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這事就此揭過，不要再提了。”曹壯不知道為什麽，心裡突然很煩躁，不想留在這裡，不想看著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為難的樣子。

  回到他們平時落腳的地方，曹壯感覺平時看得順眼的東西，現在不知道為什麽，看什麽都不那麽順眼了。曹壯端起茶壺想給自己倒點水喝，結果壺裡一滴水都沒有，揭開蓋子一看，壺裡只有乾涸的水漬。

  “媽的！”曹壯煩躁地把壺往地上一扔，瞬間響起了劈裡啪啦壺碎的聲音。這樣的聲音讓曹壯的心情更是煩躁，什麽都不想做，直接往床上走過去。

  趙單似乎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很快出現在了門口，“老大？哎呀，怎麽碎成這樣？”他感歎了一句就準備蹲下身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一下。

  曹壯不想看見他，躺床上連翻身都沒翻，“出去，別來煩我。”

  趙單知道曹壯心情不好，趕忙溜了。

  趙單出門拐了個彎，不遠處的彪子正等著在。見到趙單出來了趕忙問道：“怎麽樣了，大哥是不是在生氣啊？剛才我聽裡面動靜挺大的。”

  趙單擺擺手，“小問題，摔了隻壺而已。我準備收一下的，被他給轟出來了。”

  彪子的表情還是很不安，“說不定大哥還是在生氣，就因為我開始問那個李姑娘那句話，我……我真是個白眼狼，大哥當初那麽幫著我，現在我居然有這種想法……”

  趙單歎了一口氣，帶著彪子隨便找了個地方坐著，說道：“其實不光是你，很多弟兄都有這樣的想法。”

  彪子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趙單。

  趙單道：“我是說真的。我們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當初能聚在一起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光是你我，就算是大哥，但凡能有一點兒活下去的希望，都不會願意走上這一條人人喊打的路。”

  “可大哥他……”

  “大哥只是不太願意相信那些人罷了。”

  彪子不解道：“可是我覺得，那個李姑娘挺好的啊，應該不會騙人才對……”

  趙單歎氣，“你啊，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外面的人一個個心思多重。我們這些人呢，雖然做得都是些殺人放火的事，可我們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什麽時候真正鬧紅過臉？而外面的人呢，就比如說今天那件事。他們難道不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什麽都能做出來嗎？”

  彪子一想，覺得也是。但他隨即又搖搖頭，“可不是所有人都那樣啊，還是有好人的。”

  趙單道：“好人當然有，也很多。可沒有人能保證我們不做這一行之後，遇到的都能是些好人。就算有的人原本是好人，也會變壞啊，有的人只要做一件壞事，就可能讓一個人萬劫不複。”

  彪子和趙單都想到了曹壯，他們大哥。

  他不是那個做壞事的人，而是被一個看起來是好人的人陷害，而導致萬劫不複的人。

  曹壯不是一個經歷了什麽不好的事都願意說出來的人，正相反，他不管有什麽想法都會悄悄埋在心底深處。就好像不去想起來那些傷，就不會感受到痛一樣。

  殊不知排解憂慮，堵遠不及疏。

  而大概只有曹壯自己不知道，他的事情所有兄弟都知道，並且默契地隱瞞了他們知道那件事的事實，只為了保全他們大哥的形象。

  曹壯是在一次喝醉酒的時候說漏嘴的，那次他們接了一個活兒，讓殺一個人。殺的人曹壯很熟悉，他爹曹堅。

  起初知道要殺的是這個人的時候，曹壯除了心裡震驚了一下，沒有別的任何反應。曹堅本來就是一個臭名昭著的人，如果這個人不是他爹而是其他人的話，曹壯殺人還會覺得是在為民除害。

  跟曹壯想得一樣，在兄弟們知道有人要殺曹堅的時候，沒有一個覺得可惜，相反，幸災樂禍的佔大多數。

  他們都說，終於有人對這個老色鬼下手了嗎？簡直是為民除害。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曹壯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麽想法。

  高興？難過？都說不上吧，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打斷了兄弟們的討論，開始制定殺人的計劃。

  殺曹堅的過程跟殺其他人一樣順利，而且是曹壯親自動的手，他從殺人到離開，也沒有回頭看曹堅一眼，也沒有摘下自己的面罩。

  所以曹堅也不會知道，在他跟女人在床上折騰之後，會被人闖進來殺死，而且殺死他的人是他的親生兒子。

  曹壯也不想讓他知道，這個老東西囂張了一輩子，走的時候還是不要讓他太震驚才好，不然的話他怕曹堅怨氣太大，靈魂走不遠。

  後來曹壯回去喝了很多酒，喝得很醉。第二天發現兄弟們看他的眼神有點兒不對勁，有震驚，也有害怕。

  曹壯對這些視若無睹，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麽都沒有用。

  或許他發酒瘋把以前的事都說出來了，或許他醉酒的時候狠狠把曹堅罵了一頓，但那都不重要，日子還得照過。

  曹家很有錢，曹壯身為曹家大少爺，自然也是很多人巴結的對象。

  尤其是他這個大少爺還死了娘。

  想嫁進曹家來的女人不計其數，老的小的，美的醜的，胖的瘦的都有，曹壯對那些人沒有一個有好眼色。

  直到他遇見了一個女孩，她說看他沒有人陪，問他能不能跟他一起玩。

  那是曹壯遇到的第一個不是看中了曹家的錢，而是單純想跟他一起玩的姑娘。曹壯慢慢對那個姑娘敞開了心扉，兩個人很快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姑娘叫采薇，她的人也像名字一樣，美麗，安靜，懂事。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很快變質，升溫。

  曹壯喜歡上了采薇。

  後來曹壯漸漸發現了不對勁之處，采薇似乎很怕他爹曹堅。在他一再追問下，采薇終於說了實話。

  原來在曹壯看不見的地方，采薇在曹家處處受欺凌，而其中對她最過分的人，就是曹堅。那個時候曹壯才不到八歲，采薇比他稍微大一點。

  而曹堅對采薇的欺負，卻不像曹壯以為的那樣。

  年幼的他某一天又找不到采薇的時候，怒氣衝衝地跑到他爹的臥房裡，準備狠狠地質問曹堅的時候，走到門口卻聽到裡面傳出來呻吟聲和喘息聲。

  曹壯沒有過男女之事的經歷，也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就單純以為他爹果然是在欺負采薇。

  而當曹壯憤怒地推開門想還采薇一個公道的時候，發現他爹全身赤裸地壓在同樣沒穿衣服的采薇身上，而采薇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像是痛苦，反而有些……享受？
  “你們……在做什麽？”曹壯不知道他爹在跟他喜歡的姑娘在做什麽，他隻覺得惡心，很惡心。

  看見他的時候，采薇迷離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迅速扯過床單，蓋在自己身上，一臉嬌羞地躲進了曹堅的懷裡。

  曹堅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姑娘臉皮真薄，我這兒子才八歲，你還害臊不成？不過……壯兒，你還沒做過這種事吧？要不過來跟爹一起試試？這個丫頭，嫩得很……”曹堅說著，露出猥瑣的笑，低頭在采薇的身上舔了舔，采薇笑著躲開。

  曹壯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後來采薇在院子裡某處找到曹壯的時候，他面無表情，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采薇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所以她不喜歡太年輕的人，遇到一點兒小事就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但是要面對曹壯的時候，這樣的表情可不行。

  采薇換上了她每次出現在曹壯面前的時候那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聲音裡有些委屈，“阿壯……”

  曹壯聽到這個聲音，身體一僵。他突然想起來了剛才采薇在他爹床上的時候的聲音，妖媚且勾人心魄，與現在完全不同。

  曹壯回頭，面無表情地盯著采薇，似乎是對她非常失望。

  采薇的臉上的潮紅之色還沒有完全褪去，脖頸處有大片的吻痕，身上有些地方可能是因為太激烈而受了傷。

  配上現在一臉委屈的表情，看著有種莫名的凌虐美。

  曹壯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

  采薇說跟他玩捉迷藏，她藏，他找。這樣的遊戲他們一起玩過很多次，以前也有過幾次，采薇被他找到的時候他發現采薇的身上有些奇怪的痕跡，曹壯問過她，她只是一臉鬱悶地說是被蟲子咬了。

  而曹壯從來沒有懷疑過，現在看來當初的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今天這些，也是蟲子咬的？”

  采薇的表情微微尷尬，她都被人當場捉奸了，還能說是蟲子嗎？不過很快，采薇臉上又是委屈的表情，她撲通一聲給曹壯跪在地上。

  “對不起阿壯，我不是自願的，你相信我！都是你爹，是他逼我的！”采薇說著說著不可控制地嚎啕大哭起來，“而且你爹說不能讓我告訴你，否則就殺了我，所以我才不敢說，阿壯……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曹壯心裡微微動搖。

  難怪之前他每次問采薇身上的傷口是哪裡來的的時候，她回答都有點兒難以啟齒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嗎？
  可是……“我剛才看到你的表情，好像很享受？你們那樣，很舒服嗎？”

  曹壯不知道他爹跟采薇做的事具體是什麽，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而且他絕對不會看錯，采薇那個時候的表情，分明是很快樂的。

  采薇笑了笑，突然站起來，貼近了曹壯的耳邊，輕咬了一口他的耳朵，“你問我舒服不舒服？阿壯，難道你真的像你爹說的那樣，想跟我試一試嗎？不過你還太小，這種事會不會不太合適呢？”

  曹壯落荒而逃。

  不久之後，采薇則成了曹府名正言順的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