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來犯!”
“蠻夷來犯!”
“蠻夷來犯!”
單騎奔騰,經由城池方圓,而後自東城門而入,一路狂奔於鄴城之中,百姓聞之色變,急忙閉戶。
縱然已歷經多次戰事,動蕩的小城仍為敵情所驚,不少自東城門而入的民眾神色緊張,向著各自的家中而去,只求老小平安。
於此同時。
早已看到狼煙的鄴城府同樣一片忙碌,輪休的所有兵士穿好甲胄,在統領許朝元的帶領下列隊而出,準備面對即將到來的戰事。
將士們踏出府衙,聞詢而來的方誠神色凝重。
徑直走向統領大人道:“許將軍,這敵情可是真事?何以此次敵情能未到而先知?”
“自然是真,本將奉殿下之命,早已設立烽火台,三十裡外便可知敵情。”許朝元神色嚴肅。
聽聞此言,方誠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
“殿下有此遠見,實乃鄴城百姓之福,既然蠻夷又來進犯,唯有仰仗將軍,老夫與縣令這就安撫民眾,若有任何差遣,將軍但講無妨。”
見到這位京都而來的文官一臉肅穆,語氣絲毫不慌,言談間滿是真摯,許朝元也心中敬佩,抱起雙拳謝禮。
兩人隨口幾言,就將城中事務劃分完畢,以應對來犯之敵,默契十足,眼看敵軍已至三十裡外,許朝元不敢托大,就欲準備前往城樓布防。
就在這時,府衙前的動亂長街上,卻是有幾十號人大步走來,領頭的人面容清秀,正是陳家的大公子陳默。
陳默立於台階之下,頗有英氣地抱拳做禮。
“將軍通報軍情之恩,草民無以為謝,我等雖不懂行軍打仗,也願盡綿薄之力,與眾將士一同守護鄴城!”
許朝元意外望去,只見一乾人衣著破舊,卻是個個精神抖擻,正是鄴城的百姓,也就是近日來在北山運送礦鹽的勞工,算是城中的壯勞力。
想來,這些人先前就在城外北山勞作,聽聞敵訊方才返回城中,也算是逃過了一劫。
不見將軍有所表態,一乾人也學著模樣抱拳做禮。
“我等願與眾將士一同守護鄴城!”
“我等願與眾將士一同守護鄴城!”
“我等願與眾將士一同守護鄴城!”
朗然之聲響動長街,連往來逃離的百姓都為之驚異,聞聲注目而來。
許朝元看得心中感懷。
自打他駐守鄴城以來,為鄴城流了不知多少血汗,以往遇見民眾固然深受愛戴,卻從未有這般齊心協力的場景。
眼見這些人能有如此氣魄,確有保家護國之心不假,但也和如今的活路分不開乾系,自從礦鹽開采以來,百姓中有不少人獲益,工錢豐厚自不用說,連珍貴的新鹽都人人能有,實在是做夢都未曾想過的好事。
日子越來越好,誰又願意被外族欺凌,曾經被恐懼支配的愛國之心,都在突然的敵情面前猛然爆發。
短短數日,竟有如翻天覆地之變。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北王殿下。
感受著從未有過的熱切支持,眾位將士呆立原地,心頭五味陳雜,連許朝元也為之動容,同樣抱拳回禮。
“本將謝過諸位,既然大家有護城之心,這便一道前往城樓!”
此言一出,軍民齊齊振奮,方誠目露精芒,詫異旁觀的路人百姓都為之感染,不自覺握起了拳頭,隻覺心中熱血激蕩。
眨眼。
氣氛突然有了一種微妙的變化,本該曾經令人驚懼的敵情,似乎激起了所有人的熱血,勞工與軍士列隊而行,不分彼此的默契腳步中,給人一種從未有過的振奮。
民眾自覺讓開道路,立於兩旁眼中滿是敬意。
就在人人振奮的時候,正前方拐角卻是疾行而出一輛華貴馬車,眼見距離軍列不足數丈,驅車之人急忙勒馬止步!
“籲!!!!!”
駿馬嘶鳴,眼中滿是驚懼,馬車之中更是傳出不耐煩的咒罵聲!
“廢物東西!你到底長沒長眼!”
刺耳的聲音引得眾人注目。
只見馬車門簾猛地掀開,一臉不耐煩的富態中年人目露凶光,錦緞珠玉加身也難掩眼中狠色,驅車的家丁連連做禮賠罪,任由斥罵不敢出聲。
那人正是鄴城首富錢大海。
往日威望十足的首富老爺,顯然也剛從城外慌忙逃了進來,哪裡還有曾經的高高在上,一臉的慌亂顯而易見,本就滿心的怨氣,此刻恰好發泄在了莫名背鍋的仆從身上。
可他還沒罵幾句,卻是發覺四周靜立著千百民眾,面前還有諸多軍士,正以難以言喻的目光望了過來。
狼狽模樣展露世人面前,錢大海臉色尷尬,可他畢竟從商多年,也算見過不少場面,立刻就擠出了笑臉,跳下馬車向著許朝元拱手問候。
“許將軍見笑,在下牽念家中老小,一時情急失態,將軍可是要去城樓布防?可惜在下一介商賈,軍機大事實在一竅不通,鄴城還得多多仰望將軍啊.”
皮笑肉不笑的話語滿是油光,輕描淡寫就將尷尬揭了過去。
許朝元自然知道這廝是在惺惺作態,錢家乃是鄴城的首富,擁人家將數十人,哪裡又會任何差錯,哪怕敵情在前,錢府向來都是高枕無憂。
但錢大海畢竟聲望不俗,又是納稅大戶,還有著諸多家將,對於鄴城幫助不小,許朝元也就給了面子,隨口應了一聲。
“錢首富過謙,你府上家丁眾多,不知可願為我們鄴城略盡綿薄之力?”
這話一出,立即引得不少人注目而去。
先有陳默自發守城,諸多勞力忠心相隨,後有統領大人親自出言,人力財力最為雄厚的錢大海自然難逃關注。
人群裡,斷斷續續響起了低聲評議。
“就是啊。錢首富府裡家丁有好幾十人,個頂個的都是好手,那要是都去守城,咱們鄴城這次一定毫發無損啊!”
“算了吧,他哪次不是說得好聽,但凡有敵情,必定躲在府中!”
“哎,倒也是.”
“這咱們不都是為了鄴城?如此小事,對錢首富來說易如反掌,又不會損失分毫銀錢,想來不會拒絕吧?”
七嘴八舌的評議中,錢大海面不改色,淡笑著抱拳做禮。
“呵呵,許統領高抬在下了。”
“在下只是一介商賈,若說買賣之事,或可盡力相幫,可這守城驅敵的大事,實在無能為力,何況此事本該由將軍定奪,在下豈敢插手?”
“若說略盡心意.在下倒是有一言向告。”
真是個投機耍滑的小人。
連城中百姓都知奮力守土,蠻夷來犯的關鍵時候,這位最有能力的首富,卻一心隻想躲個清閑,想要作壁上觀!
許朝元臉色陰沉,冷聲注目道:“但講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