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著滿身的傷痕走向黎明,親愛的,感謝我還能用這麽親密的稱呼去稱呼我曾寶貝的一切,而我的痛苦也源於此。
你有過萬念俱灰的時候嗎?
你有過萬千眷戀的時候嗎?
或是你有過熱淚盈眶的時候嗎?
再或是你見過殘破的月光嗎?
如果都沒有過,都沒見過,聽我,我有,我給你說……
我也曾溫柔過,給盡世界我所能散發出的所有光彩,可是我並不曾被善待。聽說抑鬱症的人沒有幸福感,那我這算什麽呢?偶爾知足,偶爾不滿,在白天活得像個正常人,夜晚又像個瘋子。我現在也溫柔著,偶爾地溫柔,絕大部分是看不見我情緒的,我掩蓋得死死的。我想把要強的性格改一改,太強勢總歸是不好的,我總不能逼走我身邊的每一個人吧。
人總說,熱淚盈眶是歸結於青春,熱情奔放。可是我這麽喪,還扯著這個積極的詞語不放。可是人不能停止不前了,總是得向前看的,盡管這人海茫茫,川流不息。在每一個有風的夜晚,看萬家燈火,誰又影響了誰。在每一個有風的清晨,朝霞布滿天空,你看誰又阻止誰前進。所以在薄涼的世界裡你要自己創造溫暖……
你看身邊誰的故事像極了電影片段,滿是爛大街的狗血故事並不迷人。你要有自己的本色,懷揣著自己的理想,然後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不害怕這未來的路有多麽艱辛,走就是了。該來的總會來,來日可期也正是告別的開始。你一心想去的地方都會去到,你想變成什麽樣的人都有可能。
我希望在我想笑的時候便笑,無需假裝;在我想哭的時候,我也能放聲大哭,不用在意旁人的看法。這一生,做好自己,不害人也不怕人,赤誠善良的女孩子終究會被世界溫柔以待。我再等等吧,現在的我也不著急談戀愛,那個他晚點來真的沒關系,不來我也不糾結。
“去植物園嗎?”戈欽發來消息。
我多久沒有去植物園了,上一次還是去年的九月份,老鄉學長帶著去的。那天植物園的風吹得很舒適,穿著厚厚的衛衣,背著一個白色的皮包。那天鑽進一個愛心形的建築裡拍了照片,磚紅色的強,大大的城堡流出歐美氣息。
我問:“就我們倆嗎?”
“對啊,不願意給點面子啊?”他反問。
我倒是覺得這樣並沒有大礙,無論和誰,無論幾個人,目的總歸是一樣的。我們要去的地方也只有一個,不明情愫都藏起來好了。
我說:“和誰都一樣。”
後來坐上顛簸的公交車,我不知道這輛車行駛了多少個年頭。到達植物園的時候我已然暈頭轉向。還記得唱歌那天,還對戈欽懷揣刺頭,沒想到現在也能走在一起相談甚歡,雖然快樂不多,但總是有的。我總不能曾在衛生間發生的意外後遺症很多年,不能把別人犯的錯繼續歸集到每一個我覺得謀圖不軌的人身上。
“安嘉墨!”戈欽叫得很大聲,嚇得我急轉過頭來。
“怎麽了?”
“啊,沒事兒。”我看出他在緊張,既然沒什麽那我也不必多問,有時候知道得少,煩惱也少。他用平常的語氣又問:“最近怎麽樣?”
我裝著聽不懂地問:“什麽怎麽樣?”
他好像被我問得越發緊張:“啊,沒什麽。”
我覺得很奇怪:“戈欽,我們現在是朋友,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說,沒準我可以幫到你。”
“我上學期期末喜歡上的一個女孩,最近我想……追求她。”他吞吞吐吐地說。
我覺得這沒什麽,喜歡一個人說起她的一切都是會緊張的吧。我問他:“你是羞澀而不追求,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勝算?”
“我還不怎麽了解她,但是每次見她不高興的時候我就想上前安慰她,但是我和她好像真的不太熟,我覺得我是一個很容易就被拒絕的人,我沒有任何優點。”
我噗的一聲笑出聲來:“上學期聽你唱歌覺得挺好聽的,這不就是優點嗎?你可以了解她喜歡聽什麽歌,然後……”我幫他安排了一場精心的告白計劃。
“這樣能行嗎?”他問我。
我說:“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一般信心滿滿的男孩子做什麽都是會成功的。”
“真的嗎?”
我好哥們兒般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當然了。”後來轉念過來:“我這才分手幾天呢?你就在我跟前說要去追女孩子,就我單身狗唄。不過,算了,我還是得為好兄弟的未來著想,誰讓我好心腸呢。”
“你最近覺得心情如何?”他問我。
“你覺得我怎麽樣?”我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說:“我看你就挺好的,是不是因為我的開導啊?”
“你可拉倒吧,我只是覺得還有更多比我慘的人,但是呢,我已經夠慘了,我不能再慘了。”
他發出哂笑:“你這話說得一套一套的,我說不過你。”
“那你現在知道南方姑娘的厲害了吧!”我得意地回頭作了個鬼臉。
“安嘉墨,你覺得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這麽多年來還是願意把褒義詞往身上加吧,我說:“我可以說桀驁不馴的野馬,也可以是百依百順的綿羊,我可以做沙漠裡的仙人掌,也可以做他懷裡的小貓。離了誰我都可以活下去,我也可以依賴任何人活下去,人格分裂吧。”
“挺好的。”
我就奇怪了,這有什麽好的地方,這樣的我真的很孤獨,而且也沒有人會察覺到我的孤獨,他們大抵上是沒見過孤獨的姿態,成年人的笑臉,綠皮車的軌跡,還有忙碌的生活裡抽出的電話線,還要自己處理亂七八糟的感情生活,她真的很累。但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所以我不好反駁,這是我個人意見也不接受反駁。我沒有再說話,我曾想過要做他窗台前孤獨的月亮,但是看見他我也就不孤獨了。
因為愛著李奕文,所以覺得孤獨的夜晚浪漫又靜謐。我會發出白月光,溫柔又明亮,陪他度過每一個漫漫長夜。這五月伊始,植物園的花都盛開來,它們的春天才開始到來,而過了這一個遲來的秋天,它們又要離去,離別的味道早已經在空氣裡彌漫。我們穿過歐美風的城堡,裡面沒有公主和王子,也沒有睡美人,有的只是一個老爺爺,拿著微薄的工資,守了多少個年頭。
我們去了滿牆爬山虎的居民樓,這牆連著房子的窗口,而我竟擔心晚上會有蟲子從窗口爬進去,存在各種不安全的因素。高中校園的滿牆爬山虎爬的是垃圾池,爬的是校園圍牆,所以我並不擔心有蟲子的問題。
五月的花開得很是絢麗,像這場青春,也終究會枯萎老去。攀岩項目好像許久沒開了,不知道是不是措施不合格還是潛在了其他危險。小型遊樂園裡有很多孩子,玩著旋轉木馬上的難過,可他們並不難過,難過的是我。像我永遠追不上,永遠拖後提……
我好像來不及認真的年輕就快要老去。
“安嘉墨,你真的很好嗎?其實不用假裝的。”戈欽停下腳步對我說。
我總覺得怪怪的,具體是哪裡怪我也說不上來:“每個人都對我說不要假裝,可我現在覺得真就是挺好的呀。”
“怪我多慮了,那你還想要接觸感情嗎?”
我問他:“你是指友情?還是愛情?”
“愛情。”
這兩個字現在對我來說好像有些太遙遠了吧,我不知道關於愛情的下一步路我該怎麽走,步子該怎麽跨才算是平穩得當。我笑了笑說:“感情的事兒就算了吧,怪累的。”
“哪裡累?”
“我應該是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我一本正經地說。
他或許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開玩笑說:“才十幾歲的年紀就覺得挺累的,那以後怎麽辦?”
“當然是走一步算一步咯。”
我們走到植物園門口,我遠處的一個公交車站牌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人,但是這身影又一下子隱匿到站牌背後,像是我照射著窗台裡的那個人,像是那個享受著這份月光的人,是他嗎?是要回來把見我時的一見鍾情還給我嗎?那為什麽又不聯系我呢?是我眼花產生幻覺了吧!
“安嘉墨,安嘉墨!”
“嗯?”我回過神來。
“公交車來了,我們該回去了。”
是啊,我該回去了,殘破的月亮已經迫不及待地掛在天邊了,光芒很弱,像沒睡醒的我。這月色透著清涼,我原以為月色也會有春天,沒想到它還停留在薄涼的季節。我繼續看著窗外,看著公交車駛向下一個站點,可是熟悉的人再沒有出現,這或是魔怔……
有人喜歡這殘破的月色嗎?連同我一起……戈欽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想啥呢?這麽入迷。”
我笑了笑,沒有看他,眼睛還對路過的站點念念不忘:“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