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曹堅最終娶了采薇這件事，其中幫了大忙的還是曹壯。

  那時候采薇哭著求曹壯說，她身為一個姑娘，被迫跟男人做了那種事，被別人知道的話以後就沒臉活下去了。

  曹壯不解，但還是很大度地說，他不嫌棄她，可以等他長大了娶她。

  采薇卻搖搖頭，說她大他幾歲，沒有時間等他長大。

  曹壯很著急，問她那該怎麽辦。

  這個時候采薇才終於暴露她的目的，她說，她想嫁給曹堅。見到曹壯的臉色很快變了，采薇趕忙解釋說，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說閑話了，而且不只是這樣，嫁到曹家之後他們可以天天一起玩。

  如果這句話在曹壯發現她跟他爹的關系之前說的話，曹壯大概還會相信，可到了這個時候，他隻覺得可笑。

  但曹壯最終還是告訴他爹，他希望采薇當他的娘。

  至於娶誰對曹堅來說沒什麽區別，或者說他更希望一個都不娶，反正他有的是錢，想睡什麽樣的姑娘睡不到？娶回來反而麻煩。

  可既然他兒子開口了，曹堅覺得娶一個也無妨。

  於是，當時年僅十一歲的采薇嫁給了三十九歲的曹堅，成了曹壯的後媽。

  也是那個時候，曹壯覺得他跟采薇之間的關系，徹底斷了。

  而那之後沒過多久，曹壯就被曹堅暴打了一頓，趕出了曹家得到大門。而理由，則是他竟然試圖染指正有孕的繼母，曹堅看見的時候，曹壯正跟采薇滾在床上，衣衫不整。

  采薇在他被趕出去的時候悄悄追了出去，露出了勝利的表情，說道：“要怪就怪我肚子裡有了孩子，這裡已經容不下你了。”

  曹壯看了采薇一眼，他覺得很陌生。似乎以前那個跟他在院子裡那個僅僅是抓蛐蛐玩都能很開心的采薇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那之後，曹壯再也沒有見過采薇。

  在曹壯殺了曹堅那個晚上，他喝醉了斷斷續續說出了自己隱藏了多年的心事的時候，弟兄們無一不是震驚。

  趙單甚至懷疑，他會接這筆單子，完全是因為想回去見采薇一眼。

  後來趙單偷偷去打聽過那個采薇的下落，好像是嫁給曹堅之後還沒過多久的快活日子，就在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大人和孩子，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而曹堅，後來又娶了很多個，有正兒八經娶的，也有強行買或搶的。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得罪了很多人吧，最後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趙單不知道曹壯知不知道采薇的事，因為曹壯自那次醉酒之後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不過不管他知不知道，都已經不重要了。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他們沒有必要去惋惜，更不會去指手畫腳。

  曹壯窩在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被他摔得一地的陶瓷渣滓已經不知道被誰清理過了，大概是趙單吧，曹壯想。

  趙單是這裡所有人中最不怕他的一個，別說是趁他睡著了進來偷偷清理碎瓷片，就連當面插科打諢這種事他都敢做。

  他們這裡算是山林中，天亮的比較晚，曹壯覺得在屋裡太煩悶，就想去外面走走。

  主要還是他剛才睡覺的時候，夢見了很多往事。

  兄弟們睡得歪七扭八，曹壯想成功從屋裡走出去不吵醒他們還真有點兒困難，何況現在還黑燈瞎火的。

  坐在外面的石頭上，林間的涼風吹過來還有點兒冷嗖嗖的。曹壯開始認真考慮起昨天的事情。

  這裡的每一個兄弟都跟了他很久，而且無一例外，都是因為日子過不下去了。曹壯剛來的時候也不是大哥，他是餓得受不了了不怕死地搶了他們的東西吃，所以被抓過來的。

  那個時候的大哥說，他要麽死在那，要麽加入他們幫他們乾活，沒有別的路可走。

  曹壯自然而然地留下來了，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後來大哥死了，任務中途出現了以外，事情遠不及別人說的那麽簡單。那次還是曹壯拖得後腿，大哥為了保護他，再也沒回來。

  大哥臨死前對他說，要好好保護好剩下的兄弟們，因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曹壯記住了這一點，從那之後他練功再也沒有偷過懶，每天起得比所有人早， 睡得比所有人晚，也越來越沉默寡言，漸漸地，他就成了這裡的主心骨。

  不可否認，曹壯的內心也並不想繼續做這樣的事情，他想，如果那個大哥還在的話，肯定也不願意看到他們永遠這樣下去。

  能選擇過好日子的話，誰都不想把腦袋系到褲腰帶上。

  今天彪子問李雪燕問題的時候，其實曹壯並沒有生氣，正相反，他反而感謝彪子會問出來，因為那是他想問卻沒法開口的。

  曹壯在外面坐了很久才回去，心裡已經下了決定。

  既然有人不嫌棄他們，給了他這些兄弟們其他的出路，那他就乾脆抓住這個機會好了。曹壯想，心裡有想法的既然不止彪子一個，那到時候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跟他們攤牌好了。到時候他們願意去哪裡就隨他們去吧，至於自己……到時候再說。

  中午，趙家寶家。

  李雪燕尷尬地坐在椅子上，看趙爹也不是，看段雲飛也不是，只能把李小暖抱在懷裡，努力降低她們母女的存在感。

  雖說是她強行拉著段雲飛來道歉的，可真來到這裡了李雪燕才覺得，這事並沒有那麽簡單。

  來之前李雪燕讓段雲飛保證過了，隻字不準提趙家寶拿李小暖騙他們這件事，直說因為兩人產生了摩擦，所以段雲飛才氣不過出手傷人的。

  段雲飛雖然對這個說法很不屑，但好歹還是答應了。

  李雪燕本來放下的一顆心，在到了趙家之後又重新懸了起來。段雲飛這是什麽態度？自來了趙家之後就一臉不爽地坐在那，跟個大爺似的。

  這是來道歉的？是來找茬的吧？
  李雪燕不知道當時趙家寶回家之後是怎麽跟他爹娘說的，但他注意到趙家父母本來看見她們母女的時候，態度還算不錯。看見段雲飛之後臉色雖然差了點，可也不至於冷臉對他。

  所以李雪燕推測，趙家寶給他爹娘的解釋應該跟他們之前說好的差不多。

  可壞就壞在段雲飛的態度，進屋之後道歉是道歉了，可一點兒歉意都沒有表現出來，就連說“對不住”三個字都像是在挑釁。然後就自顧自坐下了，期間任憑李雪燕怎麽給他使眼色，他都一副眼瞎的樣子。

  李雪燕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反觀趙家寶，表情沒什麽特別的，就好像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以吃飯了。”趙家寶被趙媽叫進廚房去之後沒多久，就把菜都擺好了，回來叫他們幾個去吃飯。

  趙爹樂呵呵地過去了，李雪燕讓李小暖先過去，然後湊在段雲飛的耳邊小聲而迅速道：“你的態度給我端正一點兒！我們是來道歉的！”

  段雲飛無所謂道：“你是來道歉的，我又不是。”

  李雪燕氣得胃疼。

  這是李雪燕這麽長時間以來，頭一回在趙家吃飯感覺味同嚼蠟。以前她每次過來還會幫著趙媽在廚房裡做這做那，今天她剛進食堂就被趙媽委婉地趕了出來。

  尷尬的一頓飯吃完了之後，李雪燕他們也沒有在這裡多留，匆匆告辭之後趕忙離開了。

  “你怎麽回事啊段雲飛？今天不是說好了來道歉嗎？”李雪燕牽著李小暖的手，跟在段雲飛的身後走著。

  李小暖不敢說話，她覺得家裡這兩天的氛圍總是怪怪的，爹爹和娘親似乎是吵架了，不管什麽時候都一副誰都不愛搭理誰的樣子。

  可吵架的是他們兩個，遭殃的是無辜的李小暖。

  就比如現在，如果是平時的話，肯定是段雲飛跟李雪燕一人牽著她一隻手，三個人快快樂樂地走在路上。

  現在李小暖一隻手被李雪燕牽著，另一隻手晃來晃去，還頗為不習慣。

  段雲飛聞言，頭都沒有回，“我已經道過歉了吧，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你看不慣趙家寶我可以理解，但是趙家父母又沒有做錯什麽，別人平日裡也沒少照顧你，你就不能對他們態度好一點？”

  段雲飛沒說話。

  李雪燕又說道：“更何況，趙家寶說到底也沒有對我們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啊，你就大度一點兒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不行嗎？”

  段雲飛終於停下腳步，回頭道：“什麽都沒發生過？你說的倒是輕巧。你要知道，不管是你還是李小暖，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他膽敢對你們動手，我沒殺了他就是好的了，你讓我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我做不到。”

  李雪燕突然明白過來，段雲飛對趙家寶的惡劣態度大部分來源於對她們的擔心，而不是她所以為的被趙家寶暗算了的的怒意。

  李雪燕換位思考了一下，假設自己是段雲飛，遇到這種事情，對趙家寶的態度可能還不如他現在這樣呢。

  這麽一想，李雪燕就不覺得生氣了。

  她松開李小暖的手，大步走到段雲飛的面前，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直接撲到段雲飛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

  “是我不對，我不該強迫你向他們道歉。”李雪燕小聲道。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段雲飛還能說什麽？當然是回抱啊。

  於是段雲飛跟李雪燕兩個人親密地抱在一起，剩下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麽的李小暖。李小暖一臉幽怨地看著那兩個人，爹爹和娘親簡直太壞了，吵架的時候誰都不理誰，遭殃的是她。

  結果現在兩個人和好了，抱在一起了，也沒有人理她了。她還是他們的女兒嗎？怕不是撿來的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