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場景十分簡單,只不過是一個種滿了花花草草的小院子,之間有一道洞門,除此之外,便也沒有涼亭小橋,甚至連一個能住人的屋子都看不到。
這是什麽地方,洛裳辭腦中不太清明,四處看看,卻見不遠處有一個頎長的身影,一身月白的衣衫,跟整個泛著藍光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為什麽會一眼看到此人,其實她自己也有些驚訝。
畢竟,快要與景色融為一體的衣裳和人,這般一動不動,也一聲不吭,一般人想必是看不到的吧。
她打算上前去打個招呼,覺得既然看到了,那自然是因為緣分,她這般熱情的人,沒道理不理會人家。
卻看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轉過身的一瞬間,洛裳辭覺得他面容發生了一些變化,連帶整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泛著藍的月白色,反而又變作一襲玄裳,跟之前自然是大大的不一樣。興許是因為身在夢中吧,她並不覺得稀奇。
轉過身來的人是秦承決,也是洛裳辭在這個世界上除卻家人之外最為熟悉和親近的異性。
“三殿下,你怎麽會出現?”
“你怎麽會出現,你可知道這是哪裡?”秦承決卻反問她,語氣之間沒有一貫的傲然和冷冽,反而是充滿了呆滯無味,似乎人偶一般。
洛裳辭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只是沒想到會和你一同出現在這個地方,你難道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卻聽秦承決微微歎了口氣,啟齒道,“這本是我的……”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瓢潑大雨傾灑而來,站在原地的秦承決顏色變了一變,陡然之間竟然又成了秦淮淵的模樣,秦淮淵對洛裳辭怒目而視,半晌才道,“你走錯地方了,蠢貨!”
難得明著被罵,洛裳辭心中不悅,雖然知道跟太子殿下吵架,吃虧的終歸還是自己,但卻並沒有因此退卻,而是直接開口反駁道,“我去哪裡還不是我自己的事,與你又有何乾,還是趕快敲定了和江絮兒小姐的事情,鞏固一下你跟兵部尚書的關系吧!”
顯然,秦淮淵沒想到她會說的這般露骨,立刻面紅耳赤,怒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自然知道,我說的就是你,太子殿下,一心拉幫結派,可是到頭來無論是文官和武官,你都得不到最高支持,只能整日依靠女人,卻是個吃軟飯的了。”
說罷,洛裳辭也覺得自己這番實在是太過分了些,若是被捅到皇帝那裡去,她恐怕是又幾千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再看秦淮淵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終於黑著臉慘笑一聲,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待她靠近了些想要挺清楚時,他又消失不見了。
這難道是個夢境?身在夢中的洛裳辭終於意識到這一點,隨後聽到元香擔憂地聲音,“小姐,小姐,你……”
“你怎麽還不醒呀,再這樣下去,元香可是要去喊人來了!”
猛地睜開眼睛,倒吸口氣,洛裳辭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你喊什麽,我差點就能聽到秦淮淵在說什麽了,若是什麽秘辛之事,我聽完了自然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小姐你在說什麽呀,你一直在睡覺。”元香指了指窗外的日頭,又道,“現在晌午已經過了,老爺遣人來了一次,見你睡的熟,便也沒有硬要小姐你起來,只是說你醒之後去一趟書房,奴婢答應了,就一直等著你醒來,可你就一直睡到現在,午膳都不曾吃。”
元香說著,滿臉委屈,“若是再不想辦法將小姐你弄醒,元香心中可是太害怕了。”
“行了行了,我這不是醒了嗎,你說我爹叫我過去,是有什麽事?”
比起元香的委屈,洛裳辭更想知道老爹找自己又有什麽事。
父命難違,就算渾身酸軟,還想再睡一個回籠覺,洛裳辭卻靠著自己堅定的意志力下了床,讓元香給她梳洗完畢,換了一套水藍色的樸素以上,頭上是可愛的的雙丫髻,望著銅鏡裡的自己,洛裳辭十分滿意——裝嫩成功!
然而見到了洛年忠之後,她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父親看到她說的第一句話並不是埋怨她睡的時間太久,而是意味深長道,“明日兵部尚書在醉滿樓設宴,給我們家也下了請柬,你明日隨我一起過去,似乎三殿下和太子也都會去。”
“誒?”
江古良何時有了那麽大的面子,竟然請的動秦承決前去赴宴?
要知道,莫說是秦承決這邊的人,就連蕭韞玉他們這些中立黨,對於江古良的作為也是看不起的,所以對於他的邀請應該是能避就避。
難不成,這次是避無可避?
看洛年忠臉色有些不好,她開口問,“難不成是有什麽喜事,江尚書才準備宴請眾人?”
“自然是‘喜事’。”洛年忠冷笑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似乎是強忍著怒氣猜到,“這江古良真可謂是賣女求榮,這京城上下誰不知道江小姐和太子殿下兩情相悅,可今日江古良卻和太子聯合一起,請求皇上給三殿下和江絮兒賜婚!”
一瞬間,洛裳辭隻覺得自己腦袋一蒙,只看到一片空白,甚至沒能完全消化得了父親方才所說的話。
半晌,她才定神問道,“那皇上是否同意?”
“皇上說是考慮考慮,還沒有正是下旨,只是太子殿下和江古良聯名提議,他不予同意的可能性卻是不大的。”洛年忠說著,撫了撫自己新蓄的胡須,“我是看你這些日子懂事聽話了,又和三殿下關系走的近,這才跟你說這些,但你作為岐珍郡主,想必也知道本分吧?”
洛裳辭點點頭,她知道父親的意思,無非就是叫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不要任性的惹是生非罷了。
這點簡單的道理,她洛裳辭又怎麽會不懂?
昨日原本已經打消了自己對秦承決的那點念頭,隻將他當作兄長便罷,可是今天得知了這個消息,她心中卻是說不出的難受。
倘若江絮兒嫁給了秦承決,那自己究竟算什麽,在他們二人之間,她究竟應該把江絮兒看作嫂嫂還是情敵?
換句話說,任何人嫁給秦承決,她都不會反對,唯獨江絮兒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