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仝深深做拜,動容的神色肉眼可見,看似簡單的抱拳做禮,比起尋常隆重了不少,蘊含著萬千的謝意,勝過了千言萬語。
武將就是這般簡單,直來直去的情感很是透徹,喜怒哀樂容易被人看清,也更讓人喜歡,比起文人的委婉和扭捏來得爽快了不少。
僅是這一拜,秦風就知陌刀送得一點兒都不虧,甚至有些超乎了他的預料,他原本也只是出於約定,帶有幾分欣賞的送出去,最多也就是想著薛仝得此寶刀更能發揮效用而已,並未有其他所圖。
此刻望著薛仝動容的神色,不曾想竟是落了一份沉甸甸的人情,陌刀確是珍貴,但在秦風跟前也就是成本忽略不計的小東西而已,憑此就能得到這種猛將的人情,將來必有不小的裨益,真可謂是意外之喜。
既得到了鐵礦的情報,又收獲了名將的好感,秦風的心情舒緩了不少,眼見對方去意已決,緩緩起身舉杯相送。
“薛將軍,本王以此美酒為你餞行,他日再見,將軍必已是名滿天下。”
聽聞這般真摯之言,毫無皇裔的架子,本就承蒙厚賜的薛仝感恩不已,慌忙低頭舉杯謝恩。
“謝殿下,末將定當不負所望,以陌刀建功立業!”
寶刀贈英雄,確是一大快事啊!
見到薛仝這樣的名將得到陌刀,王勳和許朝元簡直是深有同感,也為殿下的大度和真摯感動,目露動容地舉杯陪飲。
新酒下肚,熱浪滾滾,溢於唇齒間的酒香也好像更為濃厚,將眾人心頭的暢快激發而出。
先前的怒火消散不少,唯有濃厚的送別之情。
薛仝不善言辭,鄭重道謝做禮,滿心歡喜地道別而去,王勳和許朝元甚至代替殿下親自相送,陪同著薛仝踏出王府,眼望著馬隊離去還有幾分敬意和感慨掛在臉上。
而在飯廳之中,杯盤狼藉的情景證明了一場豐盛的酒宴,空氣裡還醞釀著酒香味,秦風端坐主座,臉上的欣慰笑意漸漸收斂,回想著世家把控鐵礦的現狀,分析著情報以求找尋鐵礦的門路。
就在這種沉寂的氛圍中,輕柔的腳步聲卻是響起在了門外。
緩緩抬頭聞聲望去,蘇顏霜帶著丫鬟柔步踏入,清眸裡帶有幾分淡淡的關切之意,四目相對之下,柔情愈發明顯,比起數月前略有不同。
不等秦風疑惑問話,蘇顏霜就輕聲道明了來意。
“殿下,妾身聽聞今日有酒宴,擅自做了些薑湯,以防殿下飲酒傷身,還望殿下勿要嫌隙。”
說著,身後的丫鬟屏兒端著托盤柔聲走來,穩穩地將薑湯放在了食桌之上。
看著這副場景,秦風的心裡暖意逸散,終於有種家的感覺蔓延在了心田,再望著眼角流露緊張的清冷未婚妻,不由得欣慰微笑。
“顏霜,辛苦了。”
輕聲一言,引得蘇顏霜耳廓微紅,小女人的姿態不經意地流露,與往常的清冷模樣大為不同,別有一番風情。
待到王勳和許朝元樂呵呵地歸來,就見到殿下喝著愛心薑湯的甜蜜場景,一口狗糧撐得髒腑酸澀,眼巴巴望著薑湯,竟是比先前的珍饈美味還要誘人。
可惜啊,他們哪敢有這般奢望,為人臣子的本分決不允許有任何僭越,隻得一臉羨慕地站在一旁,全程吃著狗糧心中欣羨。
見那哼哈二將眼巴巴的神色,秦風真是哭笑不得,為了保護單身狗的脆弱心靈,也想到了艱難的局勢,喝了幾口就端正了神色。
待到蘇顏霜和竊笑抿嘴的丫鬟收斂幾分,秦風再度向著兩人吩咐出聲,也不需任何避諱,將此後鍛造陌刀的進展交代了一番,順便把近來招募軍士的情形問詢了一番。
片刻之間。
許朝元和王勳乾勁十足,飯廳裡的激動言談從未斷絕,蘇顏霜也是聽聞了諸多大事神色動容,心裡對於殿下的這份信任很是感動。
鄴城東城門。
臉色微紅的薛仝策馬率隊而行,背上挎著一個木盒,臉上都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喜色,一路望著繁華的小城街景,感慨難平。
身旁副將同樣背著木盒,眼裡有幾分感慨,心中讚歎那城門前的鄴城軍士氣度不俗,看得其余身穿素服趕著馬車的涼州老兵都目露尊敬。
就在一群人將要進入城門,就此離開鄴城之際,值守的軍士卻是伸手阻攔,示意他們等候原地。
遠遠望去,前列的行人都被阻攔,城門之外正有一隊車馬而來,浩浩蕩蕩一眼看不見隊尾,起碼也有二三十輛馬車之多。
見此情形,副將眼眸一滯,面容裡裡有幾分不滿。
他們趕著回到涼州,不僅要向張都督複命,還有精鋼打造的陌刀神兵交付,豈敢有任何的拖延,一出城門就要火速快馬加鞭。
沒曾想,竟要給一堆來路不明車隊讓路。
副將越看越焦急,當場就翻身下馬,先行走向城門前抱拳問話出聲,有著五品的官階在身,哪怕身著素服,語氣裡也幾分威嚴!
“勞駕一問,我等有要事在身,那馬隊進城需時不小,可否行個方便,讓我等先行出城?”
守城的青年軍士聽聞這話,好像確有幾分道理,又見來人氣度不俗,不禁有些猶豫,可身旁的孫二卻是強勢回絕,眼裡的威嚴絲毫不落下風!
“絕無可能!”
副將被這話氣得不輕,眼裡怒色漸起,小小的一個守城軍士,竟然這般對待他,若不是顧念大局,他絕不會讓這軍士如此放肆!
瞬息之間,副將的眼裡怒色升騰,驚得青年軍士為之一震,不由得悄聲附耳向著孫二進言勸阻。
“孫二哥,我看這人不一般啊,要不讓他們先出城吧?”
孫二冷笑一聲,擺出了幾分老前輩的架勢當場教誨起來,一手指著門外車隊,一邊波瀾不驚地沉聲出言。
“呵呵,小李啊,你還是太年輕了!”
“看見門外領頭的年輕公子了麽?那位便是咱們鄴城有名的陳默陳公子,如今可是北王殿下的人,在涼州做著大買賣呢,管他什麽人,大得過殿下?!”
這話一出,年青的軍士連連驚歎,向著孫二道謝的言語裡滿是敬佩。
聽聞著這番目中無人的話語,副將心裡一沉,實在不懂鄴城的軍士竟然只看得到北王,連北王手下的商賈都受到這般尊敬,簡直是離譜。
無奈,就在他心中不滿的時候,遠望多時的薛將軍沉聲召回,隻得滿腹疑惑地謹遵軍令,讓行在了城門內的道路旁。
在副將一臉的不解注目下。
那浩浩蕩蕩的車隊從面前經過,足足二三十個大木箱極為顯眼,車輪在長街上留下的痕跡十分明顯,似乎都是極重的財物,後列的唐家車隊也是無比惹眼,看得副將眼裡驚豔。
相比之下,神色平靜的薛仝卻是淡然許多,對於這種陣仗似乎已有心裡準備,並不為之感到怪異。
唯有在車隊離去之際,最後的馬車裡逸散著一股惡臭味,引得薛仝目露疑惑,似曾相識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遠遠遙望數次,始終想不起是何味道。
帶著一絲莫名的狐疑,薛仝皺眉回頭,念及令人期待的回城之路漫漫,隻得率隊而出,向著涼州城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