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白金星漸漸被初升旭日的光芒掩蓋,李淳風等人終於將目光從簡儀的窺管中抽離了出來。
李崇道這個設計將原有的水運儀象台和渾儀以及簡儀結合在了一起,只是將渾儀改造了一番,而後又加上了計時的功能。
在李崇道的設計當中,會建造成五層樓閣多功能天文觀測和計時設施,只是其他功能還有待後續添加。
葉法善也算是大開眼界,終於有些明白為何李淳風要尊稱李崇道一聲先生了。
李淳風尚且在激動興奮之中無法抽離,恨不得馬上就將成果總結起來,拿到皇帝那裡去邀功。
一夜未睡,李崇道卻是疲累不堪,與李淳風和袁天罡聊了一陣,講了講天文台的維護和保養等注意事項,便帶著葉法善和宋筠萱回到了住處。
雖然身心俱疲,但三人還是坐了下來,由宋筠萱把薩離的事情與葉法善說了個一清二楚。
葉法善頗為不屑,朝二人道:“不過是個西域妖女,隻消讓她見得我中土大唐的正統道法,她哪裡還敢作妖。”
宋筠萱見識過了葉法善的仙法之後,對這種說法也深以為然,在她看來,以葉法善的本事,絕對能讓薩離望而卻步,不敢再賣弄妖法。
只是薩離躲在宮中,她又是內官,不能干涉朝政,更不能引薦外人,禍亂宮闈,需是找個合適的切入點。
李崇道也很清楚宋筠萱的難處,所以當即拍板道:“羅浮真人還是先跟著我吧,過得十日便是元法寺的大會,屆時聖人與皇后殿下會去觀禮,宋尚宮務必讓薩離隨聖駕同行,那是最好的機會。”
宋筠萱也是雙眸發亮,元法寺是公開活動,人人都可以參加,葉法善當然也可以參加!
“好,奴一定讓她到場!”
李崇道又叮囑道:“這段時日你要多留意,看看那妖女還有甚麽其他手段,及時把情報送出來,也方便羅浮真人設計應對。”
這是萬全之策,如此一來,葉法善就能夠針鋒相對,但這活神仙卻皺起眉頭來:“李給事這是看不起貧道了,宋尚宮不必多此一舉,妖女終究是妖女,無須放在心上。”
見得葉法善如此自信,李崇道也就不多言了。
宋筠萱畢竟是女官,不好被人見著,趁著天未大亮就離開了李崇道的住處。
褚遂良不多時就過來探望,畢竟昨夜裡因為當值,拒絕了李崇道的邀請,所以帶著朝食就過來了。
當他見得葉法善之時,也有些詫異,因為這二十歲的年輕道人,頂著一頭銀發,額頭兩側又有烈日胎記,實在太過扎眼了。
古人對一些個神仙人物的判斷,很多時候都通過外貌,比如這孩子長得奇怪,長大了必定有出息,甚至於連項羽是重瞳子之類的傳說都有。
放眼古代的文學作品甚至於史料記載,但凡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無一不是外貌出眾或者出生的時候天生異象,這已經是標配了。
所以當他看到葉法善之時,也是十分好奇與驚詫。
葉法善見了褚遂良也同樣好奇,掐指一算之後,也是訝異不已:“喲,我道是誰,原來是鄭穆公的轉世之身,難怪氣息這般古怪……”
褚遂良本就好奇於葉法善的長相,見他只是掐指一算便算出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就更是驚訝了。
“道長說某乃鄭穆公的轉世?褚某人可就惶恐了……”
鄭穆公是春秋時期鄭國的國君,褚遂良身為人臣,如此宣揚屬實有些不合適。
葉法善卻搖了搖頭:“不是說你有多富貴,而是你與鄭穆公一般,生了個了不得的女兒……”
“鄭穆公的女兒?”褚遂良更是訝異,然而他畢竟是史官,對歷史有著旁人難及的淵博知識,只是短暫回想,臉色就難看起來了。
鄭穆公有個女兒叫夏姬,是個十足的克夫星,雖然美貌無雙,卻接連克死了九個男人。
葉法善與他素未謀面,按說對褚遂良並不了解,但褚遂良已經是書法大宗師,名滿天下,女兒克夫的傳言又眾所周知,難保葉法善不是拿這個事來消遣他褚遂良。
再者說了,褚幼薇可是褚遂良的心頭肉,雖然只是定了婚約,還沒過門就克死了兩任丈夫,但褚遂良最忌諱旁人說這個事。
葉法善本事是有,但這情商也是沒誰了,李崇道是學歷史的,自然也了解這個典故,當即苦笑了起來。
然而不等褚遂良開口,葉法善已經給褚遂良“建言獻策”了。
“不過你也不必難過,貧道既能算出來,自是有解決之法,你可想聽?”
褚遂良本想罵人,但聽說他有解決的法子,也就忍了下來:“如何個解法?”
葉法善笑了笑,將目光轉向了李崇道:“李給事乃是天命之中的變數,若招他為婿,令媛之劫可破矣。”
李崇道:“???”
褚遂良也萬萬想不到,連葉法善都這麽說,眼神也就變得古怪起來。
不過這種話題難免尷尬,褚遂良也就不再糾纏,朝李崇道說:“先用了朝食吧。”
李崇道也訕訕一笑,葉法善又從旁道:“是啊是啊,趕緊吃,吃完了好上朝,今日可是你的大好日子。”
“上朝?我要上朝?”李崇道不由向褚遂良投去了求證的目光,後者臉色陰沉,朝葉法善道:“你如何知道他要上朝?”
如果連這個都能算出來,葉法善已經無法用神人二字來形容了。
不過葉法善只是笑了笑,目光轉移到了門外,那裡有個小黃門正在等候著,手裡拎著一個布包。
“那小黃門連朝服都準備好了,不是上朝哪來這麽大的陣仗?”
褚遂良面色凝重:“他只是提了個布包,你又如何知道是朝服?”
葉法善坐了下來,呵了一聲道:“修道之人,如果連射覆都不會,哪裡還敢妄談其他?”
李崇道是知道射覆的,這是古代一種民間猜物遊戲,而且是數學家和道家最流行的一種遊戲。
大概的流程就是用碗之類的東西蓋住一物,然後通過各種推算來猜碗底下蓋著的是什麽,即便到了後世,很多貼吧或者論壇,都有大量的射覆愛好者熱衷於這種很玄乎的遊戲。
但只是掃了一眼便能如此準確地猜中,簡直跟透視眼無異了!
李崇道越發看不透這個葉法善,難不成他真懂得超越了科學范疇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