人了，除了韓靈筠之外，所有的人都不是第一天進劇組適應，所以應該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專門挑第一個倒霉的人燒。

  也不知道這個夢哲是太得意忘形了，還是以為自己的身份貴重到成華不敢多說的地步，但是偏偏這才是第一天，得罪導演是愚蠢的。

  更何況，她那小胳膊小腿的後台，成華是根本不怕的。

  “自找的。”青魅躲過一劫，一口一口的喝著保溫杯裡的胖大海，忽然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小吳，小吳！”

  看起來不過剛十八出頭的小助理連忙跑了過來，手裡還拿著鞋油，似乎是正在給青魅的鞋子做保養，看著小助理手指黑黑的，青魅一臉嫌棄，脾氣反而更大了。

  “我說過多少次了，別浪費我的鞋油，你知道這鞋油和鞋子都是配套的，都很貴的麽？光是你弄到手上和身上的那些，就夠你買多少雙一百塊錢的匡威了！？”

  韓靈筠心中不悅，她最見不得這種人，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有個三五萬的粉絲就敢自稱大咖，有兩個臭錢，不知道怎麽得瑟才好。

  她欲過去，幫那個助理理論幾句，手腕卻被柒瑤抓住，默默的對她搖了搖頭。

  “靈筠姐，在這個圈子裡，一旦選擇了當助理，這是必須要經歷的，也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如果運氣好的話，能跟到一個像你一樣的人，工作起來也能稍微順利些，但是更多的……是青魅這樣的，都是必須接受的。”

  必須接受？從小娘親就教育她，人生本無貴賤，天子犯罪與庶民同罪，這些所謂的潛規則，都是因為像柒瑤和小吳這樣的人太多了，一次兩次都不反抗，助長了夢哲，馮青魅這些人囂張的氣焰。

  她沒有聽她的，走過去，遞給小吳一張卸妝濕巾，“先把手擦擦乾淨，這是西裝用的，我猜擦鞋油應該功效也不會差多少。”

  “謝……謝謝韓小姐。”

  小吳受寵若驚，接下濕巾迅速的跑開了，因為青魅著急的要喝熱水，他要去準備。

  “與人方便就是於己方便，馮小姐是前輩，這點道理都不懂？”

  本來就一肚子火的青魅竟然收了這個小新人的一頓指責，她登時發作了起來，“你到底懂不懂圈的規矩？站在這裡指責我你憑什麽？就憑你爬上了男1號的床，還是憑你這張三寸不爛之舌鼓動導演？你知道我是誰嗎？”

  面對著氣急敗壞的馮青魅甩出來的這一堆為什麽，韓靈筠只是莞爾，“姐姐，正因為我太知道你是誰了，所以我勸你最好壓著點聲響，你聽那邊……”

  哈哈哈的乾笑聲仍舊透過空氣緩緩地鑽進耳朵，“難不成姐姐想成為第二個夢哲？”

  她馮青魅是誰，韓靈筠早就有調查準備，再進這個劇組之前，他就把手裡能拿到了演員資料全部都溫習了一遍。

  詳細的連八百年前的微末小事都爛熟於心。

  柒瑤不久前，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打開郵件裡面是全部的《懷華公主》演職人員私密簡歷。

  私密到了什麽程度呢？就是那種狗仔隊挖都挖不到的猛料，就是那種足夠從雲端跌入深淵，就是那種柒瑤就只是掃了一眼就連忙把電腦屏幕扣上的。

  她全知道。

  雖然不知道發郵件的人到底是什麽高人？但是既然這份大禮送給了她，她也沒有拒絕的必要，韓靈筠不會主動出擊，如果這些人與她相安無事，那這封郵件就只是一團廢紙。

  但是要是觸及她的底線了的話……

  “第二個夢哲？你是在嘲笑我不會演戲？”

  杏眼微睜，眉間微蹙，儼然是生氣了，韓靈筠卻成竹在胸，她向前幾步，在馮青魅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見的音調說，“我知道，你現在的男朋友和未婚夫不是一個人哦，和劉夢哲一樣的，難不成是模仿她？”

  “什……什麽？”馮青魅的臉色驟然失去了血色，她用更低更弱的聲音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這些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還是有誰告訴了你。”

  “無可奉告。”

  韓靈筠的態度淡淡的，這無語無求的樣子讓馮青魅不免害怕，她頓時氣勢就沒有了，“說吧，你想要什麽？”

  要錢嗎？不管她要多少，她都會滿足，如果數額大到自己負擔不了，也有她的未婚夫，但是真的好害怕韓靈筠什麽都不要，因為根據他的觀察，站在她身邊的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的。

  她那樣的人，就像炸彈一樣可怕。

  “我什麽都不缺，所以我也，什麽都不需要。”

  果然！

  她果然拒絕了她求和的信號。

  “我不過是看不慣你對助理那趾高氣昂的態度，仗著自己有兩個臭錢肆意的踐踏別人的尊嚴，助理怎麽了？沒有錢又怎麽了？難道你就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身敗名裂的那一天？你就能保證永遠都有錢？”

  雖然柒瑤說，這個時代沒有劍客俠士，可是正義是無論在什麽時代，都需要有人去宣揚個扶持的。

  她願意做那個人。

  馮青魅沉默不語，她只能答應，並且不去招惹韓靈筠，剛剛談了一連串的反問句讓她心裡慌慌的。

  在沒有和她說這番話之前，她還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失敗的一天，也沒有想過這些隱秘的私事，如果有一天被挖出來大白於天下的時候，應該怎麽去處理。

  但是現在……似乎不得不想一想了。

  小吳端著熱氣氤氳的胖大海趕過來，馮青魅狠狠的把話咽了回去，隻甩給韓靈筠一句，“路還長著呢，咱們走著瞧，就甩袖而去。”

  周圍不動聲色偷偷聽戲的人們有些意外，一向以刁鑽刻薄著稱的馮青魅竟然灰溜溜的先走了，這可是大新聞！

  難道說，她有什麽把柄握在韓靈筠的手裡？嘖嘖嘖，現在的新人真是不容小覷，別又是個少林寺掃地僧那種的高人吧？

  姿態低，背景卻高的嚇人。

  “停！”到了乾正事兒的時間，成華揮了揮手，叫停了夢哲這丟人現眼的舉動，“以後有時間多琢磨琢磨怎麽提升演技，想要留在我的劇組，可以，想要像螃蟹一樣橫行霸道，也可以。那就拿出所有的戲都一條通過的實力。”

  韓靈筠和馮青魅也過來了，成華拍了拍手，示意開始，便坐在了監控的電腦前。

  這是一場韓靈筠的戲，她一個人去爬山采草藥，根據劇本裡寫的，之後有重假山上滾落的戲碼，這是他第一次調威亞，或者說在這之前，她連見都沒有見過。

  馮青魅看了看劇本，又看了看正在動作生澀的穿護具的韓靈筠，心生一計，口中咀嚼泡泡糖的動作，更加愜意了起來。

  她佯裝無意的走到場地邊緣，假裝好心的告訴韓靈筠威亞的注意事項，而在工作人員誰都沒有注意到她時，她將口中的泡泡糖吐在了地上。

  韓靈筠抓著鋼索，左邊搖搖右邊晃，而馮青魅也在賣力的幫她穩定情緒，本以為這一切做得無懈可擊，卻不知遠處有一個人一直在觀察著她的動向。

  “工作人員和其他人員都讓開。”執行導演大喊，“韓靈筠，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韓靈筠咬了咬牙，告訴自己沒什麽好怕的。

  “三，二，一，起。”

  都說最可怕的不是已知的危險，而是未知的恐懼，她不知道威亞要升到多高才停，所以只能硬著頭皮逼自己不去想。

  木玉清也走過來，滿心好奇地觀察著這個大玩意兒，她太了解韓靈筠了，雖然現在他的臉色看起來還是一如平常，但是他緊緊握住的雙拳，出賣了她的緊張。

  之前在軍營統兵的時候，她每次和親征的徐懷瑾一起砂場廝殺，都會將手握得緊緊的，等打完了漲回來，手心裡往往都是血痕。

  “停，這個高度可以。”

  成華要求她真聽真看真感受，將爬山和采藥的艱辛都表現出來，韓靈筠趴在石頭上喘息，身後的鋼索給了她少許的安慰，稍微側頭找到了鏡頭位置，便找回了狀態。

  劇本裡她是給重病的爹爹采藥，這不免讓韓靈筠想到了偏心側房的糊塗父親，正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她好像真的，直到死去，都沒有在父親生病的時候奉上過一次湯藥。

  想到這裡，她抓著草藥根莖的手腕略微抖了一下，不過她很快的穩住了。

  她想再向上爬一爬，去抓更高的位置，按照劇情，她就應該是在那裡摔下去的，然而她的足底似乎被什麽牢牢粘住了。

  韓靈筠想用蠻力掙脫，便將身體全部的重量都放在另一隻活動自如的腿上，然後奮力的將不靈光的那隻腳向後蹬了蹬……

  然而……

  她忘記了她後背上還有威亞這回事，鋼絲在她的來回翻動下攪成了一股，張力也變得很大，無法控制的將韓靈筠扯起來，在空中蕩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