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道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喬洮陽就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雙眼如刀,恨不得把秦英和韋靈符當成給“解剖”了。
“二位是不是遇著麻煩了?最近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啊……”
秦英和韋靈符一直躲在宮裡,要不是聽得李崇道的名號,太乙觀又是他們的安全區,死活他們是不可能冒險出宮的。
喬洮陽自信滿滿,秦英卻頓時惱怒了起來:“你胡說個甚,誰受皮肉之苦了!”
喬洮陽走到他的身邊,繞著二人走了兩圈,還不斷用鼻子嗅了嗅他們身上的氣味。
“二位身上散發著藥味,而且走動之時兩腿分開,動作很不自然,也不協調,肯定是受了傷的!”
“休要再胡說八道!”韋靈符也是惱羞成怒,但他的怒色之中又有著太多的羞臊。
喬洮陽學著李崇道,裝批犯一樣搖了搖手指:“不不不,我敢肯定你們身上帶著傷,有什麽冤情可與本少卿細說,本少卿一定替你們做主!”
秦英和韋靈符原本對李崇道很是懼怕,好不容易才從食鋪的心理陰影之中走出來,此時仿佛又有一隻無形的大手要把他們拉回深淵一般。
“李朝散,召喚我等有何事?若沒什麽事,我等先行告退了,喬洮陽此子實是面目可憎!”
李崇道也怕喬洮陽真把兩人給趕走了,便請了他們進去坐。
這才剛進去,又聽得喬洮陽說:“我聞到了蜂蜜的氣味哦,蜂蜜對傷口可不好,為何要用蜂蜜?”
秦英和韋靈符臉色陰沉,恨不得殺了喬洮陽。
到得廳中,無論李崇道如何客套,如何邀請,秦英和韋靈符都沒有坐下,李崇道差點沒忍住想問他們是不是剛割完痔瘡,但想想喬洮陽說的蜂蜜,似乎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也就笑而不語了。
“請了二位來,是有個事要向二位打聽。”李崇道也不勉強,二人站著,他也沒坐下。
“李朝散請講,我等必是知無不言。”不知道是對李崇道還心有余悸,亦或是太過討厭喬洮陽,二人巴不得趕緊完事了離開。
李崇道也不拐彎抹角:“靖恭坊的鐵匠小五因為鍛造違禁之物被捕,卻在獄中服毒自盡,而給他遞毒的獄卒最後也死了,獄卒所在的安邑坊宅子,以及鐵匠靖恭坊的宅子,都在西華法師成玄英的名下,二位可有印象?”
秦英和韋靈符聽說出了人命,也是臉色大變“李朝散是說我們的宅子如今成了凶宅?”
秦英差點沒把房價要跌的話說出來,喬洮陽也收起了神探的興致,微眯雙眸,目光犀利。
“所以,出了兩條人命,兩位道長在意的卻是自家宅子變凶宅?”
秦英白了他一眼:“宅子只是我們的私產,當初便只是為了置業,同樣的宅子還有好幾處,人又不是我們殺的,我等更不知道死的是什麽人,人品如何,我等又不清楚他們人品如何,是好人是壞人都不知道,還能作何想法?”
李崇道生怕他們爭執起來沒完沒了,當即截斷了話頭:“二位一直住在宮裡,未曾在那些宅子住過,對裡頭的住客也不了解咯?”
對於他們而言,李崇道就是個大魔頭,他們又豈敢扯謊。
“是,抱歉了,沒法幫到李朝散。”秦英給韋靈符使了個眼色,二人便想給李崇道賠禮告退。
然而喬洮陽很快就攔住了二人:“平日裡是誰在幫你們照看這些宅子,這你總該知道吧?”
“橫豎是你們的宅子,一句不知情就這麽揭過了?”
秦英和韋靈符昂著頭,朝喬洮陽道:“這是我們的事,不需要與你細說。”
喬洮陽好歹是大理寺少卿,這兩人卻是無官無職的白身,便只是靠著太子李承乾的寵愛,就這麽盛氣凌人,半點面子不給?
往日裡只有他喬洮陽目中無人,又豈能輪到他們來鄙夷喬洮陽!
“你們變著法子囤積居奇,我大唐的唐田令明令禁止不準買賣土地,爾等鑽著空子來投機不義之財,若是宣揚出去,你覺得太子殿下能保得住你二人?”
“你敢!”
“爾等覺得還有什麽是我喬洮陽不敢的麽?”
秦英多少有些色厲內荏,旁人或許不敢,但喬洮陽可是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而且還是深得皇帝寵信的天子近臣,平日裡又沒把誰放眼裡,只怕真就敢鬧翻天去。
“行了行了,誰能沒點私心,君子愛財嘛,無可厚非,只是……還請二位多想想,就果真沒想起什麽來麽?”
李崇道這麽一說,秦英和韋靈符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壓迫力。
“喬少卿這人脾氣太醜,李某人也拿他沒辦法,若他果真把這個事情鬧上去,太子殿下還真不好操弄……”
話鋒一轉,李崇道又放軟了語氣,看起來像是好言相勸,但秦英和韋靈符都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後背都有些發涼了。
“李朝散,我想起來了……”韋靈符到底是松了口。
“你說。”
“早先有個門客經常在東宮行走,太子殿下讓我等好生安置,所以就把幾處宅子租借了出去……”
“東宮的門客?”李崇道也是大皺眉頭,最怕的麻煩還是來了,到底是要跟東宮扯上乾系,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了。
韋靈符其實也耍了個小心機,因為是東宮門客,而且太子殿下親自安置他們,可見極其重視,李崇道和喬洮陽但凡有些眼力,都不該繼續追查下去,以免得罪了太子。
然而喬洮陽並沒有這樣的覺悟:“誰知道你兩個是不是無中生有,拿話來壓我們,你且說說,那門客姓甚名誰,又是甚麽來頭?”
“這……”韋靈符有些遲疑,又扭頭去看李崇道。
李崇道說:“你與我說無妨,我等也不敢去招惹太子殿下,只是如今沒個頭緒,想找些線索罷了。”
韋靈符到底是開口道:“那人名喚趙希聲,往日裡進出東宮都藏頭露尾的,也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太子殿下對他很是尊敬,每次召見必是賜座寒暄……”
“趙希聲?”李崇道朝喬洮陽投去詢問的目光,後者卻是同樣的茫然,顯然沒聽過這個名字。
“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信息?”想要單憑一個名字去追查一個人,簡直如大海撈針。
韋靈符想了想,朝李崇道說:“此人對政務極其精通,而且還是地方政務,而且言行舉止很是規矩,對朝堂諸公也很熟悉,可能以前做過官……”
“做過官?為何是做過,也就是說,現在是白身?”
韋靈符點頭道:“是,若是官員,也不必藏頭露尾,畢竟太子殿下是國儲,是未來的國君,沒必要遮掩。”
“李朝散,此事……此事還希望能保密,若讓太子殿下知曉了……”
此人的身份該是很緊要,否則韋靈符不會如此忌憚,李崇道應承了一句,秦英和韋靈符也就離開了。
“去吏部,若是官員,必然會留下檔案!”喬洮陽也無二話,起碼算是一條線索,總比現在束手無策要強。
二人讓小道童給成玄英留了句話,也就離開了太乙觀,往吏部衙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