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店門照例已開,門外也是排著長長的隊伍,卻是無法開始賣酒,夥計們一臉焦急,連陳默也是頭疼不已,隻得好言相勸。
奈何無論如何勸說,橫在門前的老乞丐始終不為所動,擺出了一副今日不給酒就死不挪開的架勢。
見這情形,哪怕向來規矩排隊的文人雅士和各色民眾們,也忍不住罵出了聲來,眼見就愈演愈烈,不少青年人甚至氣得臉紅脖子粗,大有動手的架勢。
“這老乞丐真是不知好歹,竟是將掌櫃的好心當做了理所應當,還變本加厲了數倍啊!”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我涼州城裡,還從未見過這般刁蠻的叫花子,此人定是外來的!”
“陳掌櫃的,你不可再有善心了啊,如若不然,咱們今後還怎麽來買酒!”
“真是無法無天了,陳掌櫃的,你要是不好動手,本公子就命人將這乞丐拖走,以免臭了美酒!”
“說得對,咱們幫你!”
買主們義憤填膺的罵聲不斷,幾乎吵得門前不可開交。
立在門前的陳默聽得頭大無比,瞥見不少借機起哄的身影,深知這事兒極為棘手,稍有不慎就會被添油加醋傳開,絕不能草率應對。
放任不管,勢必會招致眾人不滿影響新酒買賣,可若是真的將老乞丐強行帶離,也將會落得個不好的名聲,同樣有損風評。
這事兒真是讓人難辦!
出於謹慎,身兼重任的陳默不敢馬虎,隻得繼續好言相勸,可無論他說了多少好話,甚至答應繼續送出新酒,老乞丐竟是絲毫不為所動,懶洋洋地躺在門前只是搖頭。
“又是新酒.?”
“小子,我可是聽說,鄴城有美酒名為塞北紅,刺史府上壽宴之時,只是飄香傳出,就讓很多人忘不了啊!”
“你莫不是舍不得!?”
塞北紅?
那種傳聞中的美酒,這酒坊哪有啊。
這話直接問懵了陳默,連一堆排隊的買主們都聽得眉頭緊皺!
好家夥.
眾人齊呼好家夥!
這老乞丐真是越來越嘴刁了!
也不知道是哪聽來的風聲,老乞丐竟然還惦念上了傳說中的塞北紅,連十兩銀子一斤的新酒都不放在眼裡了,這張狂的作風,哪還是乞丐啊,連城裡的權貴都比不上!
一群人聽了這話,更是氣得火冒三丈,眼看就要大事不妙!
就在這種緊要關頭,不少客人竟是突然收斂了聲色俱厲的神情,罵聲也平息了大半,突然表現出了幾分風度,好似謙謙君子,局面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順著無數驚豔的目光望去,陳默看到了戴著面紗的唐家大小姐,心頭瞬間有了救星前來的激動,立刻上前做禮。
“唐會長!”
這朗然之聲傳開,立刻鎮住了不少起哄的所謂買主,幾百號人竟是連買酒排隊也顧不上,有些混亂地擠在了門前,卻是沒人爭吵,好像知禮不少!
在萬眾傾慕的注目下。
大名鼎鼎的商界女神唐映蓉慢步上前,柔聲回禮。
“陳掌櫃有禮。”
隨即望見陳默焦急的神色,也已經知曉了眼下的難處,先將前來的事放在一旁,將目光投向了橫在門前的老乞丐。
打量著老頭勢在必得的無賴身形,唐映蓉也深知這是一件難題,知曉陳默的心中顧及,不敢說出過分之言,多日以禮相待已是難能可貴,也有著營銷的商道高招在其中,今日卻是已經毫無辦法。
出於對新酒的買賣考量,又見陳默已經目露急色,唐映蓉隻得試探性地柔聲出言勸解。
“老人家,這裡確實沒有塞北紅,那等名酒分外珍貴,此店暫未賣出,不如今日先收下新酒,你看如何?”
這話深意十足,又不失禮節,而且還是唐映蓉所說,立刻就引得眾人附和!
“就是啊,這乞丐真是不識好人心,新酒就很了不得了,竟還想著傳說中的塞北紅!”
“哎,塞北紅豈是常人能品,何況一個叫花子,他也真敢想!”
“暫未賣出.?哥幾個,聽唐小姐這話,這酒坊莫非將要能有塞北紅!”
“嘶!”
“若真是如此,哪怕.哪怕百兩一斤,本公子定要買來嘗嘗,試試刺史大人品嘗的絕釀,到底是何滋味!”
一語就讓話題鬥轉,連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而去,將眼下的不快暫且擱置,而是議論起了塞北紅。
唐小姐這一手,實在是高明無比,不僅扭轉了事態,還隱晦地為塞北紅揚名,真不愧是公認的商界明珠,手段令人歎服!
聽聞議論聲突然響起,一旁靜立的陳默心中安定不少,為有如此的合作夥伴感到慶幸,更為北王能夠說服這位商界明珠而感到敬佩。
可就在一片讚歎的氛圍中,老乞丐竟是油鹽不進,根本不把這話放在心頭,一邊挖著鼻孔,一邊漫不經心地笑著抬頭。
“嘿嘿嘿”
“你這小女娃倒是精明,卻是小看了老漢!這話糊弄別人也還行,老漢卻不會上當,今日拿了你們的新酒,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見到塞北紅哩!就是將來有了塞北紅,你們還會給麽?”
“放心好了,老漢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絕對不會白白佔你們便宜的,廢話少說,趕緊把塞北紅拿出來,保證你們不吃虧!”
一番臭不要臉的說辭,再配上那賤兮兮的表情,直接看得一群人心頭一堵!
莫說尋常買主,就連好脾氣的陳默,在聽到這種無恥的空手套白狼話語之後,也是氣得無奈輕笑,真是不知如何評價。
殿下的塞北紅將來定是售價驚人,一個乞丐竟然揚言白送不吃虧,真是好大的口氣,這哪裡還是個乞丐,分明就是個瘋子!
擠出幾分笑容,陳默當場就怒懟而去!
“老人家您真是說得出口啊.”
“莫說當下沒有塞北紅,在下沒法給您,就是將來小店賣出塞北紅,您又拿什麽抵呢.?”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氣憤不已的眾人高聲助陣,已然將這老叫花視為了最為無恥的糟老頭子,甚至遠勝曾經的宋雨才!
“就是!陳掌櫃說得好!”
“這老東西真是臭不要臉,一個要飯的,天天就想著美事!”
“學生不才,也算遊學四方,從未見過這般無恥之人,以此觀之,讀聖賢書方可明廉恥,此人年長且不自知,進學已晚,實為無藥可救亦!”
“這位公子說得好,無藥可救,他就是無藥可救了!”
“哥幾個,咱們乾脆動手,將這廝攆出涼州城,還咱們城裡一個清靜,也免得新酒被這臭氣玷汙!”
就在一片罵聲中,老乞丐終於是緩緩起身,卻是從未看眾人一眼,不以為意地挖著耳屎,輕笑著望向了陳默。
“小掌櫃,老漢我今年八十有余,粗通醫術,尋醫問診之人無數,就以此換你一瓶塞北紅,如何呀?”
陳默實在苦笑不得,已經不知如何應答這個老叫花子。
眼見人群中不少起哄的身影蠢蠢欲動,迫於無奈,隻得先望向身旁的唐小姐,欲要請教一番,以求萬全之策,力保新酒的聲名不失。
誰知,唐映蓉卻是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目露驚異地呆立原地,緊緊地盯向了身形佝僂的老乞丐!
那神色,就好像真的相信了老乞丐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