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不出什麽，難道留他們在那兒就又能知道什麽了嗎？”祁瑾煜想問題的角度卻比夏立還要清奇。

  夏立：“這……”

  “多留一天，威脅到的便是宮中人的安全，從方才道然告訴我的話當中，我知曉了這件事應該沒我們之前想的那麽簡單，你說你們自始至終都有人盯著，這勢必說明在這之前不管是皇上被安定世子救走，還是安定世子將辰王送回，包括莫道然易容成辰王的模樣，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祁兄的話……似乎也有些道理。”莫道然似懂非懂道。

  祁瑾煜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很簡單，他們監視著你，卻沒有對此有任何行動，就代表了你們所做的一切在他們計劃之中，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他們到現在還能有條不紊保持安靜的態度。”

  “可處理了一批，還會有下一批，治根不治本。”夏立咬了咬下唇。

  祁瑾煜說的這些她之前何曾沒有考慮過，奈何有些時候對於一些事一些人不能夠用太過大眾的心裡去揣摩。

  “誰說一定要揪住跟蹤你們的人，你知道在宮中怎樣的人會一直潛伏在暗中卻又不容易被他人發現嗎？”祁瑾煜到底是在朝廷摸爬打滾多年的人，對於宮中的事情顯然要比外來戶半路出家的郡主夏立強。

  “什麽人？”莫道然疑惑道。

  “宮人，不是太監就是宮女，這種人你不需要一批一批的去找，也不需要去調查到底是誰盯著你們，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到總管太監或者掌事宮女，讓她們挨個兒調查下去，去查這些天手下宮人的走向動靜，找到可疑的人之後如果他們不提供消息並且立即自殺的話，就大概率說明家裡的人有被威脅。”

  祁瑾煜緩了一會兒繼續道，“這種時候，要想連根拔起，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阻止他們自殺，並且調查他們的家世背景，但如果第一批來不及阻止，你就用殺雞儆猴的辦法先把後面的調查了，再威脅後頭未曾被你們抓住的人，告訴他們若是他們不配合，你也會先處置掉他們的家人。”

  “如果這樣做，那我們和那些人又有何區別，都是拿人家的軟肋打感情牌……”一開始莫道然還能聽下去，越說到後面，他反倒越有些不忍心了。

  可能是因為在京兆府也處理過不少事務，看過那些痛失親人朋友的面孔，本來在江湖上養成的隨意性子也多了一份面向世人的憐憫。

  “是沒區別，可人家既然做了，我們要解救他們，就只能用這種與他們一樣極端的法子，也許一開始也會有些不妥，但至少這樣能夠從根源上杜絕問題。”

  “師傅的意思我懂，只是宮人也有幾百上千，我手下雖然有個情報局，但不可能事無巨細的將這些人的身份背景全部調查個一乾二淨。”夏立為難道。

  不說短時間了，就算不不計時間，至少也要一年半載。

  “不一定要調查所有宮人，一些打雜的又經常不能在宮中走動的可以排除，主要將范圍定在伺候皇上或者後妃太后外加總是在宮中走動送物品人的身上。”祁瑾煜心中早已有了個小型的計劃規模。

  “就算是這樣，范圍縮小後也有幾十吧，時間方面上還是緊了一點。”夏立苦惱。

  “去找內務閣的人。”祁瑾煜答道。

  “內務閣……不認識怎麽辦。”莫道然與夏立面面相覬，到目前為止，他們所接觸到的人不是王公大臣就是江湖人士，再不濟認識的是朝廷上的一些大臣，幾乎很少很宮內的人有來往走動。

  “誰說不認識了，雲鄴最近不是來找你們了嗎。”祁瑾煜提示道。

  夏立倒吸一口冷氣，“這件事，師傅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段時間，祁瑾煜的心情一直都不怎麽好，雲鄴來找她不過也就是這兩日的事，按理來說，他應該根本沒有知曉的渠道才對。

  “是曹進告知與我的。”

  “曹進。”這回輪到莫道然跌破眼鏡，“你們二人何時關系這麽好了。”

  “可能是因為我父親的原因，他幾次三番想來找我都退下了，今早到時趁著我父親進宮來找我了一回。”

  “原來如此……”莫道然點點頭。

  “不對啊，就算是雲鄴找了我，可雲鄴他又如何又通天的本領，能夠調動內務閣的人呢來幫我們辦事，那邊的人似乎大多數都是女官才對。”夏立依舊疑惑於這個點。

  祁瑾煜唇角去一閃而過一絲帶有深意的弧度，“正因為大多數都是女官，所以才有他的用武之地不是嗎？”

  這句話算是醍醐灌頂，腦海閃過對方那雙桃花眼後，夏立對這個法子立刻深以為然。

  ……

  去宮中是三人，離宮是兩人，從金吾衛出來又變成了三人。

  “只有在有問題的時候才會找我，夏立你可真絕情。”雲鄴彼時還在清風樓喝酒，他整個人就像是天生點滿了交際技能點，短短的時間之內，已經迅速和青衣熟識，並且把清風樓當成自己家似的自由自在走來走去。

  “這不是有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到嗎。”夏立推搡著對方，順便給對方倒了一杯茶，“你交友領域這麽廣泛，尤其對女子那一張嘴說起動聽的話來簡直像是比佛祖開了光，內務閣那邊，你肯定也有認識的人對吧。”

  “認識是認識，但……”

  “沒有但是，這可是一件好事，做好了你也算皇上手下的大功臣。”

  “那好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雲鄴又哪裡能拒絕，他賠笑道，“不過我先說好，你們范圍一定得先給我劃分好，可別我今日去了一次，明日又告訴我哪兒哪兒又出了漏洞的地方需要我再跑一次。”

  “放心吧，你只要肯做就行。”有了允諾，夏立臉上的笑容也精神了幾分。

  ……

  從某種角度來看，雲鄴的辦事效率和陸路有的一拚，這也算是二人涉獵地方不同，要是什麽時候涉獵范圍同步了，估計對比起來能打個男生按份額。

  消息放出去，不過才晚上，一份名單就為夏立送了過來。

  這麽多信息，光憑她一個人絕對是沒那個能力能一晚上挑燈夜讀瀏覽完，將認識的人除在宮中的陸路和武安排除外，就連曹進都被她揪過來充數，去記那些人員信息。

  當然，有些事不該說的她肯定也不會說，大部分都是以情報局有一樁大客戶生意需要收集這些信息為借口，讓他們幫忙。

  熬夜一個晚上下來，又派了沉香和其他小廝去京城跑腿，宮中關於監視這方面的事總算是告了一段落，正如祁瑾煜所說，一開始絕對有人害怕暴露采取自殺手段，但也有膽子小或者手慢貪生怕死的不敢做，這種時候他們跳出來威脅外加循循善誘，先表明自己態度，再告訴他們對於他們的家庭背景也早有調查，威逼利誘他們說出幕後人。

  可惜的事，對方藏得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深。

  哪怕是知道的最多的以為小太監，再經過無數次的回憶下也只能勉強答道，“具體是何人奴才記不清了，那人接觸奴才的時候並非是一個人前來，而是好幾個，並且都穿了黑色鬥篷，聲音也都低沉聽不清原本聲音。”

  “好幾個人？他們在那兒遇見你的，宮中嗎？”

  “奴才是太監，平日不得吩咐幾乎不能出宮，不是宮中又能在哪呢？他們威脅奴才，說如果奴才不照他們的吩咐做便會殺了奴才和家人，但只要按照他們的法子做了，哪怕奴才死了，也會好好善待家人。”

  “這樣的鬼話你也信，到時候你人都死了，都到黃泉碧落了，哪裡得知他們究竟有沒有善待你的家人，萬一全數滅口了該如何是好。”夏立頭疼道。

  “半仙這話說的對，也說得不對。”她的感慨卻換來小太監無奈的自白，“可奴才人微言輕，答應了是死，不答應也是死，怪隻怪命不好，根本沒有自由選擇的余地。”

  “行了，你的苦衷我們知道了，你放心，我們不會把你怎麽樣，你的家人我們也會替你保全。”祁瑾煜道。

  “那便多謝祁大人了。”小太監眼裡劃過一絲欣喜，祁瑾煜的品性不錯，哪怕是之前略有流言蜚語，也掩蓋不了他是個清明正直的人這一點。

  “對了。”臨走之前，小太監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有用的線索提供給他們，“若是大人還想繼續調查下去，不若特地去宮中找找那些家庭貧苦的宮人，越是身世悲慘之人越容易不顧生死的去做事，也許他們那邊關於這些事了解的會比奴才更多。”

  “多謝。”莫道然道謝道。

  送走小太監，又派人好好保護他，就在夏立打算按照他的話繼續搜索下去之時，祁瑾煜攔住了她，“對於眼線的事不必再多管了。”

  “啊，就這麽放了嗎？可剛剛他不是說……”

  “比起這個，我們現在有其他的事要做。”祁瑾煜的視線陡然間釘在一個地方，眼神逐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