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裳辭感到渾身上下像是剝皮抽筋一般的痛楚，這種痛苦是深入骨髓的，並不是表面，所以痛起來明明只是一處，卻像是能夠牽連全身一般。

  “既然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那你就堅持下來，不要讓人看不起你。”她的耳邊有人在著急的開口。

  是誰？秦承決嗎？不，她的神志微微恢復了一些，她的身邊現在只有裴啟南一個人，而他們還沒有能夠回去。

  回去，對，她要回去，兩世的時間，她好不容易獲得了幸福，怎麽能夠就這樣輕易的放手呢？
  洛裳辭的拳頭死死的攥了起來，如今這些身體上的疼痛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還有什麽是比失去幸福更可怕的事情呢？
  就這樣，整整兩個時辰，洛裳辭都沉浸在這種痛苦之中，時間漫長的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

  等到那疼痛完全消失的時候，洛裳辭菜終於癱倒在了地上。

  裴啟南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也一直觀察著她的狀態，她的毅力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認知。

  就算是不能體會，但從她不聽滴下來的豆大般的汗珠，也知道那種疼痛定然不是那麽容易忍受的，而她卻堅持了下來。

  “你成功了。”裴啟南聲音也不禁有些喑啞。

  洛裳辭微微勾起了唇角：“倒是不用麻煩你為我收屍了。”

  “今日恐怕又要住在這荒郊野嶺了。”裴啟南故意轉移話題，她如今很是虛弱，正是需要支撐的時候，如今定然也不能再隨意移動，眼下已經是下午了，在這裡住上一夜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麽？怎麽這麽黑呢？真是奇怪，今晚連星星都沒有了。”洛裳辭虛弱的開口道。

  裴啟南一怔，有些遲疑的開口：“你什麽都沒有看到？”

  洛裳辭也很是咪明顯的感受到了他猛然的一僵，隨後似乎是反應了過來，忽然咧嘴笑了起來，自嘲道：“ 沒想到我也有這麽一天。”

  “不準笑了。”裴啟南斥聲道。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覺得此時她的笑容異常的扎眼，正常人得知自己失明，第一反應難道不是要麽不敢相信，要麽就哭天喊地嗎？怎麽她會如此平靜？

  “我早就接觸過很多失明的病人，他們有的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個世界，有的是從前擁有過，後來失去了，我很是同情他們，也想著有一日我會不會也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沒有想到今日倒是實現了。”洛裳辭自嘲的開口。

  “不要在說了。”她所展現出來的樂觀才是讓人最難以接受的，眼下克服了重重的困難，但是卻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不得不說讓人還是很難以接受。

  “我自己都能夠看開，你有什麽受不了的？不就是失明了嗎？”洛裳辭故意嘲諷道。

  “我去找吃的，你先休息吧。”裴啟南再也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像是逃避一般的離開了。

  等到確定腳步聲離自己很遠了的時候，洛裳辭的笑意才收了回去，她並非如同自己所說的一般想要體會這種失明的生活，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會坦然接受這樣一種結果的，而她接觸過那麽多失明的病人，更是了解了他們的可悲，所以對自己所擁有的光明才更加珍惜。

  但是，現在雖然已經擺脫了困境，但自己成了這個樣子，倒是讓許多的事情都似乎在她的想法中有了變化，雖然裴啟南對她很好，但也只是朋友之間的關系，自己並不能讓別人來哦誒陪著自己一同痛苦，所以她並不能夠表現出來一點的不開心。

  但若是陪在自己身邊的秦承決呢？洛裳辭忍不住想道。

  自己恐怕更加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吧。

  但是，現在一切都是那麽的蒼白無力，現在她失去了光明是個事實，這些是藥性引起的，若是在現代的話，很容易通過手術的方式清理余毒，進而恢復視力，但是現在是在古代，沒有任何的儀器和設備，也沒有專業的人員，所有條件都不能滿足。

  洛裳辭不禁感覺有些寒冷，她自認心理承受能力很強，不然也不會能夠走上學醫這條道路，畢竟每日都會見到鮮血淋漓的場景，也經常見到一個又一個生命的逝去。

  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怎麽都不會知道心中會怎麽想，這句話她如今總算是明白了，現下的她心情十分的複雜，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現在的情況一點都不想要讓秦承決知道。

  這樣的心思一旦在心中形成，便就成為了堅定的信念。

  很快，裴啟南便回來了，他故作輕巧的開口：“你猜我找到了什麽好吃的？”

  洛裳辭也對著聲源笑了笑，配合的問道：“什麽好東西？”

  “我方才遇到了一隻笨兔子，它本來在吃草，但是發現我之後太過驚慌的亂竄，竟然一頭撞到樹上去了，然後就被我捉到了，不然在這荒郊野嶺，想要捉到它還真的不容易。”裴啟南感慨的開口。

  洛裳辭噗嗤一笑：“聽著你這遭遇，到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你知不知道有個成語叫做守株待兔？”

  裴啟南也十分配合的開口：“未曾聽聞。”

  “就是有個農夫，一日在田中耕地，看到一隻受驚的兔子在他的田中亂竄，他一靠近，那兔子受到了更大的驚嚇，竟然一頭撞死在了旁邊的樹上，農夫引以為奇，後來他就把那棵樹奉為神樹，整日守著，也不耕田了，等著奇跡的出現。”

  “這世上當真有這樣愚蠢的人？”裴啟南不信的開口：“任誰都知道關於奇跡這種東西是碰巧的，能夠有一次就不錯了，整日奢望的話就太愚蠢了。”

  洛裳辭聽了他的話後，笑容卻凝固在了嘴邊，不禁聯系到了自己，是啊，自己還在奢望一些什麽呢？如今自己能夠九死一生的活著不是已經很不容易了嗎？還想著眼睛能夠治好不是太奢望了麽？
  裴啟南清晰的看出了她神態上的變化，一邊自責自己說錯了話，一邊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說過，我們嵩明有位神醫？”

  “你是說那位天山老人還是天雪老人？”洛裳辭反問道。

  “是雪山老人。”裴啟南無奈的開口：“這位神醫的性格雖然有些古怪，但是他的醫術卻是當世絕無僅有的，就算是上官茗昕也不及他十分之一二。”

  “對了，你貌似和上官茗昕也很熟？”洛裳辭早就想要問了，便順著他的話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