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疑不斷湧現心頭,更多的人聞聲嚴肅注目而去。
漸漸地,神色裡有些複雜。
只見宋雨才緩緩起身,左手拿起酒壺,右手舉著酒杯,目不側視地坦然前行,似乎真有幾分出身名門的風范,連身旁路過的諸多官員權貴也不放在眼裡,一路走去如視草芥。
那穩步前行的舉動,引得多半人注目而去。
即便走到了院中,宋雨才仍未停步,驚得更多人目露異色!
這位首富,究竟是要做何舉動.?
萬眾矚目下。
直到行至最前列的酒桌之旁,宋雨才走過諸多涼州大官,含笑彎腰,唯獨向著鹽運副使張翠峰舉杯做禮!
“張大人,可否賞光飲一杯酒?”
語氣古怪的話語悄然響起,院中瞬間寂靜下來,不少人的眼中浮現震動!
近日的涼州城裡,新鹽名頭之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先有宋雨才以四百文的低價賣出新鹽,後有唐家以五百文的價格同樣賣出新鹽,哪怕價格稍高,卻也依仗著新鹽的極高品質和往日的聲名不落下風。
幾乎相差無幾的新鹽,在短短幾日內就抓住了不少人的眼球,在場的權貴也覬覦多時,深知其中的利益巨大!
奈何他們毫無頭緒,也無足夠的家底參與這場爭鬥,若是論起身份地位,他們自然底氣十足,可若是說起揮金撒銀的商道之爭,卻是毫無底氣。
哪怕心頭不認,事實也是如此,整個涼州城裡,能有資格參與這場新鹽之爭的,唯有唐宋兩家而已。
而在眼前,長久沒有落定的新鹽名頭,似乎即將落下塵埃!
張翠峰身為鹽運副使,雖說沒有胡維宣那樣在鹽道一言定論的權利,卻也是一人之下的鹽政官員,從四品的官位再無他人。
若是張翠峰都與宋雨才相交,那就不是尋常鹽官能比,必將得到極大的支持,幾乎可以說能夠左右新鹽的所屬!
一瞬間,連涼州城內的眾多士族都驚得神色嚴肅無比,齊齊望向了端坐前席的那位鹽運副使!
只是敬酒,張翠峰立刻就成為了場中焦點,無數的目光瞬間投來,關注度比起以往勝過了百倍有余。
感受著神色各異的目光,這位端坐的白面文官心頭壓力極大。
在鹽政衙門混跡到了從四品的官位,不過短短十來年的光景,他對於官場的微妙氣氛很有心得,手段不似面容那般柔和。
宋雨才此舉,不過是想彰顯實力,以告知其余人新鹽所屬已有定論,順便有著將軍唐映蓉的目的,剩下這盤心心念念長達幾年的棋局,好財色兼收而已。
這種事,他一眼就看得清楚。
只是若要此刻示好宋雨才,就等於在整個涼州的官場同僚面前承認,自己與宋雨才有私交,甚至被人猜到已經達成了暗中的約定。
若是如此,他的風評就會直轉急下,於為官的聲名大大不利,確有私交是一碼事,在於人前就是另一說了,這種事還是得兩說而論,畢竟聲名為本,清譽傍身才可名利兼收啊。
沉吟之間,張翠峰有些猶豫。
見到那抹舉棋不定,宋雨才心裡冷笑,暗道這偽君子和胡維宣如出一轍,可惜自從先前拜訪,早已被他看穿,語氣加重了幾分,繼續笑望而去。
“張大人,我宋某不過是個商賈,雖說出身宋家,卻是遠不如幾位堂兄,大人若是介意,隻當在下高攀了。”
聞聲,張翠峰如夢初醒。
這話裡的意思,在他聽來已經十分明顯了.
張翠峰與宋雨才曾有約定,只要相幫得到新鹽之名,從此涼州只有宋家新鹽,就願將新鹽的推行各地買賣,以充當他的政績,博取將來的巡鹽禦史之位!
原本,張翠峰還有些虛與委蛇。
他並無過硬的背景,出身也只是馬馬虎虎,可以說人脈有限,隻覺得此事宛如空中樓閣,就算拿下新鹽,巡鹽禦史之位也未必是十拿九穩,想來也不過是宋雨才的說辭罷了。
此刻經由宋雨才提點,張翠峰瞬間驚醒了過來,既然此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示好敬酒,哪怕有在唐小姐面前炫耀之意,對於新鹽也是勢在必得。
何況,這宋首富又有族兄在朝中為官,甚至是官至六部尚書的層次.
這種大勢面前,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好處太多了啊!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撫著八字須的張翠峰就鎮定起身,端起酒杯含笑擺手。
“宋會長~言重了,言重了!”
“宋會長乃是涼州鹽業的納稅大戶,近來又研製出了上等的新鹽,可謂是錢程似錦,將來必能造福涼州百姓,何況還是宋家子弟,堪稱人中俊傑,本官豈敢有輕視之心呐!”
“宋會長,請!”
一番話說得是無比乾脆,態度擺得十分明顯!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白臉八字胡文官起身舉杯,一番含笑說辭過後,很是痛快地滿飲杯中美酒,臉上笑意難平!
這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啊.
前席就坐的都是涼州身份顯赫的人物,不乏四品官員,還有世襲爵位的望族子弟,此刻見到官員對著一名商賈這般親切,甚至有幾分討好的意味,瞠目結舌之下,不由得心中鄙夷。
可是轉念一想,看清內幕的權貴們也覺得是人之常情。
一定是宋雨才給的太多了
就算身有傲骨,也架不住宋家人的暗中許諾,哪怕曾經表明剛正不阿,遲早也不過是屈於現實。
縱觀整個涼州,能做到純粹兩袖清風的,恐怕也只有胡維宣一人。
若非如此,宋雨才也不至於兜一圈子收買個鹽運副使。
也只有那個軟硬不吃的寒門文官,才能擋得住宋家人的利誘,就算平日多有爭執,甚至曾經心頭不忿,此刻不少官員也在心頭敬佩。
或許正是如此,四品官階的胡維宣才被刺史大人看中,得到了殊榮進入雅廳宴飲啊。
感慨歸感慨。
如今看著鹽運副使與宋雨才舉杯同飲,甚至給足了顏面,院中的壽宴突然有些沉寂,有人心懷不忿,有人眼裡嫉妒,也有人輕舒長氣。
若是宋雨才想借由鹽運副使之手,得到新鹽從而財壓涼州,達到擠兌唐家以迎娶唐映蓉的目的,恐怕也有些天真。
副使,終究只是副使而已,只要為官清廉的胡維宣不被收買,他怎麽可能繞過胡大人得逞奸計!
很多人能想到的事情,宋雨才自然早就心裡清楚,無視不少青年人投來的嗤笑目光,宋雨才道謝之後,繼續開始慢步前行。
不過數十息,就與諸多官員繼續碰杯同飲,驚得不少人漸漸睜大了眼眸,就好像親眼目睹了一場難以想象的陰謀,如今徹底搬上了台面!
眨眼間,宋首富已然碰杯了將近二十位官員,而這些官員,清一色都是來自鹽政衙門!
他居然.收買了整個鹽政衙門?!
這得是多大的手筆!
在場的各色賓客全程目睹,漸漸驚得啞口無言,眼眸也在不斷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