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府。

  李承乾問道：“舅舅，國債你也買了？”

  長孫無忌點點頭，笑道：“舅舅忠君愛國，陛下總國債籌錢，舅舅怎麽能不買呢？”

  李承乾沉默。

  長孫無忌面帶笑容，以柔和的目光看著他。

  良久。

  李承乾鼓起勇氣道：“舅舅，我想問舅舅一個問題，舅舅可以不回答。”

  長孫無忌點點頭，“嗯”了一聲。

  妥妥的長輩之姿。

  李承乾咬著牙問道：“最近，聽說長安城買了國債的人，想要兌換。”

  長孫無忌淡淡的道：“高明，你沒讓舅舅失望。”

  李承乾聽了卻沒高興起來。

  若是往日，他一定鬼很高興。

  作為太子，他深知太子不等於皇帝。

  一日不是大唐皇帝，他終究是一個儲君而已。

  儲君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別人。

  父皇的兒子又不止他一個。

  況且，父皇很喜歡老四。

  老四這個小王八蛋……咳咳咳，這麽說父皇不就是……

  老四這個弟弟，簡直就是寵冠諸王。

  一出生，就背太上皇封為宜都王，次年（621年）三月，進封衛王，又被授予上柱國。

  屆時，老四才多大啊！

  再也，昔年父皇還是秦王，老四作為父皇的的嫡次子，日後的爵位原本最高不過是從一品的郡王。

  然而，皇爺爺卻將其封為了正一品的衛王。

  他應該是從一品的嗣衛王才對。

  這可是三叔李玄霸之後，唯一一個被冊封為正一品的人。

  當時，這對父皇來說是莫大的恩寵。

  身為嫡長子，這一切不應該是本宮的嗎？
  算了，這都是過去了。

  如今，父皇是大唐皇帝，對於老四恩寵更勝當年。

  細思極恐啊！

  ……

  就在此時。

  只聽長孫無忌繼續道：“你能夠想到時舅舅所為，長進了不少。”

  李承乾聽完以後，呆了呆，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很誠實的道：“舅舅，上幾天你不是還問我買了國債沒有。”

  “少了就算了，多了……咳咳咳，趕緊兌換。”

  長孫無忌：……

  有嗎？

  老夫……還真有，剛才沒想起來。

  還被太子外甥提醒，這也太打臉了吧！

  “呵呵……”

  長孫無忌的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抽，神色如常的道：“你果然沒有令舅舅失望，舅舅只是故意試探你，你果然如此誠實，不會為了虛無的誇讚，而迷失自我。”

  李承乾：……

  舅舅，你當我眼瞎，沒看見你的表情變化？

  算了，本宮選擇性眼瞎吧。

  長孫無忌又訓斥道：“但是，你要記住，面對其他人，切莫如此。身為太子，一定要有城府。”

  李承乾趕緊道：“是！”

  長孫無忌更加嚴厲的訓斥道：“舅舅剛說要有城府，你怎麽如此慌張？”

  李承乾穩了穩即將搖晃的身體，古井不波的道：“是，舅舅。”

  長孫無忌這才滿意的點頭，道：“這還差不多，以後無論面對什麽，一定要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李承乾恭敬的道：“外甥禁記舅舅的教誨。”

  長孫無忌再次滿意的點頭。

  而後，他神色冷冽的道：“這一次，舅舅之所以這麽做，並非是不顧朝廷利益。只因，國債出於李易歡這個私生子之手。”

  李承乾愣住了。

  合著，舅舅是為了對付大哥？

  可是，對付大哥，可以用別的手段啊！

  長孫無忌笑問道：“高明，你就沒想到為什麽嗎？”

  李承乾搖頭。

  長孫無忌也不生氣，更沒有流露出失望之色，反而得意的道：“國債此物，舅舅也不得不承認，於國於民，皆有大益。”

  “朝廷缺少錢糧，但是卻不能因為錢糧的製肘就沒有做為。”

  “借用百姓的錢，辦朝廷的事，當真是妙啊！”

  李承乾傻眼了。

  舅舅，你怎麽還誇上了？

  難道……大哥的魅力就這麽大，與舅舅素未謀面，都能神交已久？
  可怕也！

  驀地。

  長孫無忌話鋒一轉，搖頭道：“但是，國債觸動了五姓七望的利益。五姓七望一直在等陛下低頭，朝廷沒錢糧，卻不得不做事，就只能想五姓七望求救。”

  “如此，五姓七望才能彰顯自己的作用，逼迫陛下答應與五姓七望共天下。”

  “所以，五姓七望恨死了李易歡，舅舅這麽做，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五姓七望在搞鬼。”

  接著，長孫無忌還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舅舅這麽做，一是因為國債出現波折，陛下對這個私生子，一定會心生不滿。但是你放心，國債不會出問題的，就是亂上一陣子。”

  “舅舅已經想好了後手，屆時告訴你，你呈給陛下。”

  “二是作為國債的發起者，這個私生子肯定對於五姓七望恨之入骨。從此，最好能夠勢不兩立。”

  “他日，這個私生子一定會重回李氏皇族。不過，他和五姓七望成了死對頭，就算他想爭一爭儲君之位，也是完全沒可能了。”

  李承乾歎服的道：“舅舅，你好陰……咳咳，手段高明啊。”

  長孫無忌臉一黑。

  小王八蛋，當老夫聾了，還是腦子遲鈍了，沒聽出來你想說啥？
  李承乾臉色一綠，低頭認錯道：“舅舅，外甥口不擇言，請舅舅責罰。”

  長孫無忌大度的一揮手。

  “算了！念你年幼，就當童言無忌了。”

  “不過，在他人面前，可莫如此。”

  “你是太子，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李承乾受教道：“外甥記住了。”

  這時。

  趙國公府的管家回來了。

  “老爺，國債兌換完了。”

  “不過，唐儉也是陰險，竟然之開了一個兌換窗口，還就一個耳聾眼花的老頭兒，在那辦理兌換。”

  “不過，他知道是您要兌換國債，給我們第一個兌換的。”

  長孫無忌“嗯”了一聲。

  並不覺得有什麽。

  身為趙國公，誰敢不給面子？

  李承乾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就沒看到戶部的公告嗎？”

  管家搖頭道：“什麽公告？沒有啊。”

  長孫無忌皺眉道：“高明，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李承乾瞥了一眼管家。

  長孫無忌讓管家退下。

  李承乾這才道：“我那個大哥……”

  長孫無忌面色一黑。

  “不不不！”

  “是父皇的私生子，那個李易歡。”

  李承乾從忙改口，繼續道：“他說，兌換國債，就讓戶部按照規定兌換。還有就是，發布新公告，但凡沒有到期就兌換國債的人，第二期國債將會失去購買資格。”

  長孫無忌臉色一變。

  完了！

  徹底完了！

  計劃亂了！

  雖然，對於這個私生子，他是非常的瞧不上。

  然而，作為一隻老狐狸，他可是深知國債此物的可怕。

  李易歡能夠想到利用國債為朝廷籌集錢糧，後續的隱患，一定有了應對之策。

  就剛剛戶部發出的公告，估計就會打消許多人兌換的想法。

  至於五姓七望，他們手裡的國債，肯定會再次回到朝廷的手裡。

  畢竟，當初購買國債，就是被李易歡耍了。

  想讓他們資助朝廷，別說門沒有，窗戶也別想。

  如今有機會出手，絕不會爛在手裡。

  再則。

  作為當朝第一人，長孫無忌還知道陛下準備發售第二期國債。

  其時間，就是兵發突厥之前。

  國債毫無疑問是盈利的，長孫無忌本著蒼蠅再小也是肉的原則，也沒打算放棄。

  最重要的是，不買國債，如何表明自己忠君愛國呢？
  結果……

  屆時，不就是買不了了？

  長孫無忌：……

  李易歡！
  甘哩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