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瞪大了雙目，內心多少有些不安，這惶恐的情緒也不知是從何時迸發出來的。

  她努力壓著自己的情緒，面色有些凝重。

  過了良久，她才從那聲音裡尋找出自己的聲音。

  “我自然是歡喜你的，甚至覺得配不上你。”的確如此。

  若不是重活了一世兒，她那般經歷，那殘破的身子有哪一點配得上沈策的。

  潘素歌所言不虛，沈策想要從她眉宇之間尋找出半分虛情假意，卻未曾發現。

  她那雙目光過於真實，舉止神情也是一樣。

  她說的並非是假話。

  意識到這點的沈策神情微微僵硬，她竟然是歡喜他的。

  可他從頭至尾都沒有察覺出來，一直都覺得是他自作多情了。

  而潘素歌對他的真情實意只不過是為了報恩。

  沈策不知曉，潘素歌這話隻說了一半兒，她的確是為了報恩。

  卻也發現自己對沈策的歡喜之情，不加以掩飾的顯露出來，潘素歌自己都能夠有所察覺。

  只不過她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此失控。

  那日在水裡的一吻，潘素歌一直記得很清楚。

  還有她給他渡體溫，沈策不知，但她記得清清楚楚，無法忘記。

  這一夜，兩個人都沒有睡好，各懷心事。

  成安王至常安伯府做客，特意把賀仲昶帶來，賀仲昶雖極其不願，但聽聞是常安伯夫人掛念他，還是過來了。

  常安伯夫人乃名門望族出生的大小姐，嫁給常安伯實乃名當戶對。

  常安伯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兒子陸彥身居將軍一職，正三品官銜，年紀輕輕便坐上了此等官職，實乃出眾。

  “彥兒可是出去了？”成安王四處打量了一番，對陸彥很是看中。

  “出去了，捷報而歸，帶著副將幾個喝酒去了。”常安伯笑道，兩人閑聊起來。

  作為女眷，常安伯夫人特意招待了賀仲昶一番，並談及了女兒的婚事。

  “說來也不怕昶兒你笑話，前些日子湘兒還同我說，非嫁你不可。”

  也不說的玩笑話，常安伯夫人自是為她女兒好，同長公主一般兒，一門心思牽紅線，想要促成此事。

  奈何妾有意，郎無情。

  賀仲昶皮笑肉不笑，這頓午膳也沒有吃下去的心情了。

  他自小便把陸琦湘當做妹妹來看待，所謂男女之事，他從未想過。

  那將來所娶之人，斷然是他心儀之人，而不是這般門當戶對安排的親事。

  他從來知曉，王公貴族之間從來都是父母安排，媒妁之言。

  但見慣了父母之間的恩愛，他便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期許。

  雖年紀輕輕，但想法卻是不可磨滅的。

  既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又怎麽會娶不愛之人。

  賀仲昶敷衍過去，諸多表現常安伯夫人盡收眼底，有所感慨。

  兩家親事只不過差賀仲昶松了這個口，然而賀仲昶不願，兩家都無可奈何。

  陸琦湘心上雖然著急，表面上還是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依舊靜心等待著，她知曉，賀仲昶的脾氣和秉性，強迫不得。

  “仲昶哥哥？”陸琦湘正在湖邊喂著金魚，同著丫鬟賞花，一襲牡丹百褶裙襯得肌膚雪白，面頰清秀。

  賀仲昶將著目光停留在了陸琦湘身上不久，便收了回去，很短暫的時間，陸琦湘卻已經心滿意足。

  她有自信足夠征服賀仲昶。

  “仲昶哥哥，你何時到的？”陸琦湘緩步至賀仲昶面前，依舊梨花般笑容，杏目中包含著深情，並未有所收斂。

  大抵覺得日後賀仲昶身郡王妃之位，只能是她的，如若不然，誰敢同著常安伯府搶人。

  陸琦湘也不介意賀仲昶身邊三妻四妾，只要他不喜歡，她大可以大度，任由著對方來。

  母親曾告知她，賀仲昶乃長公主與成安王獨子，自小備受寵愛，三妻四妾自是正常，只希望女兒不要陷入太深。

  “娘親。”她微微行禮，頭上的發簪敲打著，悅耳的聲音縷縷縈繞。

  今日的梳妝也是極為用心，出門也必然是因為賀仲昶。

  “都坐下來聊聊吧。”常安伯夫人有意多語，促使兩人。

  賀仲昶隻微微側目，卻覺得常安伯夫人有那麽一瞬間很是熟悉，尤其是這雙眸子，分外灼人。

  並不是自小親近的關系，他隻覺得渾身不適。

  “伯母，如玉那裡我早早的約好了，就不久留了。”明明是答應爹爹留下來用午膳，賀仲昶還是借口托詞離開。

  溫如玉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常安伯夫人瞧著賀仲昶的背影，隻歎息道:“這孩子，對你不上心呐！”

  她作為母親，也算是操碎了心思。

  陸琦湘卻捏著拳頭隱忍道:“娘親，他終歸是我的夫君，這天底下沒有比我還適合他的人了。”

  賀仲昶生性貪玩，至今也沒有遇上歡喜的姑娘。

  十歲那年，他因著對一丫鬟好而讓陸琦湘產生了嫉妒之心，不管是好還是歡喜，陸琦湘都要毀了。

  那天夜裡，那丫鬟不慎跌入井中，死了好幾天才讓人打撈上來，是陸琦湘買通了長公主府的丫鬟做的手腳。

  賀仲昶至今也不知曉那件事情，隻覺得丫鬟可憐，特意安頓了她家人。

  殊不知陸琦湘的手段。

  他討厭陸琦湘只是因為其他原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聽起來過分諷刺。

  他討厭極了這小郡王身份的約束，有時候寧願是個普通百姓，尋找個尋常女子成親，生兒育女，過一輩子柴米油鹽的生活。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已經過去了五六日，臨近中秋，沈策同她仍然是相敬如賓般，潘素歌隻感覺隻言片語中多了幾抹怪異。

  而嫁衣那件事情，知府那裡依舊沒有線索。

  嫁衣同潘素歌的稱呼很客氣，依舊是表嫂的稱呼，待潘素歌如同長者一般兒。

  平日裡也會說著有趣的逗逗沈母，總是給人一種她並沒有失憶的感覺。

  只是她並不喜言笑，對他們雖口中說著話，但面色並無多大改變。

  “嫁衣，我昨日在布莊訂購了新的面料，你喜歡什麽樣款式的我讓裁縫鋪做給你。”

  潘素歌沒有時間，又不想沈母多操勞，於是在此事上多花了銀兩。

  自然也沒有虧待嫁衣。

  沈策兩身秋衣，沈母兩身，她和嫁衣的也是等同的，兩身，阿鳶同著阿祥各一身。

  他們進府時潘素歌就給了買衣裳的錢，每人二十紋銀，足夠添置一身。

  這才沒有進沈府多久，又準備了新的秋衣，阿鳶隻道:“恐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遇到了您這麽好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