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陳縣令整治一通,林韻心情愉悅,可她這份愉悅的心情不過僅僅維持了數日,便隨著一個人的到來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能讓林韻此等積極向上的小仙女瞬間血量暴減。
說起來林韻與此人怨結頗深,她初到這永樂村時,便日日飽受折磨,這折磨她的對象裡頭,她就是其中一個,她便是文老爺的嫡親女兒,文在熏是也。
說起文在熏,她是兩日之前抵達的永開縣。
彼時她們一行人浩浩湯湯的乘著馬車到了永開縣,排場那叫一個氣派宏大,七八個男仆隨行保護,四五個丫鬟從旁伺候。
“小姐,到了。”
車內人一掀轎簾,蔥白的雪臂露出半截。
“扶我下來。”
丫鬟連忙伸手,扶上小姐的手臂,男仆見勢彎下身軀,任由她踩著自己的背下了馬車,太陽毒辣,文在醺拿袖口遮了遮臉。
“還不快給小姐撐傘。”
一把青花紙傘撐上頭頂,文在熏環伺四周圍著她瞧看的男人,冷眼中哼了一聲。
她身姿窈窕,肌膚也生的雪白,鵝蛋臉柳葉眉,標準一副美人姿態,她常年嬌養閨中,如今出這一趟遠門,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江墨塵,看本小姐不把你拿下。”
“小姐貌美無雙,什麽男人都不在話下。”
這身旁丫鬟中,就屬這個冬青嘴甜機靈,文在熏在對她甚至信任疼愛。
她來之前,已經打聽好江墨塵的住處,可是她如今這幅架勢,怎能上門。
“你們幾個,都給我找個地方落腳去吧,我的身旁,只要冬青就好了。”
“可是老爺交代我們要好生照看小姐啊。”
“笨貨,你們幾個浩浩蕩蕩的跟著我,要讓江墨塵他怎麽看我!”
幾人互視一眼,這才勉強點頭。
文在醺初來乍到,卻是並沒有即刻前去尋找江墨塵,她先是派人買下了江墨塵旁側的小院,過了一日有余,這才搬進去。
她將身旁隨從遣散,隻帶了一個冬青入院。
“小姐,這小院好小啊,真是太委屈您了。”
文在醺嫌棄的看看四圍環境,隨即看了一眼旁側小院中那棵高聳的古樹。
“如今江墨塵住在那個破院子裡,我沒有法子接近他,只能出此下策了,待我把林韻那個賤丫頭趕走,一切都好說。”
先前江墨塵寄養在文家之時,曾與文在熏有過一些交集,她當時見江墨塵姿容俊逸,也稍稍心動,但母親從旁攛掇,又加之江家當時一敗塗地,所以素來眼高於頂的文家大小姐就有點瞧不上江墨塵了。
所以,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她任由母親折騰,將林韻嫁給了江墨塵,可是如今江家一朝平反,一步登天,她怎麽不為這錦繡前程心動呢。
這文在熏剛指派冬青收拾好小院,林韻便收工回家了,眼前原本旁側的空置的小院似乎搬進了人來,好奇之中,打眼一瞧,瞬時震驚不已。
震驚之余,林韻開始心塞,怎麽會是文在熏?
回家之後的林韻心事重重,江墨塵見她悶聲不語,便詢問她因由。
“我們旁邊的小院搬來人了你知道吧。”
“知道。”
“那你知道是誰嗎?”
林韻窺看江墨塵臉色,卻見容色尋常,並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那我們要過去問個好嗎?”
林韻橫身攔住要往外走的江墨塵,急聲攔住他道:“不不不,算了吧。”
可是她這廂方自攔下江墨塵,小院中的門卻突然被人扣響了,江墨塵前去開門,林韻攔下他,自己去開。
她敞開門院,卻發現過來的是文在醺身旁的丫鬟,冬青。
這個冬青她可是熟悉的很,此人嘴巴毒辣,怪會挑事,想當初林韻初來乍到之時,這個冬青在欺負她上也沒少出力。
所以,林韻對她也很是不喜。
冬青手上端著一盤精致的點心,打眼往院中瞧看,見林韻盯著她不說話,趾高氣揚的看了一眼林韻。
“我告訴你,我們小姐如今住在了你們的旁邊,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你們主仆二人,不好好在永樂村呆著,跑來這永開縣做什麽?”
冬青橫她一眼。
“那自然是過來看我們姑爺的。”
說罷,冬青不顧攔在門口的林韻,硬是擠進了小院。
冬青端著那盤點心四處探看,在看到江墨塵之後,眉開眼笑的走了過去。
“是你?”
江墨塵識得此人,她叫冬青,是文在熏身旁的貼身丫鬟,相較於林韻的滿臉陰沉,江墨塵整個人顯得寡淡平靜,似乎這冬青的到來並沒有勾動他多大情緒,他只是探究中淺淺詢問。
“墨塵少爺,我可算找到您了,您不知道,我們家小姐如今也搬來了永開縣,而且就住在您旁邊的院子那呢,您要不要去看看呀。”
前一陣文老爺剛剛來找過江墨塵,一直想將他納為賢婿,而現在這文在熏是司馬昭之心,誰人不知。
可江墨塵思忖片刻,沒有接受冬青的提議,但是於此同時,他也沒有拒絕。
林韻對江墨塵的此等舉動感到隱隱不快。
“謝謝你們家小姐的點心了,點心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林韻拿過冬青的點心,冬青瞬時白了她一眼,又把點心盤子奪了回去。
“這個呀,不是給你的吃的,你這種身份的人怎麽能吃這麽好的點心,這是我家小姐特意準備給墨塵公子的。”
這冬青方要和江墨塵搭話,林韻卻袖口一揚,將她的點心盤子掀翻在地,精致的點心滾了一地,冬青怒瞪林韻。
“你幹什麽呀?這可是我們小姐的心意,你什麽意思?”
林韻冷眼打量她,呵笑一聲,敞開大門,往外頭指了指道:“讓你走的意思。”
冬青看看江墨塵,卻見他臉色微寒中凝視自己,她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到了文在熏那裡。
“怎麽樣,江墨塵他怎麽說?”
“小姐啊,墨塵公子他肯定是在乎您的呀,都是林韻那個臭丫頭,一直從中作梗,攔著不讓我和墨塵公子說話。”
文在熏捏緊手指。
“她不僅不讓我和墨塵公子說話,她還打翻了您讓我送去的點心,太討厭了,她還說,小姐您來了,又能如何,這江公子如今可是她的夫君。”
“好她個林韻,實在是太猖狂了,明日我們便去好好拜訪拜訪她吧。”
次日,文在熏一番精致的打扮,扣響了林韻的小院。
林韻開門,與文在熏撞個正著,對方身穿一襲豔粉衣裳,臉上略施脂粉,嬌豔中不失清純的扮相瞬時便與林韻素面朝天的臉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文在熏和藹中同她問好,親切的握住了她的手,林韻正想掙脫而開,卻聽江墨塵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娘子,誰來了?”
文在熏聞言嘴角一勾,走上前去,同江墨塵行了個禮。
“江公子有禮。”
兩人先前有婚約在線,關系非常尋常,林韻心頭有點不太對味,可對方可是駁了江墨塵的婚事,江墨塵應該是心生怨澤的吧,可是就在林韻以為江墨塵必然會對文在熏橫眉冷眼的時候,江墨塵卻相當淡然寡淡的同文在熏說了句話。
他說:“文小姐別來無恙。”
“江公子,昨日的事情,是冬青無禮了,我是讓她來送點心的,結果她確實衝撞了你們二位,我已經好生教訓懲處過她了,還請你們不要同她計較了。”
文在熏言辭懇切,沒有一分驕矜蠻橫之意,她此等做法,與林韻素日對她的認知大相徑庭,這前前後後,分明不是一個人。
如今文在熏認錯在先,饒是林韻心底還有埋怨,她也不能在失了風儀的去計較。
“既然文小姐代冬青認錯了,此事就且作罷吧。”
同江墨塵閑聊幾句,文在熏沒有在過分糾纏,就此離去。
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完完全全的符合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氣度與風儀。
林韻左右瞧瞧自己,她粗蠻豪放,潑辣跋扈,甚至時不時的還露點壞心眼,但她從不會因此自卑自貶,畢竟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可是江墨塵,作為有著標準審美的古代男子,而文在熏此般的大家閨秀,切合他對於女子的一切想象。
而林韻也很快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夜晚林韻將要入睡之時,旁側小院卻傳來陣陣琴聲,她翻來覆去中難以入眠。
“吵死了。”
林韻捂住耳朵,強製自己入睡。
可那琴聲卻不依不饒,那音調時而激緩纏綿,時而熱情澎湃,若是換作平時,林韻或許有心思坐下一賞,可是她卻猛然想起一件事來。
有次文在熏囑咐她拿琴,她不慎失手險些將琴摔了,冬青上來痛罵一番也就罷了,文在熏也罵將她痛罵一番。
她實在是不能將這溫潤款款的琴聲和那文在熏那個潑辣女人來聯系到一起。
最後她實在忍受不得,於是當即翻身而起,披了件衣裳,她“咚咚咚”去砸開了文在熏小院的門。
過來開門的是冬青,透過門縫,月下郎朗中,文在熏面帶嬌羞的看向旁側。
她手指撫在琴弦之上,撩了一下,林韻順著文在熏的視線看向一旁。
什麽是如遭雷擊,林韻深有體會。坐在文在熏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江墨塵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