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洮陽的遇襲,讓李崇道感到極其不安。
雖說他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但牽涉其中就不可能獨善其身,這些人擅長利用各種資源來搞事,這次連李世民都被耍了。
更何況嫌疑人極有可能就是薩離這夥人,她背後還有多少人,到底想幹什麽,會不會再度利用李崇道,給李崇道和身邊的人帶來傷害甚至死亡,這些都不是沒可能。
大胡子聽說要帶李崇道去見喬洮陽,頓時有些為難起來。
“我只是個祆祝,明面身份太低微,如果領你去找喬洮陽,必然會暴露……”
李崇道點了點頭:“給我找個帶路的就行。”
大胡子想了想,還是找來了個胡僧,臨走時,李崇道還是確認了一番。
“居魯士,下一次我會帶著牙牌過來,希望你做好為我服務的準備。”
大胡子居魯士仍舊不為所動:“漁師隻認牌子不認人。”
李崇道笑了笑:“規則不合理就要改,我遲早會把都水監這種規矩推翻的。”
居魯士面色一變,但很快恢復如常:“等你能把楊公推下台再說這話吧。”
李崇道不再多說,跟著那胡僧,便往喬洮陽的府邸前行。
一路上,李崇道越想越不舒坦,都水監雖然有守橋人坐鎮,但漁師這個階層的任免規則並不合理,居魯士是多食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竟然也能做短番漁師。
不可否認,他如果忠心投靠,卻是能夠掌握靖恭坊胡人群體的情報,但這樣的情報,有多可靠?
李崇道不是歧視多食人,只是覺得即便居魯士已經被歸化,但他還是比較信任漢人,因為血統論在古代還是有市場的。
但放在大唐朝,又有些不太靠譜。
因為大唐是個真正兼容並包的朝代,不僅僅這些多食人和其他國家的生意人能夠隨意往來貿易,即便朝堂上,也有黑齒常之等等諸多外族將領,而且官身和地位都很高。
旁的不去說,但說紇乾承基這麽個突厥人,仍舊能夠成為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有機會得跟李二叔聊一聊人類命運共同體這個話題才是了……”李崇道調侃了一句,也不再多想,不多時便來到了喬宅。
雖然喬師望是安西都護,又是高祖皇帝李淵的女婿,喬洮陽又是大理寺少卿,但他們的宅邸卻出人意料地低調樸實。
不過門口卻有不少大理寺的捕手在巡遊和戒備,沿途過來之時,也是風聲鶴唳,四處在搜查,可見事情鬧得不小。
胡僧到了轉角處就不敢再往前,生怕惹禍上身,早早離開。
李崇道帶著阿離來到前頭,便被捕手攔住了:“大理寺辦差,喬宅閉門謝客,貴人且回吧。”
李崇道早有所料,朝他賠笑道:“我是喬洮陽的至交,想進去探探他,還望諸位通稟裡頭一聲。”
捕手眉頭微皺,上下打量了一番,許是李崇道穿著打扮太過一般,竟是有些不信。
“貴人姓甚名誰?”
“某乃承奉郎李崇道。”李崇道也不想惹麻煩,將魚袋遞了上去。
承奉郎沒資格佩魚袋,他卻有交魚符,這捕手但凡有一丟丟眼力見兒,都該知道李崇道身份不凡了。
這些捕手都是大理寺緝查案子的,也是長安的城狐社鼠,又豈能這般沒目力,查驗了魚符,眉頭也舒展起來。
“貴人稍候。”
這些個捕手有著先天的壓迫力,阿離有些害怕,一直躲在李崇道身後,不過並沒有持續多久,捕手便出來了。
隨著捕手現身的,還有宋筠萱。
“怎麽哪裡都有你?”宋筠萱有些不耐煩。
“好歹朋友一場,過來看看總是應該的吧?那討厭鬼還活著麽?”李崇道調侃了一句,宋筠萱也沒好氣道:“你還是回去吧,這個事你最好別摻和。”
“宋尚宮,如果你現在拍胸脯向我保證,我能安心做生意,不受這個事情半點影響,我馬上拍屁股走人。”
“說話就說話,為什麽要拍胸脯?”宋筠萱內心也是罵了一句登徒子,心說李崇道這粗鄙之人,不是拍胸脯就是拍屁股。
但這話到底是沒有說出口,宋筠萱想了想,她還真不敢拍這個胸脯,遲疑了片刻,到底是轉身往裡走:“進來吧。”
李崇道反而開心不起來了,這可就意味著,他李崇道還真的有危險,說不定真會像喬洮陽這樣遭遇突然襲擊。
想了想,李崇道還是抬腳,這才剛要跨過門檻,前方突然傳來一道冰冷如刀的聲音。
“且慢,宋尚宮,進來的人是不是都得搜身?”
李崇道放眼看去,便見得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了崇屏前面。
此人身高八尺,白面短須,劍眉星目,雖然穿著缺胯袍,但在李崇道眼中,就如同二郎神一般英武,可不正是搶走了他的牙牌的杜君綽麽!
李世民宴會之時,李崇道本想向李世民討要一個機會,讓他能從杜君綽的手中把牙牌要回來,但最終沒能開口。
不過李世民賞賜了散官和勳官,還給了他交魚符,但凡有些眼力的,都知道李崇道此時炙手可熱,識趣些的就該乖乖把牙牌還回來了。
可杜君綽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單憑這些,李崇道在他眼裡還遠遠不夠看。
“將軍,李崇道是河間郡王之子,又有官身,是信得過的……”宋筠萱並不知道杜君綽和李崇道私下見過面,還產生過齟齬,所以才善意提醒一下。
然而杜君綽卻面部表情道:“我知道他是誰,還知道是個胡僧帶他過來的,宋尚宮,確定不搜一下?”
“胡僧帶你過來的?你去過靖恭坊?”宋筠萱臉色大變,李崇道也是心頭咯噔。
他不僅僅去過靖恭坊,他還見過薩離,如此看來,難道說薩離伏擊了喬洮陽,而後躲入到靖恭坊的祆祠當中?
李崇道心思飛轉,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不能吧……”李崇道心頭湧出一個大膽的猜想,而且是對他極其不利的猜想。
他一直拿不準薩離為何要送這把紅月寶刀給他,如今想想,難道……難道這把刀就是刺殺喬洮陽的凶器?
如果是這樣,她就是想利用李崇道,來拖延時間,甚至轉移焦點,給她製造逃離的機會。
老子又被人當成棋子了???
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