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沈策依舊在寫著書卷,徐成才剛剛回來,外面那群兵,果真是認真的很,做了那些事情,一個個都像是忠肝義膽一般兒。
徐成雖是笑著說及此事兒的,但心中知曉,這皆是歸功於沈策的安排。
“軍營裡的將士們還惦記著你的功勳和昔日裡的教誨,”想及此事兒,徐成便覺得慚愧,他很想告知眾將士,沈將軍還活著。
但徐成知曉,功業未成,很多事情,得慢慢來,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毀了沈策的計劃。
思及這些,終歸是忍下了。
那些事情,縈繞在徐成心中,才發現自己身上的擔子又重了。
“我不在的日子裡,你辛苦了。”沈策本想搖頭,徐成就是這樣,把自己的功勞也總是記在他頭上。
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但仔細想想,還是算了。
有些事情,彼此都懂,不必多言。
後想起素歌了,隻覺得思念,但手頭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如今又不是個安全的時候,從京城到郊外,一來一回,總歸是危險的。
郡王府大堂裡,伯侯坐在一側等待,已經有奴婢倒上了茶水。
溫如玉同著賀仲昶不緊不慢趕來,賀仲昶先行給伯侯請禮。
伯侯惶恐,連忙站了起來。
“論輩分本王還得稱呼您為伯父,伯父不必多禮。”賀仲昶起身,目光幽幽瞧著伯父,帶有些許審議。
伯父心中有數,知曉小郡王什麽都知曉,不說那是給他面子。
他今日親臨,是因著心中有愧。
先前求助,小郡王閉門不見,他心中已有定數。
又聽聞對方親自去了趟左相府,何等古怪。
可知曉其中緣由亦或者打聽之人皆是明白,小郡王對沈少夫人的有情有義。
小郡王不顧及常安伯府多年交情徹查此事兒,將著自家小女送入大牢。
即便是青梅竹馬,有長公主的一層關系,也抵不過律法嚴謹,抵不過多年交情。
“不過伯父這般前來,若是左相大人起了疑心,可如何是好?”
賀仲昶並非是諷刺,溫如玉的話時刻提醒著他。
伯父面色未變,隻道:“臣此番前來,只是求小郡王放過小女一命,湘兒剛過及笄之年,生性愚鈍,做錯了事情,但斯人已逝,小女陪葬亦是無法挽回,死了一個阿香已然是抵命。”
伯父這番話,說得賀仲昶心底癢癢,好一個斯人已逝!
聽的賀仲昶是咬牙切齒,溫如玉雖在一旁,並未過多舉止,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已經是證明一切了。
那雙眸子裡,隱藏著嘲諷。
兩人皆是明白伯父愛女心切,但活生生一條人命,豈是說能抹殺就能夠抹殺的掉的。
潘素歌的命在他們兩人眼裡,皆是珍貴無比的,是旁人無法替代的。
潘素歌一死,於他們而言,是詫異,是不可思議,搖頭之間,一種悲傷油然而生。
那樣的人物,那樣的美好,突然之間就沒了,誰會理解,誰會相信。
時間久了,慢慢接受了,但心底的悲傷卻是無法消散的。
溫如玉也無法理解和接受。
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以為,那人還在那裡,未曾離開。
她的廚藝天下無雙,雖無傾城之容,但那顆心的純粹,哪裡是普通人所擁有的。
明了一切,亦是不糊塗的,卻甘願做個糊塗之人,整日裡笑顏以待。
實際上,也是明白人。
常安伯站在郡王府的大門,門口的侍衛站立在那處,沒有開口恭送。
賀仲昶的步子剛剛踏進去,不緊不慢,卻是異常沉重。
這場命運裡,也不知道是傷了誰,但郡王府同著常安伯府的恩情算是徹底斷了。
這也要怪他的女兒,全給寵壞了,沒有了分寸。
如今是命案,那接下來呢!
他這個做父親的終歸是不夠稱職,才會連著女兒那麽大的變化都未曾發現過。
河畔處,潘素歌難得出來一坐,自她醒過來,想要出去都很難。
榕月擔心她的身子,死活不願意讓她出去,潘素歌隻覺得悶得難受,故而求了榕月很久,榕月才允許她出來透透氣。
“就這麽一次,下次你求我都沒有用。”榕月故意板著臉,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實際上心裡還在偷偷樂。
她每日有一炷香的功夫都在外面,分兩次,每次都去周遭巡視一番,這期間,門窗緊閉。
潘素歌手邊有刀,她從醫聖聖地重新帶回來一只花王,就養在房內的角落。
一旦有陌生人的氣息靠近,花王便會立刻撲上去。
門外一圈也撒上了毒藥,如若十步內不服下解藥,便會毒發身亡。
沈策他們身上皆有解藥,除此以外,無人知曉。
沈夫人那日,對潘素歌雖是日思夜想,卻並未提及見潘素歌一事兒。
沈夫人活了大半輩子,見過不少世面,也是個聰明人。
知曉如今見潘素歌可不是個好時機,待日後有的機會,她一定會見得的。
她知道有榕月在潘素歌身畔照顧那傻丫頭,甚是安心。
榕月的本事,沈夫人是知曉的,不過本就虧欠醫聖,如今,越發的虧欠了。
“阿策何時回來?”她不過是隨口問問,她知曉沈策有要事在身,不便經常過來,但心裡就是思念的要緊。
日思夜想的,怎麽也割舍不下。
“這我不知道,等隨風過來,你問問好了。”榕月搖搖頭,若有所思。
潘素歌知曉,這丫頭不說,斷然是在思念黃浦煜,也不知黃浦煜何德何能?
她跟著黃浦煜的恩怨早就解開了,不過偶爾心裡還會懟上兩句,大抵時已經習慣了。
“嗯。”一時間,風浪興起,卷著水波,偶有草叢波動的聲音,冬日裡,也不知道怎麽存活下來的畜類,潘素歌隻對著水面淺歎,也不多語。
榕月把玩著石子,時不時向水裡丟去一兩顆石子,目光轉而又投向潘素歌,見得潘素歌並未看向她,便又繼續自娛自樂了。
這樣的日子,潘素歌倒是想要長長久久處下去。
但她知道,暴風雨馬上就要來臨了,她安生的日子也即將結束了。
“素歌,沈公子在做什麽呀?”她其實完全不明白沈策的計劃,隻知曉沈策在忙碌。
榕月以前,滿腦子只有師兄和潘素歌,如今倒開始關心其他事情了。
潘素歌只是笑笑,收回了眺望遠處的目光,纖長的玉指隨意撥弄著周遭的花草,臉上依舊掛著恬靜。
榕月目光所及,有刹那間失了神。
她安靜的模樣是極美的,榕月猶記得,沈府那間房裡,掛著的那幅畫像,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