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愛走輿論這一套。”祁瑾煜不悅。

  他其實並不讚同以這種方式取勝。

  “因為只有這樣做傷害最小，並且也在我能控制的范圍之一。”夏立攤手解釋道，“況且我又沒有真的冤了他，他也的確有這個心沒錯吧。”

  “可你為何會覺得皇上一定便信任這個留言，外來流言蜚語這麽多，光是我一人身上就不知背了這麽多條，這些話傳進皇上耳中可能會讓他引起警惕，但絕對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治罪。”

  好比祁瑾煜也如此。

  他被朝中文官包括祁大學士祁順在內，不止上奏多少次，每一次都幾乎挑戰這皇帝的權威，可每一次也安然無恙的度過，武科舉一事，皇帝是真的有了發配他的心，不說發配那麽難聽，將他趕離京城去偏遠地區做個小官的心是覺得有了，就是苦於沒有證據，外加夏立那麽一頓操作以及他自己平日的作風，這才作罷。

  “對啊。”夏立點頭，祁瑾煜問的這一些她怎麽可能沒和陸路商量過，“正是如此，我才敲定了一個主意，但凡什麽事都得有證據，但是造反證據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收集完全怎麽辦，那我們只能從他自身下手。”

  “你想做什麽？”

  “讓他自己把造反的話說出口。”夏立打了個響指，變戲法的從袖中掏出來一個好東西。

  一個白色瓷瓶，裡頭裝著無色的滿瓶液體。

  “這是什麽，酒？”雖然沒嘗，但光憑嗅覺，祁瑾煜便靈敏的聞出了具體味道，眉頭一皺，“這不是朝宴上獨有的龍涎酒嗎？你哪來的。”

  “拜托了皇貴妃手下的康嬤嬤，花了好大一筆功夫才得來一小點，憑借著那麽一小點，我配了這一瓶，等著給我們那位賢王殿下加料。”夏立唇邊揚起了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你想給他下藥？”

  “不不不，不能說是下藥這麽難聽。”她反駁道，“我這可是好酒，保證味道和龍涎酒一模一樣，只是……喝了會讓他說實話罷了。”

  “實話？”祁瑾煜眉心一皺。

  什麽東西居然會有這種功效。

  “這可是我和陸路一起花費好幾天才配出來的神藥。”夏立誇張道，“師傅你就放心吧，只要那天他將酒服下，我們就等著看他一人如何演好這出戲便好。”

  做了這麽多準備，還不是為了宴會當天能夠舒舒服服。

  雖然可能過程有些挺無聊，但事情完成了不得不說還是能獲得巨大的成就感。

  “但你怎麽能保證他一定能將酒服下？並且藥效絕對會發揮出它最大的效果。”祁瑾煜卻覺得夏立這是在胡鬧。

  “這就要拜托我們的安定世子了。”

  “世子殿下？”祁瑾煜眉頭一皺，“他這段時間應該都在世子府沒空出來，你是怎麽聯系到他的。”

  “我不需要聯系他啊。”夏立聳聳肩，“我要做的就是把我改配的藥配出來，當天他就是，我相信那一天他絕對會有足夠的空閑時間空出來與我見面，畢竟比起我們，明顯還是他更迫切與解決賢王。”

  “你就這麽信任他之前對我們說的話，不擔心他反水？”

  祁瑾煜疑惑道。

  “不是信任他，是我信任我自己。”夏立一笑。

  ……

  除夕當天。

  夏立從未想過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新年居然是以這種方式收尾。

  宴席還未開始之前，眾多受邀大臣已經紛紛入座，諸皇子也尋得自己該有的位置安分坐下，在這之前，三皇子賢王一直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並未和其他人有過多交，甚至連季太傅，他都未主動上前打過一聲招呼。

  “是想借此和皇上表明自己不結黨營私的立場吧。”莫道然跟夏立一直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猜測道。

  “嘖嘖，真是可惜。”

  “可惜什麽？”莫道然不明白好端端的夏立為何要說這樣一句話。

  “他這樣只會引起相反的結果，如果是真的無辜，那他完全沒必要要做出這樣一番與世隔絕的姿態，差不多打個招呼與各位大臣彼此寒暄一下安靜坐下也就可以了，偏偏越是這樣特意避嫌，反倒越顯現出他心中有鬼。”

  “原來如此，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看戲啊。”

  “你不是說宴會開始我之前，安定世子絕對會來找我們的嗎，怎麽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他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也不說你自己非要主動向前來了，至少也得派個下人意思意思一下吧。

  “急什麽，你急，人家巴不得你著急。”夏立道。

  “什麽意思。”

  “沒發現嗎？人家現在把我們兩個當刀使，他就是想潛移默化的將除掉賢王的責任讓我們自以為是自身的責任，可我們完全沒必要對這件事一定要上趕著去，因為這件事本來就是他提的要求。”

  假設他們真的蠢得上了安定世子武安的這個當，這個接口一定會迫不及待的去找對方然後向對方尋求合作，屆時對方提出什麽條件都在答應的范圍之內。

  但仔細一想，憑什麽。

  他們除掉賢王最多最多就是換來皇上的信任，洗清祁瑾煜的冤屈，沒錯，關於祁瑾煜的事，除掉賢王是目前最便捷的選擇，但並非是唯一一條選擇。

  相反倒是安定世子，他若是這次除不掉，後續還不知會引來多大的麻煩，而他想要的自由，終究也不會如願以償的到達他手中。

  “我們萬事俱備，剩下的就是如何將主動權從安定世子手中轉移到自己手上。”

  “可萬一……萬一他不答應怎麽辦？”

  “什麽不答應？”夏立沒懂莫道然的意思。

  “呸。”莫道然差點把自己都給弄糊塗了，“不是不答應，我的意思是，萬一他沒按照你的意思來想，主動過來找我們怎麽辦，假設他就這樣一直端著，一直傻乎乎的等著我們，強勢想要主導權利，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且不就全部白費了。”

  沒有了安定世子這個中介給賢王敬酒，趁著賢王不備讓加了料的龍涎酒互換，那又怎麽讓賢王當著聖上的面吐露真言。

  “放心，他沒這麽蠢。”

  “萬一真有這麽蠢呢？”莫道然還是害怕將一件事的最主要決定因素放在一個不確定的人上。

  “那就只能說明我們倒霉，他也倒霉了。”夏立拍拍他的肩，要真是這樣，她無話可說就當一路下來白忙活一場好了。

  “誰倒霉？”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緩緩傳來，那人聲音略帶淺笑，看來已是在暗中埋伏多久。

  “喲，世子殿下您可總算舍得出來了。”夏立聽到這聲音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意料之中罷了，隨意的瞥了一眼周圍，發現對方身邊沒跟著一個隨從後又道，“一個人？你就這麽出來了，季太傅沒意見，他居然沒有派人跟在你旁邊？”

  “賢王來了，他滿腔心思都在他身上，又哪裡會騰出功夫來管我這個‘蠢貨’。”語帶嘲諷，安定世子道。

  摸摸鼻子，剛剛才說了‘蠢’這個字的莫道然害怕自己被點名，默默的背過身去降低自己存在感。

  “喏，這個給你。”夏立倒是自在的很。

  絲毫沒有再別人背後說別人壞話還被別人察覺到心虛並且趕到愧疚的覺悟，“這是我特意研製的龍涎酒，裡頭摻加了我特意放進去的無咎葉，服下可以讓賢王口吐真言，到時候這個寶貴任務就交給你了，你也前往別借此對我們提出什麽要求，想做就把東西拿走，不想做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一次性把話說完，現在時間可寶貴的很，夏立沒有那麽多功夫浪費。

  “夏半仙不愧是半仙。”安定世子也沒露出一絲訝異或者不悅，整個人精神狀態出乎意料的明朗，他將東西收下，“我知道了，接下裡便交給我吧，不管成敗與否，總之這件事成功了大家一起成功了， 失敗了大家也沒損失就是。”

  “你就這麽走了，不擔心其實裡頭被我加了其他的東西，能夠導致賢王突然暴斃什麽的，再將懷疑的目光鎖定在你身上？”夏立環抱著雙胸。

  安定世子真的是一個頗讓她琢磨不透的人。

  “我就不信，你就甘心這麽拿著帶著風險的東西離開。”

  “是不甘心，夏半仙之前說的話也沒有錯，的確，在我來找你們之前，我是懷抱著你們主動來找我的心思，好提出要求，畢竟最後的任務最嚴峻，我冒的風險也比你們所有人加起來還大。”

  “那你現在為何放棄的這麽乾脆。”

  “因為我知道要和夏半仙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誠意。”安定世子坦然道，“這件事本來就是我開口請求在先，多做些事冒點風險也在所難免。”

  嗯，看起來覺悟很高。

  說完這句話，安定世子就走了，想來他出來也不能太久，否則就算季太傅真的信任他，也不可能這麽百分百的放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