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麽可尷尬的，皇弟奉父皇之命辦事，這才晚來一陣，想必就算是父皇知道了，也不會怪罪吧。”秦承決冷然地瞥他一眼，話語間反駁的意思，眾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原來這兩兄弟的關系已經差到可以在公開場合兵戎相見的地步了麽？
  卻見秦承決今日是一身深藍色暗紋提花的圓領袍，其上的紋路是一片片竹葉，叫人看著心神安寧。

  按道理說，這樣的衣飾在此處已經算是低調至極，除了仔細看去的做工和用料，其他的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出彩之處，若是叫不知道的人前來辨認，恐怕是沒人能夠分別出三皇子和其他大臣的區別。

  雖說衣服這般樸素，但他整個人的氣質卻卓然出眾，因此若是看他這個人，只怕就算穿著粗布裋褐，人們也自然認得出這是皇家貴族。

  之前與秦承決單獨相處的時候，洛裳辭不大有這樣的感覺，隻覺得他很帥，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看到他站在眾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與身為太子的兄長相對而立，說出的話更是沒有絲毫卑微和認慫的意思，隻消他這樣站在這裡，便平白又一股帝王之氣流露在眼裡眉間。

  這樣的人，似乎比秦淮淵那樣工於心計，沒有格局的人要合適的多。

  只可惜，從各處得知的消息都是皇上對這個兒子興趣缺缺，也不著手培養，就連他這一身的無一，也都是跟那歐陽宇峰學的。

  至於他現在在皇上眼中的唯一一點用處，恐怕也就只有上陣殺敵，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了吧？

  倘若有一天，秦承決戰死在沙場之上，皇帝究竟是會悲痛呢，還是會高興？

  畢竟，若是沒有了他，他手上的兵權求可以如數收回手中，到時候找一個聽話懂事的武官作為新一任將軍，天下不就盡然掌握在了秦淮淵手中。

  可是現任的這位皇帝，難不成就真的這麽昏庸，隻一心偏向著自己的大兒子嗎？
  洛裳辭想這些的同時，也不少聽到周圍人的討論之聲。

  秦承決今日的遲到出場，也可謂是豔驚四座，這偌大的地方，再無一個人像他這般穿著隨意，但卻也是因為這簡單的一件衣裳，跟能襯托出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強勢氣息，這才是王者該有的氣質。

  由此而來，周圍的議論聲多半是不理朝政的女子所言。

  能聽到最多的，都是些“俊美”，“瀟灑”之類的詞，這些人平日裡都對太子頗具想法，秦承決這等不受寵的皇子，就算長得再好，注意他的人終究還是沒那麽多，然而今天卻不一樣。

  秦淮淵的幾句話，已經將他拉入眾人視線，成為今天的焦點，而這兩個人此番的對峙，自然是剛出場的秦承決更讓人為之傾倒。

  心中正想著，忽然聽到洛年忠下手坐著的大理寺卿口中嘖嘖有聲，“前些日子，三皇子一直出戰邊關和賑災營的事，從來沒有上過朝，今日也是這半年以來第一次見他，卻是比上次更具英氣了，仔細看來，是比太子殿下還要高了。”

  “那是自然，三皇子是負責打仗的，比太子個頭高也是再正常不過了。”他身邊的人說著，聲音愈發輕了下來，洛裳辭也聽不清楚，只知道現下各個官員也對秦承決發聲讚歎，這次在壽宴上的一亮相，似乎無形中為他添了幾個小粉絲呀。

  “裳辭，你別總盯著二位皇子看，來吃些糕點。”洛年忠望著自從秦承決出來之後就再沒移開過目光的女兒，出言提醒道。

  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太子還是三皇子，但一個女孩子，尤其還是之前出了名的癡迷秦淮淵的“問題女子”，在這種時候盯著他們看，是很可能會出問題的。

  洛裳辭在得到父親提醒之後，自然也注意到這一點，轉而看向別處，一副聽不懂什麽意思的模樣。

  這一樁樁一幕幕，都被對面的蕭韞玉看在眼裡，也自然記在心中。

  洛裳辭都能聽到底下人對秦承決的讚歎之聲，秦淮淵站在中間自然是聽得更加清楚，眼中幾欲冒火，臉色也十分之黑，看樣子怕是就快要怒氣發作了。

  真不知道這時候發脾氣，能找到什麽理由……洛裳辭心想著，只等秦淮淵進一步動作。

  只見他冷笑一聲，“皇弟當真是伶牙俐齒，無論說什麽，你總能找到借口，今日是父皇命你辦事，我可真是難以理解，父皇分明忙著過七旬大壽，你作為兒子，難道不是越早來越好，著伺候才姍姍來遲，又說什麽父皇有命令你晚來，這是一個兒子該說的話麽？”

  “等什麽時候皇兄對我說幾句兄長該說的話，我自然也會好好說些兒子該說的話。”秦承決輕輕抬眼，目不斜視，眼睛直直盯著秦淮淵，後者見他這副樣子，竟不由後退一步，周遭的人看了，就算不敢明著唏噓，眼神中也滿是震驚和愕然。

  太子殿下，居然被三皇子的氣勢震懾住了？

  這樣看來，之前以為的大局已定，又是不是只是鏡花水月呢，秦淮淵看似穩穩的太子之位，又會不會就這樣易主他人呢？

  而皇帝的態度又是如何，他究竟是想看著這兩個孩子自相殘殺，你死我活，還是想給他們二人一個公平競爭的空間？

  洛年忠，大理寺卿，還有一言不發的洛裳辭，他們心中的疑問都異曲同工。

  而此時此刻，秦淮淵自然也知道自己處於弱勢，只怕就算在說什麽，在氣勢上面也是輸了三分的，可若是什麽都不說，又怎麽下得來台？

  這個秦承決，整日在沙場和屍首之中摸爬滾打，氣勢自然是凌人一頭的，但他這樣的莽夫，又如何能成事，不過是面子上光彩一些罷了，實際上治國齊家，還是要靠頭腦。

  心中想著，秦淮淵正準備開口，卻聽身後一陣尖細的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皇上本就是這次壽宴的壽星，又是天子之身，此時一出場，身上就跟打了聚光燈一般，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自然也就無人注意秦淮淵和秦承決兄弟二人了。

  原本沒有台階下的秦淮淵見狀，連忙撇開秦承決，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