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為止,李崇道還未搞清楚葉法善到底如何做到諸如此類頗具玄幻色彩的事情,但他也並不著急,因為葉法善起碼向他表過態。
李孝恭此時看他的目光也有些古怪,他可不認為自家兒子是什麽神人,在市井坊間長大的孩兒,總有一兩樣傍身之技,而且大多擅長察言觀色。
早先見得袁天罡和李淳風如此賞識兒子,李孝恭直以為兩位仙師只是看在長孫皇后的面兒上,如今看來,李崇道這小子還是有點東西的。
憑借李記食鋪的逆天解命,葉法善算是一戰成名,成為長安城這兩天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試問誰能想到,李崇道與葉法善對李崇義做出了一致的推算?
他原本對李崇道收留這些流浪兒還頗有微詞,認為李崇道只是胡鬧,如今再看,卻又有所不同了。
到得府上,便讓裁縫娘著手給這些孩子量度尺寸,畢竟是王府裡,奴婢眾多,到了中午便將新衣裳全都做了出來。
龍光祖等一眾窮苦孩子從未穿過新衣,頗有些“穿上龍袍不像皇帝”的意思,一個個扭捏拘束,又帶著壓抑的興奮與激動。
也虧得李崇道早先叮囑過,不要用太貴的布料,需是低調耐磨的尋常布料,所以在孩子們看來有些“受寵若驚”,但在李崇道等人面前,這些孩兒卻是“煥然一新”。
“這是你的,試試吧。”李孝恭親手將一疊新衣遞給了李崇道,後者一時也有些錯愕。
“好歹晉升了朝散郎,衣裳也要講究,莫丟了我王府的臉面。”
李孝恭雖然皺著眉頭,一臉嫌棄,但老臉有些紅,就如同一個木訥,不懂如何表達愛意的老父親。
“這也是府裡幾位夫人的一點心意……她們沒能把你養大……婦道人家也不知該如何與你說話,便做了幾套衣服……”
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了些,李孝恭又補充了一句,李崇道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能感受到李孝恭的言外之意,他是有心接納李崇道,畢竟是自家血脈,但又沒能撫養李崇道長大成人,言語中的愧疚也是顯而易見。
李崇道沉默了片刻,朝李孝恭道:“替我謝謝幾位夫人……”
見得李崇道收下,這便等於領情了,李孝恭也開心起來:“本王晚上舉行家宴,你想道謝的話可以親自與她們說的。”
李崇道卻是搖了搖頭:“家宴我就不摻和了,來的都是朝堂上的袞袞諸公,這樣的場合我應付不來,我覺著李崇義就很合適……”
此言一出,李崇道馬上意識到,似乎有些酸溜溜的意思,又補了一句:“我……沒別的意思,崇義阿兄左右逢源八面玲瓏,確實適合迎來送往,而且他是長子,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葉法善那神棍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我若是現身,只怕都得扯著我東問西問,反倒有些喧賓奪主了……”
李孝恭聽得前頭那一句,也確實不太舒服,但聽了李崇道的解釋之後,也是釋然了,點頭道:“好,難得你能這麽想,那便隨你。”
畢竟是郡王府,雖然李崇真跟那群孩子已經混熟了,但孩子們到底有些拘束,李崇道也不多逗留,領著孩子們就離開了郡王府。
因為葉法善的事情,食鋪今日也被圍得水泄不通,很多人甚至在食鋪面前放了香爐,當街膜拜。
李崇道和孩兒們遠遠見著,也不敢往前走,徑直回到了靖恭坊的宅子。
“這麽個鬧法,食鋪是甭想開門做生意了……”李崇道略微沉吟,朝龍光祖道:“你帶著孩兒們出去散布消息,就說葉法善那神棍跑元法寺去了。”
這招“禍水東引”既能解了食鋪的麻煩,也能為元法寺帶來極大的人氣,元法寺在安邑坊,本來就香火不旺,過得幾日要舉行法會,好歹是想讓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出席的,若是太冷清了可就丟醜了。
今番正好趁勢而為,把元法寺的人氣先捧起來。
龍光祖幾個穿了新衣服,反倒有些拘謹,生怕弄髒了弄皺了,得了令之後,幾個人仍舊換上舊衣裳,這才放心大膽地出門做事。
陳碩真也得了新衣裳,只是在郡王府並未換上,她畢竟是個女兒家,總不能跟著那些個孩子滿街跑。
宅子早先被坊正等人都清理過了,她一下子就沒事可幹了,遲疑許久,還是朝李崇道主動問說:“我該做些甚麽?”
李崇道本想讓她管理跑腿店的生意,只是裴明禮還沒做好製服,生意還沒開張,想了想,便朝她說:“我先跟你講講生意經吧。”
“生意經是什麽經?”陳碩真也是蒙圈,李崇道卻嘿嘿一笑,正兒八經給她講解跑腿的生意模式等等,也算是崗前培訓了。
陳碩真既是薩離看中的人,必然有她的獨到之處,李崇道只是給她講了一會兒,便發現了這一點。
別的不說,單說生意方面,陳碩真可算是像女子一樣穿著和舉止,卻像男兒一樣的思考和言行。
李崇道本想著只是講講跑腿的生意理念,因為她接受太快,忍不住將後世的一些商業模式也跟她講解起來,有問有答,就更是起勁了。
正說到興頭上,李崇道突然湧起一股子久違的危機感,下意識偏頭一躲,銅頭棍就從後面劈了下來,呼呼生風,卻又恰到好處地輕輕點在了他的肩頭上。
“多日不見,倒也沒有放松警覺,不錯了。”
紇乾承基這突厥人冷不丁出現在屋裡,也把陳碩真嚇了一跳,紇乾承基掃了一眼,指著陳碩真道:“這女子是何人?她可比你厲害多了。”
李崇道放眼看去,但見陳碩真不知何時已經將筆杆子折斷,緊握著半截筆杆,參差的斷口正對著紇乾承基。
這倒是讓李崇道刮目相看,因為他一直以為陳碩真只是個弱女子,萬萬沒想到她還有如此警醒的一面。
外人面前,李崇道也不好多問,只是朝紇乾承基道:“我這都死了幾回了,實話實說,多虧你這訓練法,不然也活不到今日……”
李崇道如此奉承,紇乾承基自是得意起來,李崇道卻不讓他臭屁,搶在他開口之前又問:“今日又是甚麽事?”
紇乾承基沒機會自我吹噓,很是不滿,但到底是正事要緊,也不賣關子,沉聲道:“你要找的人,找著了。”
“藥王孫思邈?!!!”李崇道頓時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