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一怒，整個府邸的下人都恨不得立即插了翅膀去將霓裳找回來。

  更有不忿者，對霓裳的印象愈加惡劣。

  出了府，一群下人分頭去找，可也是奇了怪，瞎了眼的風塵女子竟然絲毫沒有了蹤影！
  陸正華急得雙目通紅。

  他人隻道小侯爺心急念著煮熟的鴨子飛了，殊不知他著急是因為害怕霓裳雙目不便出什麽意外。

  如此，便有下人看不下去，“那霓裳姑娘也真是的，在府裡小侯爺哪點不順著她？都這樣了，還不忘戳小侯爺的心！”

  “行了行了！”一旁的管事製止，皺眉不耐道，“主人家吩咐的事，身為下人的隻管去辦，其他的事情咱也別多管。”

  眾人無奈，隻好繼續去找。

  這邊，霓裳隻披了一件從櫃中隨意取出的藍袍穿上，礙於看不見事物，她便遮了面目全憑聽力跟著人流走動。

  夜晚很快降臨，晚風吹拂在霓裳籠袖中，聽著四周人流熙熙攘攘地邊走邊討論安國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情，心下愈發惶恐。

  得趕緊離開這兒，霓裳如是想到，記得自己在福源錢莊還有一筆錢財，遍尋了人去問方向。

  正是華燈初上，夜間街道繁華，夏立出門買了燈籠，想著掛在門前也好，沾沾現世界的煙火氣。

  不想回去路上竟是遇見了祁瑾煜。那人與她相隔不過數尺，暖光照在他面上，顯得溫柔又繾綣。

  “師傅？”夏立走近了，見他隻身一人，不由得開口詢問，“你今兒晚上不當值？”

  祁瑾煜不語，隻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有些公事還未處理完。”

  “哦。”夏立垂頭，見祁瑾煜手中提著一包桃花酥，挑眉輕笑，“師傅也愛吃著甜食？”

  聞言，祁瑾煜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手中的桃花酥，“不愛吃。”

  夏立疑惑，“啊？難道是師傅跟哪家的姑娘……”

  “拿去吃吧。”祁瑾煜面無表情，將桃花酥扔到夏立懷中，“這幾日勤苦練功的獎勵。”

  夏立無語，別人家的師傅也不見得獎勵就給桃花酥的！無奈之下，夏立兩手提著燈籠，隻得將師傅給的桃花酥抱在懷中。

  “謝謝師傅！”

  祁瑾煜眼中閃過笑意，面前的小姑娘手執紅燈籠，仰頭面帶笑意的看著自己，才沒有了往日的年少老成。

  “乖。”說罷，便轉身走了。

  夏立呆愣了一會兒，禁不住笑出聲，師傅，也在一點點的改變了呢。

  夜晚正是鬧騰的時候，祁瑾煜獨身一人往錢莊走去，商販們敲鑼打鼓卻也不再使她覺得煩擾，這種感覺卻是許多年未曾有過了。

  霓裳到了錢莊，心下還有幾分忐忑，一是不知道會不會被安國侯找回去，二是……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能否支撐自己度過余下半生。

  不再多想，霓裳進門登記了身份，便等著取錢。錢莊中有一夥計正從外采買歸來，見霓裳一身打扮，不由得疑惑。

  “霓裳姑娘？”

  霓裳一驚，慶幸方才登記的早，並裝作不認得的模樣高傲說道。“什麽霓裳？本姑娘像是那煙花之地的人？”

  那夥計皺著眉頭將她打量一番，半晌，嬉笑著說道，“那還真別說，姑娘遮著面容不與人看，單是看著身姿，還真像是那，煙花之地出來的。”

  “你放肆！”霓裳大怒，卻也深知如今的自己不能夠惹出事端，萬一暴露，連帶著陸小侯爺也同自己一樣成了笑話。

  好在取錢之人及時到來將錢給了霓裳，呵斥那夥計，“回來了就好好乾活！人家正經姑娘也是你能取笑的！”

  這話雖沒毛病，但聽到霓裳耳中仍覺刺耳，更不想多待，拿了錢便走。

  那夥計看她出門後，嘿嘿地對著掌櫃笑，“我今天的活也完了，今晚上還要早些回家，便先走了。”

  掌櫃的也不睬他，自顧自的算著算盤珠，任那夥計去了。

  霓裳著急離開，出門才發現天色已晚也尋不到人問路，隻好自己急急忙忙的四處摸尋著。

  “姑娘可是行動不便？可需在下引路？”

  聽得一道被壓低的男聲，霓裳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側頭分辨著此話的真假。

  “姑娘？”

  霓裳後退一步，“不必。”

  說完便要走，不想卻是撞到了牆壁，手腕被男人抓住，“哎，姑娘既然看不方便，那在下也可以效勞。”

  說著，抓住霓裳的手也越發用力，並且有想要將她強行拖走的行動。

  “放開！你放開我！”霓裳咬牙，死命掙扎著，卻被男人反手繳在身後被打了兩巴掌。

  “不識抬舉！還真當自己現在是小侯爺的心頭肉啊！”男人聲音不再壓低，顯然是方才福源錢莊的夥計！

  霓裳心頭暗惱，早知會遇到這樣的麻煩，便應該待在錢莊的！

  正在走神時，那夥計的手已經撫到她臉上，將面紗扯了下來。

  “呸！裝什麽裝！人盡可夫的……啊！”

  正說著，那夥計突然被人卸了手臂，在暗色中發出碎裂的聲響。

  “誰！是誰！啊！”夥計松開霓裳倒在地上，抱著胳膊嚎叫。

  霓裳看不見，卻也知道有人在幫她，摸索著向一旁退去。

  “在下金吾衛統領祁瑾煜，可有異議。”

  原來是他！霓裳循著聲音望去，雖看不見，卻也深知祁瑾煜不會傷害到她，不然也不會救她。

  夥計不再咒罵，隻嚎叫著痛苦，引來了諸多人駐足觀望。

  霓裳扯過外袍將臉遮住，俯身到，“多謝大人出手相救，奴家受恩感激。”

  祁瑾煜側目看著圍觀的人，又將目光看向霓裳，問道，“安國侯府上的霓裳姑娘？”

  聞言，霓裳咬唇，心下一陣委屈，“奴家是霓裳，卻不是小侯爺府上的。”

  “呵。”祁瑾煜冷笑，嘲諷之意皆在其中。

  霓裳漲紅了臉，看不見事物的雙眸中迷蒙著，“大人這是什麽意思，我和陸小侯爺並無關系，還請大人莫要誤會。”

  “你同陸小侯爺什麽關系與我無關，你若是想被陸小侯爺找到，就繼續在這等吧。”祁瑾煜不再多說，轉身便走。

  四周的視線或多或少的集中在霓裳身上，似乎可以聽到煙花女子等言語。霓裳咬牙，碎步向前，“大人留步！”

  祁瑾煜止步，“何事？”

  “奴家雙目不便，煩請大人幫忙引路離開。”

  祁瑾煜皺眉，掃視過四周，將眾人神色收入眼中，轉身道，“你若是眼睛不便，找我也沒用，我倒是可以送你去半仙館，治好你眼睛。”

  治好？

  霓裳怔住，有些不可置信的想，難道這世間還真的有半仙可以治好失明？
  祁瑾煜不耐煩，走到霓裳跟前將人抗在肩膀上，施展輕工向半仙館飛去。

  夥計歪躺在地上，滿頭冷汗地爬起來，一張臉上滿是怨恨，“讓開！都讓開！”，
  他要去找陸小侯爺！他得讓陸小侯爺治祁瑾煜的罪！

  祁瑾煜帶著霓裳到了半仙館，將人放下，往後退了幾步，“進去，這館裡自會有人幫你醫治雙眼。”

  霓裳側頭，向前走了幾步，不料竟然撞到了窗子，退了幾步，“這……”

  祁瑾煜抬眼，並不言語。南南北北聽到聲響，打開門，看到祁瑾煜和霓裳，不由得對望一眼，問道，“祁統領，這位是？”

  “找夏立的，把她帶進去吧。”祁瑾煜走到窗邊，將被霓裳撞倒的燈籠扶正，擱置在桌上。

  霓裳尷尬，臉色又紅又白，向南南北北說道，“勞煩二位姑娘帶路。”

  北北上前，看出她雙目不便，便扶著她進了門。

  半晌後，南南在門前張望了一會兒，問祁瑾煜，“大人不進來嗎？郡主姐姐等你呢！”

  正在屋裡的夏立聽了不由得好笑，沉香扯了南南的耳朵。“傻丫頭，快去收拾草藥去！”

  祁瑾煜低聲輕笑，進了屋子。

  霓裳被北北扶著坐下，夏立也算是看清楚了雲鄴口中的美人面貌，不禁感歎，果然是傾國傾城之貌！

  “姑娘的眼疾開始多久了？是從何時突發的？”

  霓裳抿緊雙唇，道，“已有月余，並無什麽突發狀況。”

  聞言，夏立挑眉，這倒是容易醫治，現在空間裡便走備藥……可若是這樣，怕是又要引出大亂子。

  且不說會引起太醫院裡的人關注，這京城又有許多名醫，怕是要被一夜醫好眼疾給震懾住，少不了被糾纏。

  “這樣吧，我給你開一樣方子，你不過要你在這裡待上一月，配合內服再加點外敷，應該就會好！”

  一個月都在這裡？霓裳想了想，便將自己剛取出來的錢財拿了出來，“如此便謝過姑娘，這些錢你看著拿，絕不要客氣。”

  夏立高興，倒是很少見到這班爽朗之人，便說道，“不著急收錢，等到你眼睛恢復好，再提錢的事。”

  霓裳想了想，聽取了她的建議。

  如此，夏立便吩咐南南、北北收拾了一間新屋子出來，正巧同一月後能好的祝濤相鄰。

  祁瑾煜靠在窗邊，看著夏立忙活草藥，想著今晚在街上時的燈火，面龐也逐漸溫和下來。

  “大人，”霓裳靠近，有些不穩地扶在窗上，“多謝大人的出手相救，霓裳無以為報，大人也並非戀財之人，奴家有一玉鐲是家母生前在寺廟中求來護身的，還望大人不嫌棄。”

  說著，便將手腕上的玉鐲摘下來，遞給祁瑾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