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那一刹那,夏立又有了一絲猶豫。
看著陸仁頂著沉香那張臉後無辜的眼神,她忽然想起眼前這人騙人那可是一套一套,萬一這次又是騙她並且別有什麽目的呢?
慢著,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把陸仁喊住,一切又要再回到原點,就跟輪回似的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強行的抑製住心中的那口咽不下的氣,夏立憋屈的把門關上。
……
如果在這之前,有人告訴夏立,未來的有一天她的快樂源泉居然是怎麽都看她不爽的祁婉兒,夏立會覺得那人腦子有病。
但就在有了陸仁這麽個鮮明對比後。
她真的覺得以往不管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祁婉兒居然是她接下來日子的唯一指望,也不怪她現在會有這個想法。
自從上次拒絕了祁婉兒以後,為了那張臉,孫姨娘拉著祁婉兒後頭又來了幾次,每一次都是陪盡笑臉,帶夠禮品。
夏立也很給面子,毫無心理壓力的將東西全數收下以後,對祁婉兒的病情東扯西扯的開口幾句又道,“咦,聽說最近醉仙樓那兒又出了一道新菜品?”
已經連著三天了。
這三天以來,夏立幾乎每次都是同樣的套路。
看見祁婉兒以後,先是開口挑刺一番對方的臉,過足嘴癮後這才裝模作樣的把脈,把脈後好不容易終於說了藥湯藥方的其中一味藥材,明明他人都是直接一些小錢就能帶走的幾包藥材,她硬是給祁婉兒分批。
一味藥材用一個東西來換。
前天可以是西市的熊掌,昨天就是東市的鮑魚。
總之就是怎麽吊胃口怎麽來,只有東西到位了才慢悠悠的把下一個藥材說出口,並且吩咐沉香……或者說是陸仁,把東西給他們。
“夏立,你莫要欺人太甚!”一天兩天也就算了,祁婉兒咬咬牙為了自己的臉忍就忍了,但一直這麽做,實在也太不把放在眼裡了。
這明晃晃的區別對待,怎麽能讓她咽下心裡的那口氣。
而在這個時候,夏立通常會裝作一副無辜樣,她板著一張臉,沒管祁婉兒,嚴肅批評孫姨娘道,“我說孫姨娘,我不是說過了嗎,此病最忌諱怒火,祁姑娘三番兩次的辱罵我,誹謗我,你回去也不好好說道說道。”
孫姨娘苦笑道:“這……”
她也是個夾在中間兩面為難的人。
祁婉兒的心情她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夏立就是有心要刁難祁家,藏著掖著就是不肯直接幫祁家女眷治病。
關鍵是現在她們還真的無法翻臉,惹病這件事是祁婉兒自己闖的禍,要想治好,就只能投鼠忌器,哪怕心中再氣,為了以後的日子,還是得忍著不能發作。
“罷了,沒有就算了,沒有你們就明日再來吧,你不樂意做,我還不樂意治呢。”誰還沒個脾氣了。
夏立嗤笑一聲,揮揮手,打發陸仁送客。
說到陸仁,又不得不再好好誇一番對方人皮面具的質量以及他獨有的縮骨術,不管是性情聲音還是各個方面,陸仁都與沉香別無兩樣。
有時候夏立一個恍惚,都會忍不住忘記陸仁的身份,真的把對方當做沉香來對待。
“是。”陸仁應聲下來後,上前一步,領著祁婉兒和孫姨娘打算離開。
“別啊,半仙,你不看在我們的面上,也得看在瑾煜的面上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要弄的這麽難看呢,婉兒也算是瑾煜的妹妹啊。”孫姨娘苦口婆心道。
“姨娘這就有所不知了,正因為是有祁大人在,祁大人多麽正直不阿的一個人,要是知到祁姑娘有如斯脾氣一定很是苦惱,作為醫者,不光是身體上的病,心理上的病我也要代為承擔,我這麽做也是為了祁姑娘好。”夏立正兒八經地糊弄道。
“娘,還和她說什麽,走就走。”死死地瞪了夏立一眼,祁婉兒拉著自己的丫鬟差點踩碎了門檻。
這幅情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孫姨娘望著祁婉兒離去的背影,深深的歎了口氣後,又轉過頭來,“這醉仙樓的菜品,若是我下午送來的話……”
“那下午我就吩咐送來的小廝將今日藥材替你送到祈府。”夏立抬了抬下顎,松口道。
畢竟這人還是不能逼得太緊。
就跟放風箏似的要有松有馳,祁婉兒要是真的被氣走了,那接下來的日子她得有無聊,況且夏立也不是真的就厭惡對方到了無可替代的地步,也不好意思看著對方的臉真的就徹底爛下來,別的不說,影響市容這一點也夠她大發慈悲的救救對方了。
下午的好菜如期而至,用藥材打發走送東西的小廝,夏立喊來陸仁打算一起大快朵頤。
“快快快,這玩意兒據說在醉仙樓那兒要排隊才買得到,生意好的不得了,今日你我算是有口福了,想來孫姨娘還真是個有門路的,啥東西都能搞到手。”
真希望她以後的酒樓也能有這麽好的生意。
陸仁卻站著一動未動。
夏立奇怪之際,從佳肴中抬起頭打算再催促一聲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師傅?”夏立眼前一亮。
這人怎麽今天能夠百忙之中抽出空子來她半仙館坐坐,同時心中也有些納悶陸仁怎麽清楚沉香的性子。
一般而言沉香看見祁瑾煜來了也會保持一副默不作聲的模樣。
祁瑾煜卻是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不過兩口吃的,你就這點出息嗎?”
夏立笑道,“吃便是我最大的出息了,師傅來的正巧,坐啊。”不會是孫姨娘也被自己磨的受不了,這才求了祁老將祁瑾煜派了過來。
“不坐了,這次來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商量也不耽誤吃啊。”夏立卻覺得沒什麽,祁瑾煜哪裡來半仙館不是有要事,若非不是要事,派個人通傳一聲也就罷了,根本就不需要他這麽多走一趟。
“你這幾天在你的半仙館瀟灑的很,聽說治療了不少京中女眷,很是引得各位世家小姐歡喜,就不知你這逍遙的幾日,有未好好探聽過科舉。”祁瑾煜接過夏立倒的一杯茶,沉聲道。
“科舉。”夏立眨眨眼。
這還是師傅這麽主動的提起這件事。
她當然不會告訴對方她何曾只是關心這麽簡單,可能會在科舉上鬧事的人現在就在自己身邊那麽明晃晃的站著。
不過當著陸仁的面,這些話夏立當然不好說出口,她只能道,“自雲鼇紋離開後,我就不怎在意了,師傅你之前不是也說了讓我別摻和進這件事嗎,怎麽現在反倒你自己主動提起來了。”
祁瑾煜挑起一邊眉,“我讓你別摻和你就不摻和,你什麽時候這麽聽我的話了。”
“那師傅你的意思是讓我現在摻和摻和?”夏立嬉皮笑臉道。
“當然不是。”祁瑾煜忽的眸光一沉,態度轉變之快讓夏立嚇了一跳,“你真的沒去攪局?”
“師傅這話是什麽意思,攪局?”夏立眉心微皺,一臉疑惑。
她對於這事真的是無辜的很。
“是不是科舉出什麽事了。”夏立問道,她猜想,絕對是這其中出了什麽問題,並且和這個問題一定和她有什麽關聯,祁瑾煜這才想到了自己,並且在今天特意顧過來詢問。
“既然不是你那便罷了,我還以為……算了,我要問的就這麽多,我還有其他事,先走一步。”見對方也是一臉迷茫,祁瑾煜歎息著搖搖頭,放下一動未動的茶打算離開。
“慢著!”夏立一把拉住他。
“你現在可不能走,話還沒說完,你吊足我胃口就這麽走了,那我怎麽辦。”真的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之前夏立吊孫姨娘和祁婉兒的胃口之時,那可是怎麽個爽法怎麽來,現在輪到她吃癟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拉住祁瑾煜不讓他走罷了。
“你無事的話,好生待在自己的半仙館別行了。”祁瑾煜沉吟一會兒道,“想來也是,最近一段時間,你對京城女眷一事忙的不可開交,應該也不會有別的功夫去牽扯進其他大事,對了,如果這幾日青衣來找你,你讓沉香替你回絕他,說你病了暫時不方便露面。”
“啊?不見青衣。”夏立詫異道,“為什麽?”
她還想說如果再祁瑾煜這兒聞不到答案,便去青衣那兒旁敲側擊,搞不好能挖出一些對她有利的信息。
“因為立場關系,這次的武科舉關系錯綜雜亂,你不想貿然牽扯進一見到對你有弊無利的事,就最好聽我的做,等到科舉結束之後,你就是天天見他,我也沒意見。”祁瑾煜道。
“不行,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你要是不告訴我,我現在就去外頭問。”眼看著這麽一通說還是沒有說到重點,夏立急了,“我敢說你現在若是告訴我,保不準我還能少犯點錯,但你要是不跟我說,我在外頭問了些什麽又闖了什麽禍,可不是我能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