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離還在跟小阿離交談。

  雖然不知道薩離會用什麽說辭來說服小阿離，但李崇道相信以她的本事，一定能夠做到，因為李崇道也能感受到她是真心對小阿離好。

  腦袋還有些發脹，李崇道還是讓梁司古帶他來到了柴房這邊，這是臨時囚牢，關押著剛才那群人。

  照著薩離的描述，他很快找到了眉心貼著火焰花鈿的女子。

  李崇道指著那女子：“帶出來。”

  梁司古很快將女子帶到了隔壁僧舍，因為雙手被捆綁著，她也沒法反抗，李崇道便讓梁司古退出了房間。

  梁司古有些皺眉，但到底沒有說話。

  走到前頭來，李崇道細細打量了對方。

  這女子有一雙如夜空一般深邃的眼眸，單眼皮很重，眼中沒有恐懼，只有厭惡。

  李崇道先將她的頭紗扯了下來，沒想到把青木發簪子也扯了下來，一頭烏黑長發如瀑一般散落了下來。

  女子身子發緊，似乎誤會了李崇道的意圖，眼中的厭惡變成了悲憤和羞辱。

  李崇道卻沒有停手的意思，又將她的面紗給摘了下來。

  十六七的花樣年紀，皮膚嫩得滴水，臉頰因為羞憤而帶著潮紅，因為單眼皮太重，她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犀利。

  讓李崇道感到驚豔的是，她的鼻尖處竟有一顆淡淡的紅痣，讓人如何都移不開眼睛。

  李崇道幾乎瞬間想起了宋軼，這種處女臉妹子，只是一個微小的表情，就能將油膩大叔瞬間拉回到中學年代。

  “你叫陳碩真？”

  女子扭過臉去，並不想回答。

  李崇道捏著她的下巴，目光突然凶狠起來：“你現在就是任我宰割的羔羊，生死掌握在我的手裡，最好還是聽話一些。”

  她的眼淚瞬間就蓄滿了眼眶，李崇道心中湧起一股極其強烈的罪惡感，仿佛剛剛欺負了自己異父異母的妹妹一樣。

  但他還是忍住了心中無數次要疼愛她的衝動，仍舊扮演著大壞蛋的角色。

  他歪著頭，漸漸靠過去，已經能夠嗅聞到她甜甜的呼吸，眼看著就要碰觸到她的嘴唇，陳碩真終於是怕了。

  “是……我是陳碩真。”

  雖然這般說著，但她還是留下了屈辱的淚水，她的眼神極其複雜，仿佛自己的悲憤並不是因為李崇道的邪惡，而是痛恨自己的軟弱。

  “你是漢人，為什麽要跟著薩離做壞事？”

  “禍害好人才是壞事，禍害壞人就是好事，我們只是在做好事。”

  陳碩真昂起頭來，信念無比堅定，活像個被洗腦的無知少女。

  “你知道我是誰？”李崇道沒有跟她講大道理，陳碩真快速地掃了李崇道一眼，搖了搖頭。

  “你既然不知道我是誰，又怎麽知道我是好人壞人？在靖恭坊的時候，薩離差點殺了我，哪怕此刻，給她松綁的話，她也會毫不猶豫殺掉我。”

  陳碩真終於正視李崇道：“如果聖女要殺你，那麽只能說明你是個壞人。”

  李崇道呵了一聲：“你根本就不認識我，就判定我是個壞人？如果我是好人，你豈非濫殺無辜？”

  “你不像好人。”

  “？？？”

  顏值即正義？這一套放在哪個朝代都行得通？
  李崇道雖然不敢說貌若潘安，但五官周正，皮膚白皙，也不算難看，怎麽到了她眼裡就是壞人樣了？
  “你知道宮中那場火，靖恭坊的暴亂，死傷了多少無辜百姓麽？”

  陳碩真有些心虛，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與李崇道對視。

  “聖女說了，我們只是要殺狗官，只是要殺狗皇帝，不會傷害無辜平民。”

  “聖女說什麽就是什麽？”

  “是！”

  “聖女讓你死呢？”

  “那我就死！”

  李崇道有些頭疼了，遇到這種被徹底洗腦的無知少女，往後還怎麽調教？

  “如果聖女讓你給我當媳婦兒呢？”

  “不可能！”

  “我只是說如果，如果聖女讓你跟著我，你又如何？”

  “那……那我寧死！”

  “聖女不讓你死，你怎麽敢死？”

  “我……聖女不可能讓我跟著你！不可能！”

  李崇道笑了笑，不由分說便將她拉了起來，拖拽到了庭院當中。

  薩離與小阿離的交談似乎已經結束了，小家夥的淚痕還沒乾，只是滿眼不舍又賭氣地背對著薩離。

  李崇道將陳碩真丟到了薩離的面前，朝她說道：“人給你帶來了，但她這裡有問題，你好好勸勸吧。”

  李崇道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示意陳碩真腦子不清楚，薩離也白了他一眼。

  小阿離滿目委屈，走到李崇道這邊來，泫然欲泣：“阿兄……姐姐她……姐姐她不要阿離了……”

  小家夥到底是心思太脆弱太敏感，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李崇道蹲了下來，試探著捏了捏他的肩膀，小阿離沒能忍住，撲入李崇道的懷中，便這麽哭了起來。

  自閉症患者最怕的就是肢體接觸，他能投入李崇道的懷抱，說明他徹底接納了李崇道，甚至將李崇道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這才剛安撫了小阿離，便聽得陳碩真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聲，繼而便是世界崩塌了一般的哭泣。

  她應該是沒想到，一直視為神聖偶像的聖女，竟然真的將她交給了李崇道！
  雖然不清楚陳碩真這麽個被洗腦的無知少女有什麽重要價值，但能讓薩離用生命來托付，李崇道也不能不重視。

  此時張景從外頭進來，朝李崇道稟告說：“上使，有司的人來了，要將這些人押解回去……”

  張景言畢，就讓人將薩離架了起來，又去拉扯失魂落魄的陳碩真，李崇道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個人，我要了，給我留著。”

  “上使……這如何能成……她可是欽犯……”

  李崇道將陳碩真拉到身邊來，朝張景道：“她不是胡人，是漢人，只是個錯信了的小女孩子。”

  “上使，請恕屬下鬥膽，以上使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沒必要為了一個女子而惹上麻煩……”

  “這小女孩兒長得不夠俊，身段也不好，卻會給上使帶來不少禍害的……”

  李崇道眼神變得犀利，微眯雙眸盯著張景，後者只能將半截話給咽回了肚子裡。

  “我現在給你選擇的機會，願意跟我回去，我就解開你的繩索，不願意的話，就跟著你的聖女去接受審判。”

  失魂落魄的陳碩真聽得此言，也回過神來，陷入了內心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