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海無視眾人不滿的目光,淡淡地撫須而笑。
“如今蠻夷來犯在即,將軍理應關閉城門,以免敵軍前來出了差錯,幾粒糙米與滿城糧倉孰輕孰重,想必將軍心有定數。”
幾粒糙米?
門外百姓還在往城中避難,到這肥頭大耳之人的嘴裡,竟就變成了幾粒糙米,如此的羞辱之詞,實在混帳到了極點!
所謂首富,果然眼中從未有過普通百姓,想必在他眼裡,普通人的性命也不過草芥!
百姓們雖說罕有識字之人,可聽到這般直白的話語,也是心頭一清二楚,不少人氣得怒目相向。
許朝元緊握雙拳。
冷冷地盯了那胖子一眼,懶得再和這種人廢唇舌,即刻就要帶領眾人前往城樓布防。
就在此時。
身後遠處響起急促馬蹄聲,同時還有一道振奮人心的將令響遍長街。
“殿下有令!”
“鄴城將士持雙手帶出擊設伏,來犯之敵一個不留!”
“殿下有令!”
“鄴城將士持雙手帶出擊設伏,來犯之敵一個不留!”
出擊設伏?
這.
從未想過的軍令,此刻清晰地響遍長街,無論百姓軍士,全都驚異萬分地回頭注目。
只見曾經的副統領王勳正策馬而來,眉眼間滿是肅殺之氣,洪亮的軍令不斷響起,在長街上回蕩不停!
“殿下有令!”
“鄴城將士持雙手帶出擊設伏,來犯之敵一個不留!”
“殿下有令!”
“鄴城將士持雙手帶出擊設伏,來犯之敵一個不留!”
許朝元呆立幾息,直到確認耳中之言,眼裡的精芒乍現,渾身散發著多年未有的煞氣,與先前的沉穩相比,更多了幾分沙場猛將的彪悍!
轉眼間。
軍馬穿過呆立千百人的長街,徑直奔向軍列,幹練飄逸的翻身下馬,王勳上前做禮,再度朗聲傳令。
“殿下有令,鄴城守軍即刻持雙手帶出擊設伏!”
數十軍士呆立,難以相信地望著眼前一切,雖說心中期盼多時,為報血仇國恨,無數日夜想著上陣殺個痛快,此刻聽在耳中,卻覺得很是虛幻。
至於千余百姓,早已驚得全無聲息。
歷年以來,鄴城守軍向來堅守不出,他們知曉軍士斷糧少餉,甲胄也多破舊,能堅守鄴城已是奇跡,心頭唯有感激和敬重。
可如今,殿下居然下令,命守軍出擊設伏,面對蠻夷鐵騎,守軍們哪有一戰之力,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北王殿下,莫不是瘋症又犯了.?
一乾人神色各異的呆立,眼裡浮現莫大的驚疑,比起先前的異色更為濃厚,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甚至,連錢大海的臉上,都露出質疑滿滿的輕笑。
“呵呵,王副統領,這軍令當真是出自殿下之口?恕草民鬥膽,憑如此荒唐之言,就要守城將士以命相搏,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王勳聞聲側目,眼中冷意十足,與往常好似判若兩人。
“大膽!殿下軍令,豈容你一介商賈評議!”
錢大海被罵的臉色一黑。
可這話在他聽來,更是可笑萬分。
軍令?
北王不過是個瘋癲落寞皇子,就算真的走了狗屎運,瘋病突然康復,以多日來的處事判斷,卻也不見得真是如此。
那位殿下說是瘋病痊愈,卻先一意孤行地殺了宋千秋,此乃一大蠢事,宋千秋可是宋家之人,又身負皇命是朝廷命官,就算是封地製成,豈是一個沒落皇子隨意可殺?
眼下,這位殿下又要鄴城守軍出擊,面對蠻夷鐵騎不固守城池,令眾軍士以卵擊石,這不是自尋死路,要整個鄴城滅亡?
種種行事來看,這位殿下根本就是瘋症未愈,甚至比起先前還要癲狂!
眼前的王勳更是可笑,居然對一個瘋子言聽計從,還這般大動聲勢地傳達所謂軍令,簡直是不知死活。
要知道,宋千秋之死已然傳開,想必要不了多久,宋家就會向朝廷施壓,是個人都清楚,當今陛下絕不會為了一個瘋癲兒子,與宋家撕破臉皮。
到那時,區區瘋王必然落得慘淡收場。
錢大海心裡冷笑不止,卻是知曉許朝元為人執拗,絕不會聽從這種瘋癲之言,眼裡只是露出戲謔的笑意,所謂的軍令,在他眼裡就像一場猴戲。
場面突然僵持。
方誠聽聞此令,心中也感詫異,卻知軍令絕不會有假,否則王勳不敢這般大張旗鼓,只能向著這個榆木腦袋的學生悄聲投去眼色。
誰知,王勳卻是面容不改,眼中堅定一往無前,大有幾分猛將氣度。
“鄴城統領許朝元聽令,即刻出擊!”
這還是那個朽木學生嗎?
方誠看懵了.
可見到這般堅決,又經歷了先前的種種驚豔,許朝元對殿下早已心中歎服,眼下接到軍令,絲毫不再猶豫,立即抱拳應命!
“末將遵命!”
隨即,許朝元大手一揮,眾軍士滿眼振奮,各自返回鄴城府,依令裝備雙手帶,準備大戰一場!
莫名的變化太過突然,所有人都被這般舉動驚得楞在原地。
居然真的要出擊了?!
突然的舉動,瞬間引起了無數評議,悄聲地嘀咕嗡嗡作響,滿目驚異的百姓們分列道路兩旁,甚至忘記了先行避難,眼裡的震撼溢於言表!
“我的天”
“不會吧?殿下,居然要守軍出擊?!”
“蠻夷著實都是殺千刀的惡賊,可他們的騎兵厲害的緊啊,咱們鄴城的守軍兄弟,怎麽可能敵得過!”
“完了.咱們還是早點逃難吧!”
“哼!我就不信,咱們大玄的軍士比不過蠻夷?”
“對!眼下日子越來越好,老子死也不走,大不了和蠻夷拚了!”
一片評議聲中,民眾的情緒愈發激憤。
靜立當場,錢大海滿臉的驚訝久久難以平息,他是真沒想到,連許朝元都會聽信瘋王之言,竟然真的要出擊送死!
若是如此,鄴城豈能存留?!
錢家的偌大的家業,歷代人積攢的財富,苦心經營的一切,豈不是一夜要化作廢墟?
莫大危機湧上心頭!
錢大海也顧不上臉面,臉色尷尬地賠笑上前,向著一臉嚴肅的許朝元拱手做禮。
“許統領,眾將士守城多年,鄴城百姓人人感恩,若將軍此次能照舊守城,不冒然出擊,在下也願盡綿薄之力,命家將相助!”
這點小算盤,在場多數人一眼就能看透,錢大海無非就是怕鄴城被攻破,錢家受到牽連損失財物,所以才答應出人守城。
先前向邀你不願,如今不需反自來,這人一旦情急,還真是什麽都能做出來。
許朝元淡漠一撇道:“軍令如山,本將豈敢擅自篡改,出擊迎敵萬不可改!”
碰了一鼻子灰,錢大海的臉色很是難看。
可他知曉許朝元性情執拗,雖然不知那瘋殿下到底灌了什麽迷魂湯,可眼下他是無論如何也勸說不動的,唯有將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錢大海一臉急切,立刻掃視在場的所有百姓。
“誰願守城,我就願出錢,每人一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