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說一個字，夏立就覺得自己的身形矮一寸。

  等對方差不多把事情說完，她整個人目前的狀態和心如死灰也沒什麽區別，只能尷尬的拍拍手，不怎麽走心的稱讚道，“呵呵，師傅你真聰明。”

  “果然是你們。”祁瑾煜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我這……我這也是想為你分憂。”

  “分什麽憂，我的事，何時需要你來管了？”

  這一聲質問來的置地鏗鏘，倒是狠狠的讓夏立的心顫了一顫，她本就心虛，這時候自然也不敢說什麽，只能呐呐道，“我……我……”

  祁瑾煜不慌不忙的把後頭的話補全，“如果我祁瑾煜有朝一日需要依仗自己的徒弟保護我，那我這個師傅未免也當得太不稱職了，但我想說一句，謝謝你。”

  “嗯？”

  “多謝。”祁瑾煜再次將話重複了一遍。

  但這句道謝來的有些太過沉重，夏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你一直在盡自己所能幫我，我也會盡自己職責教好你，保護你，但這一切都得有個前提，不論你做什麽，你都得第一時間選擇告訴我，而不是隱瞞我。”祁瑾煜道。

  “我不說是因為怕你擔心。”夏立無奈道。

  “但至少你說了會減少我的擔心。”祁瑾煜頭一回將自己的話說得如斯誠懇，“不管你說與不說，我擔心你，永遠更甚你擔心我。”

  “但是師傅……”

  “好了，這件事就這麽點到為止，之前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之後的事我希望你能夠一直和報備，你說出來的主意，我不一定全部反對，就算我反對了，只要你堅持，那我相信你有能力再去說服我。”

  “我這個人不經常破例。”

  “但如果目標是你，破例與我而言不算破例。”

  幾句話明明語氣很平淡，在夏立心中卻掀起了萬丈狂瀾。

  完蛋，她覺得自己真的是要被祁瑾煜吃的死死的，這麽隨口幾句話都能撩撥起她，要是對方認真起來，那還得了？
  “但是……師傅……”感動歸感動，該說的話，在如此感動的情況下，夏立也還是堅持著悲憤說出口，“你做法會不會略微有那麽一些雙標，之前明明你決定做什麽事後也以怕我擔心的理由不告訴我來著，怎麽這個理由對我而言就不行了。”

  這麽好的氣氛說這句話的確有些不應該。

  但夏立很想說出口，因為她知道自己要是現在不說，只怕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祁瑾煜啞口無言：“……”

  “師傅，趁著這時候我也把話給您說清楚，我們約法三章如何，你其實也知道我並非是那種完全需要人保護之人，如果你一旦遇到了什麽危險或者碰到了一些棘手的問題，我希望你能夠及時告訴我，就算我不能為你出謀劃策，至少我還能在自己能力的基礎上為你做些什麽。”

  “……可以嗎？”生怕對方不答應，夏立又小心翼翼加了一句。

  “知道了。”祁瑾煜嘴角扯了扯，還勉強點頭。

  得到承諾的夏立松了口氣。

  那就好。

  “師傅，那如果現在你還有什麽需要處理的事就趕緊回金吾衛吧，以後發生了什麽我都會主動去找你向你匯報。”知道祁瑾煜現在忙得很，幾乎快分身乏術，夏立也不願多浪費對一點時間。

  “嗯。”祁瑾煜頷首，看了看天色又莫名凝視了後院一眼後，離去。

  ……

  “行了出來吧，偷聽多久了，腿都有站麻了吧。”等對方走後，夏立黑著一張小臉拉開大廳與後院之間隔著的大門。

  “我師傅都發現你在偷聽了。”

  她又補充了句。

  “啊？不會吧，我以為我隱藏的很好。”莫道然詫異道。

  夏立真的很無語，祁瑾煜離去的眼神那麽明顯，她想裝作看不見都裝不了。

  “不過你們剛剛說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啊，你不是說這件事和你無關嗎，怎麽又和你有關了，那個陸路怎麽回事，回來了？回來幹什麽了，你什麽時候見得他，這些天明明我和你在一塊的時間最多，為什麽你做什麽我完全都不知道。”莫道然一躥出來，嘴裡就跟鞭炮似的劈裡啪啦炸出許多問題。

  “哦，那是因為我騙了你。”夏立很淡然。

  “你騙我！？武官文官的事真的和你有關啊，還有那個賢王……”

  “噓。”見莫道然情緒如此高昂，夏立也有些無奈，“我說你說話做事能不能低調一點，非得喊得路人皆知嗎，生怕外頭人不知道我們算計了朝廷是不是。”

  莫道然閉嘴，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出聲，他摸摸鼻子，“我這不是……這不是陡然間得到這麽多信息，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現在反應過來嗎？反應過來你就裝作不知道好了，我還真怕你在新年宴會上暴露出什麽來。”夏立道。

  她算是發現莫道然這個腦子也的確只能做武將了。

  完全就是一個指令一個命令那種，功力過得去，但是並不會仔細思考問題，但這樣的人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單純好接觸，適合做朋友。

  “不行，多刺激的事，我不參與一下，對得起我的身份嗎，那個陸路呢，我能見他一面嗎？”莫道然請求道。

  一提到陸路，夏立就不自覺的想到傀儡術一事，而一提到傀儡術一事，又不得不想到關於莫道然身上夢遊症的事。

  “你怎麽會想到莫名要見他，上次該問的問題不是一次性都問完了嗎？”夏立道。

  “我也不知道為何。”莫道然搖搖頭。

  “就是聽見這個名字……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甚至……我總覺得很熟悉，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我最近幾日做夢都能夢到他。”

  “做夢都能夢到……嘖，陸路曾經扮過夏羽，你不會把他當成了你的夢中情人，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不行，他可是男的，長得再漂亮那也是貨真價實的男的，你們兩個沒可能的。”

  “去！”莫道然啐他一口，他不明白自己就是一句話，對方是怎麽能夠聯想這麽多，“我什麽時候說他是我夢中情人，感覺你知不知道，感覺！”

  “對啊，中意的感覺。”比起他猜到傀儡以及傀儡術一事，夏立還寧願把他往其他奇怪感情走向引導，這樣至少可以不用逼得自己再跳出來說謊，圓謊。

  “我不是斷袖！”莫道然氣的臉色發漲。

  “不是斷袖你一天到晚總想著要見人家是怎麽一回事，行了行了，聽我的，這段時間還是別接觸了，萬一你真實內心對他一直抱著某種幻想，我讓你兩見面不是反倒還害了你兩嗎，陸路上頭還有個親哥陸仁在呢，你兩沒可能的。”

  莫道然有口說不清：“我……”

  他就不明白，話題是怎麽能一路扯到這個地步了。

  “罷了，不和你扯這些了。”心裡堵得慌，莫道然真的怕繼續糾結這些事能把自己氣出吐血，“我剛剛偷聽的時候，似乎還聽到了有關我的名字是怎麽一回事？表明心意又是怎麽一回事。”

  “呃。”這會輪到夏立不知該如何將話說出口了，“就是，你懂得。”

  “？”

  “不是你之前說讓我試探著去激一下我師傅嗎？提到你就是因為我聽了你的話然後嘗試著試探他啊。”事情倒也不是這麽個理，但這麽說也的確能說通。

  莫道然再次：“？”他就說怎麽祁瑾煜一開始看到他是那個神情，後頭又差點把他喊去金吾衛，感情後頭是有夏立在推波助瀾。

  “但你也放心吧，你的名譽不會出問題的，我師傅那兒，剛剛我不是也解釋清楚了嗎，你也聽到了啊。”

  “……你就不能換個人。”

  “換誰？現在除了你在我身邊，還有誰，我總不能說是沉香吧。”

  “……”無言以對的莫道然。

  ……

  該解決的事情解決完，沒法解決的事扔給陸路，除夕前兩天，賢王的轎攆總算是姍姍來遲的跟在大部隊的後面跨入了京城。

  收到消息的夏立立馬就跑去了金吾衛，看著端坐在檀木桌前認真不知書寫著什麽的祁瑾煜道，“嘖嘖，這賢王看起來挺低調的啊，轎攆的規格瞧著比尋常皇子還要樸素幾分，想來應該是個隱藏的深的，要他吐露些實情，只怕沒那麽容易。”

  “人是你喊來的，該怎麽做你心裡難道真的沒有一點數嗎？”祁瑾煜語氣淡然。

  “嘿嘿，這個嘛……這幾天和陸路研究了一番，稍微……咳咳，真的就稍微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筆一頓，祁瑾煜皺眉，抬頭看向她，“什麽法子？”

  “師傅放心，保證不涉及到任何人，隻讓他一個人自投羅網。”夏立道，“師傅可知遼東地區也有丐幫的人。”

  “不是說不涉及其他人嗎？怎麽和丐幫又扯上關系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說的不涉及的人，隻指京城裡頭的，可每指外頭的。”夏立聳肩，“前幾天我見了青衣一面，問了丐幫在遼東的情況後，特地的委托他們的人往京城內傳消息，說是賢王在遼東有造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