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嚴重了，您這般對待願公子，願公子是個聽話的主，又怎麽會不懂您的良苦用心。”

  說的這孩子年紀尚小，也不過是一歲的光景，卻要比同齡人都通透一些，豆大的年齡行為舉止也沒有孩子的稚嫩。

  咿咿呀呀學語也快，常人三歲年紀談吐還不一定清晰，沈願一歲的年紀縱然能說出來的字不多，但聽上去都尤為清晰。

  他知曉乖巧，並不粘人，也不吵鬧，像是個安靜的瓷娃娃，同著又哭又鬧的徐夫人的孩子，簡直就如同反差一般。

  “他才多麽大，我也不需要他現在懂，這孩子的聰明伶俐也不知是學了誰。”沈老夫人笑了笑，歲月未在她光滑的肌膚上平添痕跡，一顰一笑間還帶著一股子十足的風韻。

  富家有錢的夫人容貌也不過如此，沈母這操勞了二十載的模樣卻依舊新鮮，儀態富貴，舉止落落大方，還保留著年輕時做的富家大小姐時的端莊。

  “定然不會隨他那個萬人唾棄的父親。”阿鳶諷刺道，沈母一犀利的目光折射過去，阿鳶隨即閉上了嘴巴，知曉的在孩子面前也應該注意言辭。

  “是奴婢嘴笨，口誤了。”她訕訕笑著，還好孩子年幼，並不懂這些。

  那沈願依舊乖巧地坐在那處，也未聽得懂兩人講的什麽，隻咿咿呀呀仿佛在談論著很嚴肅的事情，他端坐在那處，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沉寂，手中把玩著荷花葉子，隻一個不小心翻了過去。

  “老夫人！”阿鳶驚呼道，一群下人手忙腳亂，幸而沈策聽的聲響及時趕到，將孩子救了上來。

  此時正逢黃浦煜帶著榕月下山，特意來沈府做客，救了沈願一命，沒有留下後遺症。

  若是旁的大夫，怕是這孩子先天的聰明也要奪了回去。

  “怎麽這麽不小心！”榕月以為是沈策的失責，忍不住怪嗔道，以前她是不喜歡沈願的，後來也只是不痛不癢的感覺。

  如今做了娘親，心思不一樣了，對待沈願寬宏了不少。

  “是我的過錯。”沈母苦笑道，連忙插了一嘴，若不是她只顧著同阿鳶說話，未曾注意沈願只是個奶娃娃，雖懂事，但畢竟年齡擺在那處。

  “老夫人……”榕月呢喃道，方才的怨氣也收了回去。

  若是沈母，她當然是說不得什麽的，那孩子正躺在床榻上酣然入睡，剛剛高燒褪去，宛如一場噩耗。

  潘素歌還不知曉此事，她正在店裡忙碌，等待著關業，無人通知她，是沈策特意吩咐的，他怕這件事情叨擾了夫人的心神。

  畢竟在他眼裡，某個人整日忙忙碌碌，保持著家業，府上的事情他若是閑暇，多擔待幾分也無妨。

  本打算處置了那人，斷了他幾根手指以示懲戒，請了大夫給他醫治不至於讓他丟了性命，也算是不違背承諾。

  再然後準備去知府衙門一趟，倒是沈願的事情給耽擱了。

  如今孩子為大，陸琦湘在牢中呆著，也不會逃出來，此事便暫時被他擱置了。

  沈母守在沈願身旁，一刻也不願意離開，即便她經常念叨著榕月，希望這孩子下山來看看她，順帶著摸摸她腹中的胎兒。

  如今也只是勉強一笑，對著榕月，眼神很是憂傷。

  突然發生的事情誰也控制不住，榕月只能跟隨著在一旁守護，好在孩子沒有什麽大礙。

  一行人忙碌到黃昏，恰逢潘素歌回來，才聞得此事，顯然是一驚。

  她捏著沈策的胳膊，直到對方臉色有些變化方才罷手。

  “這麽大的事情即便是擔憂我也該告訴我一聲，若是孩子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心裡會好受嗎？”

  她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再看看躺在床上昏睡的奶娃娃，憂心忡忡。

  這孩子在府裡也有一年了，就好像是什麽都懂一樣，不吵不鬧的。

  她是真心疼這孩子，沒父沒母的，即便是他們再心疼這孩子也不能代替了他父母的位置，不大的年紀總是多災多難的，讓人瞧了就心疼。

  潘素歌苦澀一笑，方見到榕月過來，心情才好了些許。

  “月兒，身子如何？”

  “自然是好的，我的身子骨沒有那麽嬌貴。”她自小舞刀弄槍的，攀岩打滑，無所不能的，她這身子骨硬朗得很。

  瞧著素歌的氣色，比先前好了大半兒，她心情倒也是舒暢了許多，放寬了不少。

  全府上下沒有一個責備沈母和阿鳶的，倒是兩人，無比的自責。

  “孩子若真有什麽事情，奴婢可就真的萬死不辭了。”阿鳶跪在一側，說什麽也不願意站起來。

  旁人已經原諒了她，唯有她自己不肯原諒自己，默默跪在那處，心中抱怨不已。

  怎地同老夫人交談，沒有注意孩子，才那麽大點，如此聰慧……阿鳶越想越後怕，很多意外總是會突然的發生，誰也控制不住。

  潘素歌撫摸著阿鳶的臉龐，緩緩蹲下，又輕言細語道:“他此時年幼，不小心翻了個跟頭，如今已無大礙，你又何必同著自己過意不去，天雖然轉了熱，但膝蓋蹲久了亦是不好的。”

  “你若是想要好好伺候老夫人和願兒，就應該珍惜自個的身子骨，斷不能讓它受了傷。”

  潘素歌說的話句句在理，當著眾人的面扶起阿鳶，阿鳶感動不已。

  少夫人雖是窮苦人家出身，沒有受過大家閨秀的熏陶，卻比的那些自詡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愈發大度，落落大方，氣質極佳。

  潘素歌拉著一乾人等出去，不再打擾娘親，娘親如今心情不佳，眼中只有沈願一人，他們這麽多人在那裡反而不舒暢。

  房間瞬間空蕩了許多，一群人都站在外面等待著，阿祥想得周到，特意為榕月搬來了椅子。

  “這才一個月出頭，也是麻煩你了。”

  一乾人等在那裡呆了一會兒就去了正堂，沈策落座上席，同著黃浦煜交談，而榕月則是拉著潘素歌的手，說著思念的話。

  “早前便想著要來了，師兄總是擔心我這身子骨，不準我來，今個來的也是時候。”

  她央求了許久，黃浦煜才提早了日辰，也幸而提早了日辰。

  “都已經個把月了，這稱呼還沒有改過來？”潘素歌取笑道，她總是愛稱呼著沈策“阿策”，唯有沒有人的時候，常常念叨著“夫君”，實際上也是個容易害羞的主。

  “畢竟叫了十年，突然改口有些不習慣。”榕月笑道，余光偷偷看向黃浦煜，帶有幾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