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秦承決竟然忽然對自己做出這般親昵的動作，洛裳辭一時間受寵若驚不知道說什麽好，卻聽他趁機道，“倘若有了什麽新的進展，你定然要與我說清楚，若能進一步研製出了製毒的方法或是解毒方子，便是極好的了。”

  受到了“驚嚇”的洛裳辭腦中什麽都想不起來，只是點了點頭，又道，“那我便先離去了，你這些日子還是安分些，不要再惹陛下生氣了。”

  “那是自然。”秦承決輕笑著，隻送了洛裳辭幾步，便留在原地，眼看著她離去。

  之前，因為不曉得秦承決對自己究竟是怎麽一種情感，也不確定他說的隻做兄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是以，洛裳辭只是遞了封無字天書，希望他能理解到自己的心情，原本不抱什麽希望，卻沒想到他真的拒絕了賜婚，不惜引得皇上大怒。

  這究竟是為了自己，還是他本意如此？

  洛裳辭不想自作多情，因此還是沒有多往自己身上想，隻覺得秦承決原本就對江絮兒無意，恰好又不喜歡被人脅迫相逼，這才如此作為。

  但不管他是為了什麽，只要秦承決不娶江絮兒為妻，洛裳辭都是高興的，她雖然不曾在人前表示出來，心中卻是早就拍手叫好，歡呼雀躍了千百來次——只要他沒有娶別人，那就說明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就算自己沒有機會了，她也不希望秦承決和江絮兒這樣的人成為一對兒。

  惡毒又善妒，仗著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她和秦淮淵才是真真的一對兒，又如何配得上秦承決？

  此時此刻的秦承決自然沒想到洛裳辭竟然已經在心中給予了自己這麽高的評價，她對他有好感的這件事情，早就是二人共同的秘密了，因此她會寫下一封信給自己，也的確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那一封引人遐想的無字書信，卻是包含了不知多少重含義。

  雖然沒有說清道明，但秦承決看在眼裡，心中卻早已有了斷然，這封信沒有一個字，每個人看到的含義都不同。

  他也不知道自己理解對錯與否，卻覺得自己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娶江絮兒做正妃，否則非但對不起自己，還要辜負洛裳辭的一片真心。

  唉，你對我尚有一片真心，我卻隻得與你兄妹相稱。

  越在乎的人就越是容易失去，秦承決比誰都相信這一點，對於洛裳辭，他不希望她出任何意外，更不願意自己成為她生命中的意外。

  這邊的洛裳辭匆匆順著秦承決指給的小道兒而走，半晌過了，總算看到在原地等待自己的元香，只見元香一臉焦慮，想走過來，卻好像是在顧慮著什麽，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全都皺在一起，難看的很。

  “怎麽這副表情，難不成是等的急了？”

  “小姐，方才是黎護衛把元香帶到這裡來的，他那般鬼鬼祟祟，還讓我哪兒都不要去，就在這裡等著，等了半晌，也不見小姐過來，元香想去找你，卻想起黎護衛走前的囑咐，卻是不敢動了，這才這副表情，我還以為小姐出了什麽事呢！”

  “嗨，皇上請我來這宮中，我自是比誰都安全，怎麽會出事呢？”洛裳辭覺得她這番擔心是杞人憂天，可元香卻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看著小姐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方才皺巴巴的臉蛋兒立刻舒展開來，只剩下眉間一點兒皺褶還在，看的洛裳辭不由驚訝。

  這丫頭的表情變換的這樣之快，可見是個全然沒有心機之人，日後若是離了自己，還真是叫人難以放心。

  再想起秦承決的囑咐，洛裳辭更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於是便帶著元香，兩個人順著小路離去，最後又遇到沉涓帶領的四個丫鬟，被她們送出宮去，才得以與自家的車夫會和。

  若是按秦承決所說，這個沉涓這次送走了自己，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她便可以恢復自由身，想了想，她還是問道，“沉涓姑娘，若是有朝一日你出了宮，想要做什麽呢？”

  這話問的實屬正常，宮中的宮女姑姑們若是乾夠了年頭，或是得了賞賜，都有可能早日出宮，過上屬於自己的生活，更會有賞銀千兩，可保她們日後吃穿不愁。

  然而更多的，卻是宮女成了姑姑，姑姑再成為嬤嬤，伺候宮中的貴人一輩子，最後自己老死在此，興許還能與宦官配對，也算成雙了。

  是以，不少宮女的夢想便是一朝出宮，換得自由身，於是她這麽問，叫別人聽了也不覺得奇怪。

  沉涓看了洛裳辭一眼，知道她定然是從秦承決處得知了自己的事情，一時間也不扭捏，而是道，“小姐問的這話，奴婢倒是想過，想必所有服侍主子的宮人都曾經考慮過，只不過實現的卻寥寥無幾，若有朝一日，奴婢能出宮過自己的日子，隻買下鄉間的半畝良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有一知己陪伴，此生也便足以了。”

  沒想到沉涓的想法竟然是這樣簡單。

  其實在這深宮之中，做到沉涓這樣的位子，實際上吃穿用度一點兒都不差，除卻宮中的貢品吃不得，其余簡單的菜式，實際上跟許多品級比較低的貴人吃的也差不多。

  再看穿著打扮，這幾個宮女的衣裳雖然不算華貴，但比起宮外的平頭百姓，卻不知道高了幾個檔次，有些時候還能得到主子的獎賞，每月都有月銀拿，有的家人還受皇室照顧，在很多人眼中，入宮任職實際上是一番美差。

  可沒想到身在其位的沉涓和其他人卻是這等想法，當真讓洛裳辭有些意外。

  原以為秦承決放了沉涓出去，是她在宮外謀到了更好的差事，可她沒有想過，一個入過宮的女子，現下已經二十多歲，宮外又能有什麽好差事給她留著呢？
  如此看來，她不過是想要自由地，平淡地過這一生。

  仔細想來，那些削尖了腦袋也要入宮的人是何其可悲，想必會被這似海的深宮消磨的沒有了夢想吧。

  還是遠離這種地方比較好。

  洛裳辭原本就對這高門大院有了深深的畏懼，現在看來，更以為然，也不再多話，自是趕緊離開來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