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啊！這才叫人吃的東西，長官，你們多久吃一次肉？”張蟾滿意的打個飽嗝問身邊的孫安。

  孫頭領一臉的無趣：“多久？頓頓吃啊，這不都有點吃膩歪了，沒見那幾個隻吃魚，就是因為肉吃多了在換胃口。”

  “天天大魚大肉？哈哈，長官你可別蒙俺們這些鄉下人了，你們統共才拉了幾輛車子，那裡面還包括了送給遼國太后的禮物。”張蛤蟆不信。

  “你愛信不信！”卞祥因為這廝下午的時候對自己老大出言不遜，直到現在也不待見他：“也不看看我們跟的是啥人，東西沒了相公自回天上去取，須臾返回，那還不是方便的很。”

  一句話抵消了三個瘦軍頭領心中的疑惑：“好像是真的唉，人家老大是神仙，就我們剛才吃的這些好東西，就不是凡間該有的食物。”

  在西塘討生活的這群遼國刺民，因為柳太保的到來而吃到了平生第一頓美食大餐，因為太香，吃完了也不散去，都圍坐在一起眉飛色舞的談論這頓飯的感受。

  還有很多有心的，就湊到神霄軍士兵們跟前套近乎，面對一群叫花子，那些士兵自豪感爆棚，對著他們胡吹海侃，將泮水莊誇的天堂一般，直接把那些聽眾給說迷瞪了。

  “頓頓都有肉，吃的比這好多了，有豆花，熏肉，紅燒肉午餐肉，以前有魚羹，現在不讓抓魚，該吃海魚罐頭，等過了五月又能抓了。”一個軍士說道。

  “白吃啊，還是吃的這樣好，那你們有俸祿沒？”

  一個瘦猴打住那個問的：“你就別扯了，都讓白吃了，哪裡還會給錢花，就算是有軍餉，聽說也會被那些相公們給扣下。”

  軍士自豪的說道：“我們可是天子親軍，月俸最低的一貫二，隊正以上都有三貫可拿，至於克扣糧餉，呵呵，有俺家相公在，誰敢克扣。”

  “真的呀，那在你們那裡當兵也太好了吧，小兵一個月都能拿到一貫多，那還不得花半年。”

  瘦子們越聚越多，當兵的嘚瑟道：“我們根本花不著俸祿好不，光打一仗分的彩錢都花不完，你知道打河北回來我們分了多少錢嘛。”

  “長官給我們講講。”

  “呵呵，那銅錢山一樣的堆在庫裡，相公讓我們隨便背，直到背不動為止。”

  “哇！”人群裡發出一陣驚歎聲。

  “這算什麽，當兵的不屑道：“我們還給分房子呢，只要跟營裡的女兵結婚相公就給分，你們是不知道，那些女子有京城過來的，也有河北過來的，還有當初山東各地逃難過來的，個個長的那叫一個如花似玉···”

  完了，一番吹噓以後，這些瘦猴們徹底的掉進坑裡爬不上來了，打仗能發財、吃飯不要錢、每月有花不完的俸祿，巧了還能被美貌的女兵看上成家分房子，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可憐活到現在，也就今天才第一次吃上好東西，還是人家嫌棄吃膩歪的，我去，咱為了這一晚飯都能拿命去換，人家居然嫌棄。

  “那啥，長官，你看我能跟著你混不，每天給你老人家喂馬乾雜活，打仗前頭護著你給你賣命，也不要軍餉，就給口那樣的飯吃就行。”一個要飯的試探道。

  當兵的嘿嘿一笑：“這我可做不了主，不過我聽說啊···”

  才見面就要招安人家這有點不太好，尤其是還不是對方底細的情況之下，所以柳箐直接沒提這事，飯後被兩位爪牙陪著在左近溜達了一會，就回到自己的帳篷中休息。

  使團這裡沒動靜，瘦軍這裡已經是翻了灣，因為有個士兵不小心給說漏了嘴，自家老神仙因為看到他們骨骼驚奇，有點想招攬他們的意思，之所以沒說出來，就是想看看他們心誠不誠，不是那塊材料的話，明天直接拔營就走。

  “蛤蟆，聽說沒有，老神仙相中咱們了，這才特地過來看看的。”契丹頭領莫昆七聞訊後匆匆趕到張蟾的葦屋，卻看見蕭鷂子也在，倆人看來都討論很久了。

  “莫昆哥且坐，我倆就知道你會來，所以等半天了。”張蟾說道。

  莫昆七先找到水缸，拿瓢舀了一瓢涼水咕咚咕咚牛飲一回，丟下說道：“如何？我們不去求，人家明天就走了，這大肥肉再想吃到就得等下輩子了。”

  張蟾笑道：“我當然是想跟著老神仙勾當了，鷂子也想去，就是怕大哥你是契丹人，不肯做宋人的走狗。”

  虯髯大漢一愣，隨即說道：“你就扯犢子吧，什麽遼國人宋國人，咱們倒是遼國子民，那還不是被貴族老爺逼的混不下去的苦哈哈，但凡有一點活路，誰有那個閑心來這裡抓魚。”

  蕭鷂子一臉憧憬道：“聽狗子他們說了，去跟神仙混，有錢有肉吃有老婆給，反正俺是奚族人，到時候砍你們契丹人沒壓力，哈哈。”

  莫昆七怒道：“放屁，你以為老子砍那些貴族老爺有壓力？那事咱們又不是沒做過，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哪個賞飯吃就跟哪個混，在這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好，就怕你老哥沒誠意，沒聽見那些小子們說道，神仙真的相中我們了，就是要先看看我等心志可堅，那可是神霄軍唉，聽說在大宋有多少的廂兵想依附，人家就是不要。”張蛤蟆侃侃說道。

  “神仙為何單單相中了我等，你鬼心眼子多，說說看。”

  “這個簡單，宋人以前被我們遼國打怕了，對陣就先怯場了，所以老神仙要的就是我們這些弓馬嫻熟又不懼遼軍的苦哈哈，我說的可對？”

  “蛤蟆高明，這話說得在理。”莫昆七讚同道。

  “都說了以後不準再喊俺蛤蟆了，老子被神仙賜名張蟾了，再喊跟你急眼。”

  “好的蛤蟆，以後我們不喊了。”

  張蟾羞惱的瞪了他一眼：“我可跟你們講啊，機會只有一次，就看我們明天的表現了，人家拔營一走，這機會可就再也沒有了。”

  “那是那是。”那倆連聲附和，三個頭領一直商議到半夜才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柳太保正在睡夢中左擁右抱的，就被外頭人馬的喧囂聲給擾了好夢，有些羞惱的問道：“這些人昨晚吃撐著了嗎，大老早的就起來打劫。”

  隨行副使陳堯臣早就在營帳裡頭候著呢，急忙稟告道：“那幾位頭領天剛拂曉就在來到帳外，學生看相公睡得香甜，就沒打擾你。”

  “看看去。”太保伸個懶腰，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又洗漱了一番，這才走出營帳。

  “幾位頭領早起，可是約某去釣魚？只是魚竿不曾帶的。”柳箐變了面皮，微笑著說道。

  “我等聚集了部眾，耍一回騎射之術，特請太保相公觀看。”三位頭領一起拜道。

  行了，這是要展示真本事了，看來昨天放出的風聲他們體會到並且把握住了，柳箐將他們攙扶起來，一起來到營外。

  一千多瘦骨嶙峋的家夥似乎是松散的站著，只有大約百人牽著馬，手裡拿著各種雜七雜八的武器，有自製弓箭，也有刀槍，還有鏈子錘鐵骨朵，甚至還有拿狼牙棒的。

  “曾升！”

  “卑下在！”

  “將你們的馬匹跟弓箭借給他們一用。”柳箐命令道。

  軍令如山，曾升毫不猶豫的執行了命令，那些刺民大喜，張蟾高喊道“：孩兒們，拿出點真本事來讓相公看看，不要給老子丟人！”

  一揮手，蕭鷂子跟莫昆七翻身上馬，帶著六百人開始演練，他自己站在柳箐跟前陪著。

  這些人可不是蓋得，上馬之後隻略微一適應，就開始小跑加速，隨即就在白洋澱的曠野上馳騁起來。

  連連呼哨聲中，馬軍就在行進中不斷的變換陣型，先是一陣有準頭的騎射，被當做靶子的柳樹上就插滿箭矢，後繼的手拿各種武器跟上來一陣砍殺。

  有的玩的很嗨，很神奇的從馬上消失不見，不知怎的就從馬肚皮之下又冒了上來，手中的鏈子錘丟出，旋轉著就打中目標，神霄軍的這些菜鳥馬軍，直接看的目瞪口呆。

  “看來還是瘦點好，馬馱著沒分量。”曾升慚愧，莫名其妙冒出一句來。

  “知道為何要你們跟著來了吧，好好學著點吧，你們將來的對手是鐵浮圖，學好了用盒子炮乾他們。”柳箐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鐵浮圖跟拐子馬神霄軍的都已經知道，這是未來自己最大的對手，指導員上課時專門講過的，而且武斷的認為，就憑現在的冷兵器，怎麽打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除非是讓他們跑不起來。

  曾升等人開始還不服氣，直到現在看見這些要飯的耍起來都甩他們八條街，這才乖乖地收起了那份骨子裡頭存在的高傲之心。

  “況擁幽州突騎兵， 拉朽摧枯蓋世功。”

  陳員外是浪漫主義詩人，一邊不斷點頭，一邊捋著胡子飆詩。

  “所以說諸位如果領兵遇上他們，可是能打得過？”太保問一同觀看的史文恭等頭領，眾頭領一起搖頭，大夥都有自知之明，要是真跟這些人乾上，自己的隊伍不潰散那就算是燒高香了。

  柳箐剛剛惡補了這段歷史，現在看到實景，心中也感慨頗多，當初還笑話童貫領著二十萬大軍為何會敗給萬把要飯的，現在才覺得他們輸的不虧。

  步兵結陣對輕騎兵，那真叫一個活靶子，人家在運動中可勁的給你密集陣型中送箭，等你亂了再上真家夥，再加上那些人本來就畏懼遼人未打先怯，如此不潰敗才怪。

  現在都不中用啊，直到後來，宋朝才有了一支很能打的隊伍，那隻隊伍也著實打了幾個勝仗，要不是頻頻的遭遇豬隊友，或許燕雲十六州收復都有可能。

  只可惜的是後來因為被猜忌想自保，降宋幾年後又轉投了金軍，而且成了靖康之亂的罪魁禍首，這支隊伍就是遼國的怨軍，主帥叫做郭藥師。

  “副使以為如何？”太保感慨完畢，扭頭問陳堯臣。

  “遼國鐵騎果然名不虛傳，如此我大宋軍馬徒之奈何。”

  “那就收了他們，你覺得怎麽樣。”太保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陳副使大喜：“收！收啊！這樣的軍馬不收，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就不怕官家猜忌？”

  “哈哈，太保玩笑了，官家猜忌誰也不會去猜忌相公你啊，你是他女婿，一家人有何好猜忌的，相公快收了他們吧，這樣的人馬愈多越好。”

  柳箐矜持的點點頭，此時站在一邊的張蟾已經偷聽良久，知道這是經過了神仙的考核，不由得心中狂喜：“老天爺，這輩子終於能天天吃上大肥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