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啊，他們都走多遠了。你再站在這看下去，我都要懷疑你到底是誰家的姑娘了。”李雪燕看著還盯著趙家寶母子離開方向的李小暖，無奈地說道。

  李雪燕身為李小暖的親娘，都完全沒有搞清楚，李小暖跟他們家什麽時候建立了這麽深的革命友誼？

  李小暖確認了完全看不到那兩個人的背影之後，才回頭，看起來居然是要哭的樣子。

  李雪燕跟段雲飛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顯然都很驚訝。

  不過驚訝歸驚訝，自己女兒難過了還是得哄的。在這一點上，段雲飛的行動力比李雪燕要好多了，他直接彎腰一把抱起李小暖，低頭問道：“他們離開了你就這麽傷心啊？爹爹和娘親還在這呢。”

  李雪燕附和道：“就是啊。”

  李小暖使勁吸了吸鼻子，伸手把已經有些濕潤的眼角抹了，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好久沒見到他們了，開心嘛。”

  段雲飛抱著李小暖，李雪燕在一旁跟著一起往回走。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喜歡趙叔叔和趙奶奶啊？”李雪燕問道。

  李小暖歪著頭思考了一下，疑惑道：“我以前也很喜歡他們呀。”

  “那我們當時從那裡搬走的時候，你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呢？要是早知道你這麽舍不得他們，我們當時就不搬到鎮上那麽遠的地方了。找個離他們近一點兒多好，你可以隨時去找他們。”李雪燕說道。

  段雲飛心說，還好沒找離他們近的地方。那個時候他跟李雪燕的感情還沒有到位，李小暖也挺喜歡趙家寶的，想來也算是個情敵了。

  李小暖回答道：“可是當時你們說要搬走呀，爹爹和娘親有別的打算，小暖怎麽能有意見呢？”

  李雪燕心裡一時間百味陳雜，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她怎麽就忘了，那個時候的李小暖還處於特別沒有安全感的階段。那個時候她們母女倆的日子雖然好了點兒，但遠不及現在。現在李小暖有時候會提自己的意見了，就讓李雪燕忘記了，她之前是個什麽話都只會憋在心裡的孩子。

  李小暖的心理從來都比同年齡的其他孩子要成熟一些，別的孩子這麽大還只會撒嬌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幫她分擔很多煩惱了。可能那個時候的李小暖知道，她自己什麽都做不了，所以想著不給她添麻煩就好了吧。

  就因為這樣，李小暖才會有什麽想法都憋在心裡。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小的不能再小的意見，她都不願意提。

  其實當時要搬到鎮上只是因為做生意方便而已，如果李小暖比起鎮上更好的房子要更加想跟趙家寶他們一起的話，李雪燕是絕對不會考慮那麽遠的。

  只是那之後李小暖的表現太正常了。

  她從來都不問他們還回不回去，從來都不提她有多想見趙家人，從來都不說她喜不喜歡新的壞境，想不想念舊的環境。

  她只是把李雪燕送來的一切覺得好的東西默默接受罷了。

  哪怕有的時候，那些東西並不是李小暖真正想要的。

  “小暖以前經常在趙奶奶家玩呀，她總會給小暖做好吃的，趙叔叔也特別好，喜歡帶著小暖玩。”李小暖又開口說道。“那個時候爹爹和娘親都太忙啦，有的時候出門做生意沒帶我，趙叔叔說可以去他們家玩，我就經常去啦。”

  李雪燕這才想起來這回事。

  她跟段雲飛剛開始忙活粽子生意的時候，基本上可以說是從零開始。那個時候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親力親為，雖然段雲飛在體力活上幫了不少的忙，李雪燕卻也從來都不輕松。

  所以哪怕李小暖只是個孩子，他們也經常性的因為太忙而忽視了她。

  現在李雪燕清楚了，除了這個以外，他們有的時候會忽視李小暖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她太懂事，太聽話了。

  小孩子是最誠實的，餓了會說，渴了會說。冷了會說，熱了會說。由於小孩子不懂事，所以通常也看不通環境，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只是一味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所以很多大人也就直接通過孩子說與不說來判斷他們想什麽，想要什麽。

  李雪燕也是一樣。

  畢竟自己不是孩子， 不知道李小暖在想什麽，所以很多時候只能通過言語來了解。李小暖說了，她知道。李小暖不說，她的想法李雪燕就不得而知。

  而大概與自身經歷有關，李小暖的表現太像個大人了。她自己把自己照顧得太好了，所以才會經常性的被李雪燕忽略掉，她還是個孩子，還需要被照顧著。

  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們每天都還很忙的時候，竟然沒有想起來李小暖也是需要照顧的。

  如果這樣的話，李雪燕覺得，趙家一家人對她的恩情，比她以為的還要多。

  “那我們去找趙奶奶趙叔叔玩好嗎？”李雪燕笑問道。

  李小暖聽了她的話之後，先是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緊接著眼睛都笑彎了，問道：“真的嗎？那我們什麽時候去啊？除了趙奶奶趙叔叔，還要找趙爺爺玩。他煮的面可好吃了，雖然趙叔叔他們不喜歡吃……”

  “他們都吃了多少年了，早該吃膩了。”

  “除了面，趙爺爺也給我做其他好吃的東西呀，小暖每次過去，他都會給我做好吃的呢。”

  “是嗎？有娘親做的好吃嗎？”

  “我想想……”

  “這還用想嗎？臭丫頭。”李雪燕佯裝不滿道：“這都要想的話以後你就自己做飯自己吃吧。”

  李小暖趕忙道：“那就是娘親做飯最好吃！嗯，沒錯，就是娘親！”

  “你是怕以後沒飯吃才想著討好我的吧？”

  “不是，是真的！”李小暖信誓旦旦道。

  “那就勉強相信你好了。”

  “嘿嘿……”

  晚上，哄李小暖睡過之後，李雪燕剛準備回到自己房間裡，扭頭就看到靠著門站著的段雲飛。

  在扭頭看到人的一瞬間，李雪燕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秒。

  “你要死啊？大晚上的不睡覺站在這嚇什麽人？”李雪燕低聲罵道，要不是因為李小暖剛睡下，她覺得自己會暴走。

  段雲飛其實也不是故意要嚇她的。

  他最開始只是想過來找李雪燕，然後看她在哄李小暖，一不小心就站在這裡看了半天，然後就自顧自地發呆了，連李雪燕什麽時候已經哄完孩子出來他都沒有注意到。

  “嚇到了？來我抱抱安慰一下。”段雲飛朝李雪燕伸出手。

  被李雪燕無情地拍開了。

  跟著李雪燕一路回到房間，李雪燕面無表情地趕人，“你還不打算走嗎？”

  “想多看看你嘛，剛才是我不好，嚇到你了。”段雲飛順勢就開啟了黏人模式。

  “你要是實在睡不著的話，就出去練功吧，咱家院子不是挺大的嗎？”

  “萬一把咱娘辛苦種的花啊草啊給弄壞了多不好，還是算了吧。”段雲飛認真道。

  “怎麽在我娘面前不叫的這麽親熱呢？在面前叫伯母，背後就變成娘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關系有多見不得人呢。”

  “瞧你這話說的……你要是同意的話我明天開始就直接叫娘。”

  “少跟我貧，還是考慮一下剛才說的吧，出去練功去，別打擾我睡覺了。你要是覺得院子不夠寬敞呢，還可以出去練，在路上練。再不夠的話，你再往前走，出村子那條路過去有的是寬敞的地方。”

  “萬一嚇著過路人多不好。”

  “你剛才嚇到我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好心呢？”

  段雲飛：“……對不起。”

  李雪燕確實是困了，也沒耐心跟段雲飛瞎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我說你到底有沒有打算要走啊，我困死了。再不走我要把你踢出去了啊。”

  “我說。你不覺得咱女兒管趙家寶他娘叫奶奶，管他爹叫爺爺這一點很奇怪嗎？”段雲飛問道。

  李雪燕明白了，感情這大少爺大晚上不睡覺過來折騰她就為了這麽點兒破事呢？

  “這有什麽奇怪的？”

  段雲飛理所當然道：“當然奇怪了，我才是小暖的爹，她應該隻管我爹叫爺爺，管我娘叫奶奶才對。”

  李雪燕簡直都不想理他，但是為了早點兒應付完，早點睡覺，還是耐著性子開口了，“對啊，難道她不是這麽叫你爹娘的？”

  “是這麽叫的沒錯，可她也這麽叫趙家寶爹娘啊。”都一樣的話，那不就沒什麽意義了嗎？段雲飛是這麽想的。

  “哪一樣了？她叫趙家人的時候，不是說了是趙爺爺，趙奶奶嗎？”李雪燕刻意加重了趙字。

  “可那還不是爺爺奶奶。”

  她覺得自己跟段雲飛是在跨服聊天。

  李雪燕努力在心裡告訴自己，段雲飛他們這個時代的人確實會對稱呼比較在意，不像他們，爺爺奶奶叔叔阿姨都隨便叫的。這樣才能忍住把段雲飛一腳踢出去的衝動。

  但是李雪燕也不想跟段雲飛解釋這麽多。

  “這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別說是趙家，如果是顧衡之顧曼之他們家人過來了，我也會讓李小暖這麽叫。這個只針對年齡和輩分，不針對是誰，懂了嗎？趕緊睡覺去。”

  好在段雲飛是沒有那麽死腦筋，不至於解釋了也不聽，很聽話地滾去睡覺了。

  他們這邊總算是都睡了，而趙家卻沒有人睡得著。

  趙家寶躺在床上，腦子裡全都是今天發生的事情。

  說準確一點，是今天見過的李雪燕。他們今天說過的話不多，屈指可數，每一句趙家寶都記得清楚。比他們說的話記得更清楚的，是印在腦海裡遲遲揮散不去的李雪燕的樣子。

  不管是溫柔笑著，還是面無表情。趙家寶以為自己對她這樣的表情已經足夠熟悉了，卻又好像每次看到的時候都很陌生。就好像今天見到的，跟以前認識的李雪燕不是同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