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猶如刀子，一遍遍地刺著潘母的羞恥心。

  潘母因著潘素歌的恩惠以及她被刺殺身亡一事心有愧疚，如今那埋藏在深處地秘密被挖出來，赤裸裸地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她，她心底如何不慚愧。

  潘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邊跪身體邊向前伸，用著膝蓋在地上前進，直至到達隨風面前。

  她拉著隨風的褲腿以及衣擺，兩淚縱橫，常安伯府是怎樣的大戶人家，官司打上，恐怕要賠上一家人的身家性命。

  潘素歌已死，那是常安伯夫人唯一的女兒，即便是養育了多年的陸琦湘，恐怕也比不過親生的。

  更何況這彌天大謊以及罪孽，是潘母一人所為。

  她鬼迷了心竅，如今木已成舟，更改不得。

  潘母何嘗不曾後悔，只是兩家之間，早已經成了定局，她也思念她的女兒，卻終身不能夠相認，就連著見上一面都是奢侈。

  “隨大人千萬別將著此事告知陸家，否則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恐有不保，素歌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我們死掉的。”

  潘母拿著潘素歌壓著隨風，可惜憤怒使然，隨風即便是再理性的個性，遇到這種事情也無法釋懷。

  他跟隨知府多年，所遇案子大大小小，惡劣的不在話下。

  像潘母這般的，倒是初次見的，雖也有不少極為可恨之事，只是如今事情牽涉到少夫人，而少夫人是他極為敬重之人，他亦是視沈少夫人為親人，沈少夫人的事情他太過於看重。

  如今知曉這件事情的真相，隨風怎麽能夠不憎恨！
  “放開！”他一把甩開潘母的胳膊，也不顧及潘母怎般的年紀，這樣的人，活在世上便是浪費世上的糧食。

  一把老臉，怎麽配活在這個世上。

  潘父不在，潘家大兒子還在睡覺，潘家媳婦站在一旁，畏畏縮縮。

  當年之事兒，她毫不知情。

  她也是嫁進潘家才知曉此事兒的，那潘家人都欺負潘素歌，潘家媳婦當年還以為因著潘素歌是個丫頭片子，故而重男輕女，才有此做法。

  次數多了，辱罵多了，有些反常，一次潘大貴醉酒喝多了，透露了此事兒，潘家媳婦才知曉。

  不過，她也是沒有說出口的，此事兒於潘家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當年之事兒，依著常安伯府的權勢，斷然是能夠調查出來的。

  如今被小兒子說出，眾人始料未及。

  潘二不曾想，一句話能夠招惹來殺身之禍，他只是覺得，對他阿姐太不公平。

  他就算是不喜歡他阿姐，如今也隻覺得人太過於可憐。

  就算是無心之人也會看不下去的。

  “你可知沈少夫人是誰殺得？”隨風質問道，陸琦湘出事，潘母不可能不去看的。

  那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她人不知，她是知曉的。

  “不是已經繩之以法了？”潘母哆哆嗦嗦，本還想要求情，隨風卻質問了一句，潘母連忙回著。

  不敢再有多余的話，僅僅是隨風問什麽，她答什麽。

  寒風之中，一行人站在那處，任由寒風冷冽。

  潘家媳婦平日裡怎怎呼呼，自上一次潘素歌的事情過後，潘家媳婦才收斂了些許。

  如今，也只是害怕地蜷縮在那裡，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任由著隨風在那裡質問她家婆婆，不敢上前一步。

  生怕隨風注意到她，隨風那把刀，尖銳的很。

  “繩之以法，死的人何其無辜，亦是不無辜的，畢竟銀子都已經收了。”

  那件事情，知府大人暗中調查，終於有些眉目了。

  此事兒同著左相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阿香怕是受了左相和陸琦湘的吩咐去刺殺潘素歌。

  兩端都受賄，好生貪婪。

  就算是其中有左相摻和此事兒，但陸琦湘的本性本就是糟糕透了。

  如今看看，陸家那大小姐，也不知是隨了誰，陸恆陸公子為人正直，本性純善，陸侯爺身居官場，算是個清明的官，而陸夫人，本就是大家閨秀出生，同著長公主又是曾經的閨中密友，溫婉賢淑。

  看來這骨子裡帶有的東西，是一生都無法更正的，潘母是這樣的人，那陸琦湘當真是隨了母親，本性惡毒，即便是出身在常安伯府，也改不了她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惡意。

  “什麽意思？”潘母原本寬慰的心變得有些慌張，她看著隨風隻覺得目光越發模糊，她開始害怕起來。

  那副慌裡慌張在隨風看來，是很有趣的畫面。

  隨風是什麽樣的人，眾所周知，他能夠氣憤甚至覺得可笑成那般，是何其慌繆的事情。

  “你先進去，不能聽。”隨風示意了一眼潘二，他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不知道為好。

  潘二站在那裡，猶豫了片刻，方才點頭進去。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什麽都懂得。

  隨大人讓他進去的時候，他便已經能夠猜出的七七八八。

  但隨大人是為了他好，他只能應了聲音，乖乖聽話。

  潘二踱步進去，潘家媳婦也想要跟隨著進去，就連著上前攙扶潘母的舉止都不敢。

  她平日裡可是佯裝的最是孝敬潘母，欺負潘素歌的事情亦是沒少做。

  “沈少夫人是陸琦湘陸大小姐派阿香半夜裡潛入殺了的，此事千真萬確，證據確鑿，至於你聽到的那些消息，不過是有人替她頂了罪，她殺了沈少夫人的事情，是不爭的事實。”

  此生都無法磨滅，縱使陸琦湘毫不在意，為著潘素歌已死，她可以平平安安在這世間而感到高興，但那一生的罪孽都無法抹去。

  隨風不知，陸琦湘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毫無負罪感地活在這個世上？

  他聽聞過陸琦湘跟隨長公主一同前往郡王府的事情，此女臉皮的厚度恐怕可以和皇城的牆壁媲美了，如此之厚，令人作嘔。

  “不可能，不可能的。”潘母連連搖頭，不敢相信，她的女兒真的殺人了？

  素歌是湘兒殺的，她連連搖頭，她的罪孽，仿佛又深了一層。

  若是她當年沒有做那件事情，後面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一家子其樂融融，她也不會飽受相思之苦。

  親生女兒見不得，養著別人的女兒，潘素歌的心是善良的，對待他們亦是寬容的。

  潘母的心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麽可能會不慚愧，所以，她也後悔過那般對待潘素歌。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貪念造成的，無法彌補。

  她一直搖頭，隨風並不打算放過潘母。

  他不是那種在人傷口上撒鹽之人，只是一想到沈少夫人這麽多年受的委屈，便覺得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