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房間時,司然已經趴在她的床上睡著了。
安苒看著他的睡顏,眉眼柔和了幾分。她蹲下身,迅速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坐在床邊,替司然掖著被角,隨即開始耐心地等天亮。
夜晚很快過去,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天邊出現一絲朦朧的亮光。
平日裡,都是王媽早起去門口拿菜,可是今天,開門的人成了安苒。
“大爺,王媽今天病了,讓我來代班。”安苒開門,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柔。
大爺笑了一聲,沒有絲毫懷疑:“這麽多菜,你一個人拿的完嗎?”
沒等安苒回答,他又樂呵呵地說:“罷了,我給你送進去!”
“謝謝你。”
安苒微笑地看著他進去的身影,眼底劃過一絲決絕。
天徹底亮了,整座城市在陽光下漸漸蘇醒。
別墅裡的眾人也陸陸續續起床了,最先起來的是程怡馨,開門時還打著哈欠。
她昨夜睡得不太好,頂著兩個不算明顯的黑眼圈,扭著腰從樓上走下來。
很快,司慕珩的身影出現在樓梯上方,面色比往常顯得更冷。
“慕珩。”見男人下樓,程怡馨軟綿綿地叫了聲,坐到他身旁,替他往麵包上塗抹果醬,“昨天晚上的雷聲好大哦,我一個人好害怕。”
司慕珩淡淡地“嗯”了一聲。見他反應冷漠,程怡馨不死心地繼續找話題。
“今天也要去談生意嗎?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和然然想和你一起吃晚飯。”
原本隻說了個我,想了想還是帶上了“司然”。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昨天的遊樂場之行確實也是因為她提到了司然,司慕珩才同意。
想到這,程怡馨眼裡劃過一抹鬱色。
“嘎吱”一聲,一扇門開了,司然抱著身子碩大的草莓熊,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爹地,媽咪,早安。”
“然然,你怎麽從傭人的房間裡出來?”程怡馨挑眉。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司然身上。司慕珩將視線從報紙上收回,緩緩地,落在司然身上。
司然一臉茫然,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他說著,正要去樓上洗漱,忽然扭過頭,問正在端東西上桌的王媽,“安姨呢?”
王媽正好在端咖啡給司慕珩,手一抖,沒有拿穩,咖啡邊緣濺出了一些汁液,差點滴在司慕珩做工精湛的純手工西服上。
司慕珩眉頭緊鎖,目光死死地落在王媽身上。
“先、先生,我……”王媽哆哆嗦嗦的,額頭有汗流下來,“這一大早的,可能忙去了吧。”
“忙?她有什麽好忙的。”程怡馨欣賞著自己剛做的指甲,漫不經心地吹一口氣,“司然還站在這裡呢,她身為司然的傭人卻不見人影,是不是躲起來想偷懶啊?”
“啪!”桌子狠狠一晃,程怡馨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徒然起身的男人,司慕珩沉著臉,臉上的冷漠足以讓人凍結。
“你。”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一旁候著的欣兒道,“去她衣櫃裡看看。”
“是。”欣兒快步走進房間,胸前起伏不定,心有余悸。司先生雖冷漠,但平常相處並未覺得他嚴厲,到此時才知道,人們口中的“大魔王”不是空口無憑得來的。
翻看了衣櫃,欣兒戰戰兢兢地出來,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她的衣服都帶走了……”
“什麽意思?”程怡馨還沒反應過來。
司慕珩的臉色已經不是憤怒能解釋的了,眉頭倏地的一橫,邁開兩條長腿,直接朝門外走去。
“慕珩!”程怡馨一咬牙,跌跌撞撞地起身喚他,“你早餐還沒吃呢……”
男人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程怡馨急忙看向樓梯上的司然,孩子正在擦眼睛,一臉茫然。
“還不快把你爹地叫回來?!”
“媽咪……”司然有些不願,但觸及程怡馨凜然的臉色,還是不甘不願地下了樓,往司慕珩的方向一路小跑,“爹地!爹地!等等我!”
司慕珩頓住腳步,回過頭,神情冷漠,司然嚇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你昨天最後見到她是什麽時候?”他忽然問。
“爹地……”司然不知道他在問什麽,茫然地說:“爹地,媽咪讓你吃完早餐再走……”
司慕珩看著男孩稚嫩的臉,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乖,我很快就回來。”
“可是,爹地……”
“司然。”司慕珩沉下聲音,“聽話。”
司然不敢說話了,愣愣地看著邁巴赫揚塵而去。
此時,坐在餐桌旁的程怡馨似是忽然明白了什麽,起身去看司然出來的那間房,只見裡面空蕩蕩的,好似從來沒有人住過。
“這是誰的房間?”
“是……安苒的。”欣兒怯生生地答。
安苒,又是安苒!程怡馨的手指狠狠嵌進肉裡,好像感覺不到疼一般。
……
司氏公司。
邁巴赫在樓下,司慕珩一進門,雷厲風行地撥通了幾個電話,很快,門開了,一對黑衣人從外面走進來,齊齊朝司慕珩鞠躬。
“司總!”
司慕珩冷著臉,手指微動,一張照片甩在他門面前,領頭的男人拿起來一看,眉頭皺了起來。
“少奶……奶?”
“她不是。”司慕珩沉聲否認。
黑衣人心底一涼,低頭道:“是。”
“去機場,高鐵火車站,還有汽車站。”司慕珩眉頭微動,“幫我跟公交車和出租車那邊都打個招呼,看見這個女人,通知我。”
“司總,這是……”男人眉毛驚訝地上揚,仔細看了幾遍,確認照片上的女人瘦瘦巴巴又畏手畏腳,他神情複雜道,“司總,直接把少……安小姐送回別墅嗎?還是?”
司慕珩抬起頭,眸光沉沉,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黑衣人頓時明了,低頭道:“我現在就去。”
另一邊,車開到市區中心,大爺停下車,進了一家酒吧。
箱車的後座裡,門悄然打開,安苒探出頭來,環視四周。
已經離開別墅區很遠了,她跳下車,戴上早就準備好的鴨舌帽,蓋住自己的容顏,悄無聲息潛入正處於高峰期的人流中。
就在她下車後不久,一輛奧迪停在箱車旁。下來幾個黑衣人,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迅速衝進酒吧裡,片刻後,送菜的大爺被一前一後押送出來,嘴裡一直叫著。
“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知道。”
其中一人,走到車廂旁,看見車廂門敞開,朝著剩下的人搖了搖頭。
黑衣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用眼神示意手下放開那人,做了個手勢。
“走!”
安苒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下意識低下頭。
一瞬間,她的臉上湧現出慌亂。
抬手招下一輛出租車,安苒立刻彎腰坐進去,神經質地把窗戶全都關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的兜裡揣著幾張紅鈔,是她前段時間問王媽借的,臨走前她沒有和王媽打任何招呼,希望王媽不會受牽連才好。
“喂?喂?這位客人,你要去哪啊?”回過神來,後視鏡裡映出司機師傅不耐煩的臉。
安苒顫抖著手,神情故作冷靜,低聲道:“去最近的鄰城。”
說著,把塞滿錢的手遞到前面去,目光掃了眼窗外,忽然大喊一聲,“快開車!快啊!快開車!你嫌少到地方我再給你!”
司機師傅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神經病,奈何神經病有錢,他不跟她計較。
司機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鈔票,“坐好!”
引擎發動了,車子開始震動,安苒松了口氣。
“嘀——”一道急促的鳴笛聲,由外至內。看著面前的一幕,司機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即道:“真他娘的晦氣,這些人是來找你的吧?你快下車,下車!我不載你了!”
安苒抬起眼,發現周圍已經圍滿了剛才見到的黑衣人。
司機剛要說些什麽,安苒那側的車門被人敲了敲,“安小姐,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安苒臉色煞白,低著頭,裝作沒有聽見。
下一秒,黑衣人叩響了司機的車窗,旋即聽見外面傳來公式化的聲音:“司機先生,請把後座的車窗打開。”
用詞很委婉, 可這個“請”字……聽起來怎麽這麽別扭呢?唯一能看出來的是,黑衣人的態度很強硬。
身後一隻手猛地拽住袖子,司機回頭一看,見安苒懇求的臉,“別開,別開門,我可以給你錢。”
隨後……
“砰”地一聲,安苒另一側的玻璃,應聲而碎,落下一地碎渣。
司機渾身一個機靈,安苒也是。
“你你你你你你們,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一疊紅票子丟在司機身上,目測不過來,反正比他一個月領的工資還多。司機頓時就閉上了嘴巴,只聽外面的一個黑衣人沒有感情地說:“現在可以開門了嗎?”
“可以,當然可以。”司機非常迅速地開了門,轉眼就抱著錢去一邊數去了。
司機心裡已經認定安苒犯了事,是逃出來的,對她自然不客氣。見她一直賴在車上不肯走,就去拽她的手臂,一邊道:“你還不下來?你下不下來!臭娘們!”
安苒掙扎著,余光卻在四處搜尋,妄圖找出一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