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臨近正午的天玄殿,百官退朝而出,受到陛下誇獎的四皇子尤為矚目,十余官員接連問候,一時賺足了風頭。
“殿下精於兵略,頗有陛下當年雄風啊!”
“殿下高才,下官汗顏!”
“今日得聞殿下高論,防治領兵精要,末將真是受教了!”
雖說有身在皇宮的禮節克制,但官員們還是熱情出言,被圍在其中的四皇子秦震滿面春風,享受著前所未有的榮耀時刻。
“呵呵呵,諸位大人過譽了。”
瞥見那副得意模樣,其余皇子嫉恨離去,不少大臣也神色複雜前行,四皇子突然的氣勢,皆因陛下近幾日的看重,朝堂也因此有了波瀾。
一切,都歸咎於前幾日的水晶瓶之上。
重寶收獲奇效,無論褒貶,總歸會讓人在意,直到走出了宮門,翰林院學士陸沐擎才有幾分感慨低聲出言。
“沒想到,小小的水晶瓶也有如此奇效,陛下突然看重四皇子,實在令人費解,不知薑太傅以為,四皇子可否因此”
隱晦的話語說道一半,薑太淵就已經含笑注目而來。
“我等身為臣子,豈可妄測聖心?”
提點之言響起,陸沐擎連忙止住了話語,眼裡露出敬謝之意,回看身後無人,卻又大著膽子近身做禮。
“薑太傅明鑒,非下官多言如今儲君之位尚定,這水晶瓶之事實在令人費解,陛下不該因一件寶物,而對四皇子突然青睞,下官實在難以想象,是如何難得的水晶瓶,竟能讓陛下如此”
話說到這裡,前行的薑太淵也緩緩停步。
回望著陸沐擎的憂慮神色,輕笑著安撫出聲。
“陸大人無需過於擔憂,陛下自有明斷,關乎儲君之位,絕不可能因一件所謂寶物而草率定奪。”
陸沐擎應聲點頭,好似才安心了下來。
眼看兩人已經走出了宮門,就要各自乘轎而去,一位年輕的學子從遠處急忙跑來,向著陸沐擎急切做禮!
“恩師,恩師!”
“今日傳言四起,天香樓又有重寶拍賣!”
這一句瞬間就攪亂了陸沐擎的心神,好似聽到了禍國隱憂,沉吟之際就此向著薑太淵做禮,乘轎隨著學生而去。
匆忙的動作都被薑太淵看在眼裡,不見絲毫慌亂,哪怕靜候的宿狂也有些好奇,這位文道大宗師還是穩如泰山。
所謂重寶,便是世間罕有之物,雖說四皇子能巧遇一次,天香樓卻難有第二個水晶瓶,就算行了大運真有第二個,東施效顰也未必能夠奏效。
陛下是何等人物,絕不可能因幾件寶物就動搖國體大事。
這一點他比誰都要清楚。
沉穩上轎,薑太淵對於類似傳聞充耳不聞,哪怕沿途長街皆是熱議,全程都閉目寧神,看透一切的睿智非常人能及。
直到歸於太傅府,落轎而出。
宿狂緊隨前行,忍不住問出話來。
“太傅,那水晶傳聞四起,近來在朝堂都有所轟動,諸位大臣和皇子無不在意,北涼王卻是不見動靜,此事很是古怪。”
“莫非,那位殿下從無承繼大統之意?”
這話一問出口,薑太淵終於忍不住停步。
北涼王。
這個被他看重的年輕皇子,已然在極短時間成長到了相當的地步,絕非四皇子之流能比,但在這種明爭暗鬥的關鍵時刻,卻是突然隱匿,確實令人費解。
薑太淵能看出這份熱議背後的浮躁,也知曉此事絕不會有太大的分量,難道北涼王也能看出?
這種沉穩的明智眼界,非數年歷練而不得,非熟知陛下而不能,北涼王或許有這份少年老成,卻未必了解他的父皇。
當年,父子兩人的隔閡還歷歷在目,到了今日好像更為明顯,這樣的父子是無法做到理解彼此的。
北涼王到底是作何打算?
沉吟幾息,再度邁步的薑太淵並未應聲,心裡卻是疑慮漸起。
踏步入府之際。
門前仆從做禮稟報出聲:“老爺,北涼王殿下前來拜見,小人不敢婉拒於門前,已在正在客廳靜候多時。”
這還真是經不起惦念。
薑太淵聞聲點頭屏退仆人,眼裡露出幾分笑意。
白發蒼蒼的薑太傅身著紫服,大步前行於府中走廊,不出數息就踏入了客廳,果然見到了北涼王起身做禮,同行者還有近來聲名鵲起的王勳。
幾句寒暄。
薑太傅望著秦風目露欣慰,看著這個皇子好似比起以前還要沉穩,氣度也有了幾分不同的轉變,就好像看到得意的學生成材那樣。
數日後的再見,薑太淵確信自己的眼光沒有任何差錯。
未等他出言,秦風已經從王勳手中接過錦盒,雙手恭敬奉上,神色很是平和,也有幾分敬重之意。
“薑太傅,這幾本書冊都是改良竹紙所製,還有些許新的竹紙,望太傅勿要推辭。”
聞聽這話,薑太淵含笑接過。
身為文道宗師,他對於筆墨紙硯這樣的東西是很喜歡的,再加上是秦風所贈,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當他緩緩打開之後,躺在錦盒裡的書冊紙張細膩非常,淡淡竹香沁人心脾,甚至還有著從未見過的純白之色。
頓時,薑太淵就目露猶豫起來。
“這等書冊珍貴非常,堪比真金白銀,殿下送此重禮,可是有所求?”
雖然秦風年紀輕輕,甚至是他學生的兒子,薑太淵在熟識之後,也從未將這個皇子當做年輕人來看待。
恰恰相反,無論地位還是交往,薑太淵都更願意將其看做一位小友。
這個小友絕非是個吃虧的人。
在他的嚴肅注目下,秦風微笑做禮,竟是毫不避諱地點頭應聲。
“確是如此。”
“今日冒昧登門拜訪,既有答謝太傅多次相助之情,也有我的一些私事想要求助,不知太傅可願相助,探查當年我在國子監進學之時,添香的太監是誰?”
莫名的問話響起,三人都為之一愣。
沒人想到竟是這麽久簡單的事。
也沒人想到秦風會如此坦率。
薑太淵細看而去,渾濁的眼眸閃過不解。
“如此小事,老夫應下倒也無妨,只是不知殿下為何這般在意添香的太監,這種事就算換做其他官員,想必也能查出個結果才是。”
“難道,這其中有什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