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言望著家丁做禮閉門,神色十分凝重。
靜候數息,心裡的急躁連他都有些難以壓抑,身旁的郭育德甚至已經來回踱步,比起之前還要慌亂。
突然親眼目睹鄴城開設書坊,兩人已經驚得心境動蕩,此刻候在王府門前,全然顧不上其他事情,心頭唯有這件大事。
以北王的出身和眼界來說,絕不該如此莽撞才是,好端端地竟然開設了書坊,這不是在和世家過不去麽?
好巧不巧,洛家三公子眼下就在隴城,也是為了開設書坊在涼州立足,偏偏就遇到了一起,還落在了他們的頭上,真是心中如萬馬奔騰,各種謾罵之語都過了一遍。
可兩人等候了數息,竟是不見王府大門再開。
在這種萬分火急的關頭,他們已然急得心裡驚怒交加,連呂清言的臉色都有些陰沉,沒有了往日官場往來的淡然穩重風度。
足足等了近小半柱香的功夫,王府的大門終於開了道縫隙。
在兩人急切地期盼下,門房仆人竟只是冷不丁了丟出了一句話。
“兩位還請回吧,殿下公務繁忙,今日恕不見客。”
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只見大門再度關閉,耳畔再無任何話語響起,唯有關門的冷漠震響還在回蕩。
“嘭!”
這就完了?
愣神注目幾息,郭育德已然急得臉色漲紅,他是萬萬沒想到,王府的大門竟然如此難進,莫說要回李鐵蛋那個苗子,就連北王的面都沒見到,事情的發展簡直和預想差了十萬八千裡!
郭育德急得原地打轉,急忙悄聲問向了呂縣令。
“呂兄,若是我等就此而回,可如何向洛公子交代啊!還有這鄴城的書坊,你我二人要是就此無功而返,甚至帶著這種消息回隴城.”
瞪了一眼驚慌失措的郭育德,呂清言臉色鐵青,一邊揮袖走下王府台階,一邊回想方才經過,狠狠地訓斥出聲。
“住嘴!”
“這種事,本官還用你來指指點點?!”
“哼!想來也是我等前來匆忙失了禮數,北王才不願相見,明明惹了大禍,這位王爺架子倒是不小,看在情勢緊迫的面子上,本官就寫好拜帖再來!”
一陣罵罵咧咧下,兩人氣呼呼地離去。
轉眼再度歸來,呂清言手中握有寫好的拜帖,臉色鐵青地再度叩響了大門,忍著心頭的萬般火氣,向王府門子做禮出聲。
“勞煩稟報,下官隴城縣令呂清言,有要事求見北王殿下。”
家丁無奈地瞥了一眼,隻得接過帖子做禮而回。
經由一路穿門過堂,家丁再度來到了客廳之中,立於門前做禮通報出聲。
“啟稟殿下,隴城縣令求見。”
秦風和方誠等人正在商議書坊將來的布局,聽聞了今日的火爆不出預料,正在興頭上,聽聞家丁再度通報,幾人都愣了神。
王勳即刻邁步而來,接過拜帖雙手遞給了端坐秦風。
掃了一眼火急火燎的字跡,筆劃間有幾分浮躁之意,可見那求見的呂清言心境凌亂,已經有亂了分寸的趨勢。
一個縣令擅自前來封地,又急著求見,遭受拒絕還厚著臉皮步驟,這事兒就耐人尋味了。
合上拜帖,秦風沉聲問向家丁。
“前來者只有呂清言一人?”
家丁如實做禮稟報。
“稟殿下,前來之人有呂縣令,還有一位文人同行,那人身形乾瘦,面容發黃。”
聽了這話,秦風腦海裡浮現在曾經見過的郭秀才,心裡有了幾分眉目,感情是小的吃虧又來了靠山,老套路了。
眾人聽聞著家丁的稟報,也神色有些嚴肅了起來,方誠目露憂慮地起身做禮。
“殿下,這呂清言乃是隴城縣令,擅自前來殿下的封地求見,甚至表明身份,若是接見此人,恐怕.”
秦風輕輕抬頭打斷,笑著向家丁吩咐下去。
“無妨,他既然敢來,就不至於傳揚出去,本王倒是要看看,這位縣令有何所圖,恰好隴縣也是礦產大縣,將來遲早要打交道。”
一語落定,眾人不敢再言,家丁也依令告退。
片刻之後。
大廳裡其余人退下,唯有北王秦風端坐大椅,身旁參將王勳靜立一側,手下右首王傅方誠相陪。
聽聞院中腳步聲響起,家丁前行帶路而來,身形富態的素衣中年人和面容瘦黃的文人進廳做禮拜見。
“下官隴城縣令呂清言,拜見北王殿下。”
“在下郭育德,拜見北王殿下。”
即便只是初見呂清言,但望著身後的郭育德,就連王勳都心裡清楚了不少,知曉這兩人定是為了李鐵蛋那個學子而來。
真是莫名其妙了.
一個學子而已,書院先生親自前來要回還說得過去,眼下竟連當地縣令都跑來鄴城要人,對於隴城而言真有那麽重要?
無論怎麽看,那富態的縣令也不像個一心為公的清官啊。
就在王勳心中揣測的時候,北王殿下已經大度賜座,來人落於左側而坐,斟酌了幾息,呂縣令笑著做禮出聲。
“殿下久居鄴城,本官鮮有問候,還望殿下恕罪,今日冒昧前來,原本隻為一名我隴城書院的學子,不曾想竟是見到鄴城書坊賤賣書冊,此事實在有失妥當,下官鬥膽,勸殿下深思熟慮啊。”
笑面虎般的進言響起,方誠師徒聽得目露異色。
一個縣令而已,在意治下學子也還說得過去,沒想到居然還琢磨起了鄴城的書坊,這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以這人的油膩笑容而看,也不像是個無知之輩,區區一個七品縣令,怎敢指點殿下如何行事,真是毫無自知之明!
兩人的異色秦風並未在意,臉上的笑容還是如常般平靜。
“原來如此。”
“呂縣令,那李學子本就是鄴城人,歸於鄴城書院合情合理,至於書坊買書之事,乃本王治下之務,就不勞你費心了吧。”
平和之言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聽在呂清言耳中卻是那般的刺痛,在場兩人的鄙夷目光,更是讓他如芒在背。
先前就吃了閉門羹,此刻再受這般屈辱,他心裡的火氣都激了起來。
自從依附洛家,呂清言官運亨通,雖說品階低微,卻都是有名的肥差,不少高官都對他另眼相看,何時受過這般冷嘲熱諷?
要不是眼前端坐的青年是皇子出身,他恨不得立刻就罵出聲來!
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呂清言笑意僵硬地做禮勸慰出聲。
“殿下,文道向來為大勢掌控,天下文人以孔府為首,民間文路由各地世家經手,此乃數百年常態。”
“殿下如此一意孤行,絕非明智之舉”
“呵呵,下官鬥膽相勸一句,還望殿下好自為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