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著喝著,慕南頓覺警鈴大作,果不其然,某冷氣森森的惡魔已經下了樓。涼涼的眼神兒直接無視慕南,坐在餐桌上開始進食早餐。
慕南自覺地退到邊上喝湯,眼珠子從大碗邊沿偷偷瞄,顧煜澤這廝今天一如既往冷漠啊,該如何開口拿點錢呢?
她總不能學梁山好漢拿把剁豬肉的菜刀,直接剁過去大吼一聲:“姓顧的,把錢拿出來,饒你不死!”
或者換個溫柔點的方式,犧牲點色相?想起之前不經意的一個吻,慕南忍不住抖抖自個兒的小身板兒。
一頓早飯下來,慕南也撬不開自己這張金貴的小口。
早上她是背著書包跑到學校的,足足十公裡下來也不喘氣兒。
自從上次會見顧少炎後,顧煜澤這位大佬就禁止慕南上他寶貴的車。
錢管家暗示可以給慕南配一輛車,被慕南咬牙狠心拒絕。生命在於運動,她一身功夫要靠跑步來磨煉,更何況她有種神秘的直覺,顧煜澤不會生她太久的氣。
等她跑到學校,距離上課還有段時間。她謹慎地跟在顧煜澤身後,擦擦臉上的汗水,尋思著如何開口。
慕南一直不怎麽在乎錢,可錢這玩意兒偏偏很在乎慕南。
她老媽還躺在醫院和護士嗑瓜子聊天,等待手術。她這筆錢,需要從顧煜澤這惡魔嘴裡掏出來。
腳步小心踩在軟軟的草坪上,聖華湖的早上靜謐朦朧,薄薄的一層霧氣氤氳浮在水面上,聖華學院精致華美的建築恍惚如同雲端上的殿堂。
慕南腳尖踩過草葉兒,終於忍不住伸手,輕輕扯了扯顧煜澤的衣角:“少爺,有點事兒。”
她有事,顧煜澤當然知道。從早上開始,這小子打扮得人模人樣,那雙清澈的眸子就一直虎視眈眈盯著自己,各種陰狠的算計和複雜的糾結。
顧煜澤一直在等她開口,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麽能讓這小奴隸陷入糾結。
他轉身,漫不經心的目光掃在那少年身上,將衣角從少年的指尖扯開,隨意開口:“說。”
慕南抿著嘴唇,她活到這麽大,從來沒覺得要錢是這麽憋屈的事兒。尤其是在惡魔冷冷的目光注視裡,會讓她有點莫名地手足無措。
這會讓她有種,自尊心被踐踏在地上的錯覺。
她乾咳一下,硬著頭皮開口:“還有十天,我就來聖華兩個月了。我想提前預支部分工資,不然你哪天抽風解雇了我,還不給工資怎麽辦?”
顧煜澤鳳眸鎖住少年的身子,她身子繃地筆直,微垂著腦袋,劉海擋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那雙眼睛裡的神色。
但是顧煜澤知道,那雙眼睛裡一定是不甘、糾結,這少年是如此自尊自強,她從發自內心不會向別人服軟。
這次,她服軟了。
因為錢。
顧煜澤鳳眸深深,居高臨下俯瞰,一字一句開口:“你想要錢?”
慕南指尖掐進手心,抬頭,努力地自若一笑:“是呀,我有點缺錢,想要提前預支一筆工資。”
她不偷不搶,不借不藏,隻想用最合理正當的渠道支付那筆手術費。
二十萬,對她來說,真的太多了。對顧煜澤來說,太少了,不值一提。
這是貧富之間天然的差距,慕南無可奈何。她也知道擔任助理的工資,每三個月發放一次,一年滿全部付清。
提前預支工資,在她和顧煜澤關系沒有惡化之前,或許有可能。
顧煜澤清淡的眸光上下掃過慕南,他知道這少年,為了利益肯和顧少炎達成交易,為了利益肯輕易將自己出賣,如同以前數個助理一樣可憐可悲。
現在, 慕南在求他。
所以顧煜澤的回答很簡短:“按照合約,休想。”
慕南唇角動了動,低聲嘟囔:“少爺,做人不能這麽缺德”
“奴隸,你可以去找顧少炎,相信他會很願意幫助你。當然,這也會暴露你貪財的本質。按照顧少炎的脾性,你們之間的交易將會因此作廢。”他居高臨下看著她,近乎冷酷地,毫無情感。
辛辣的諷刺,冷漠的言語。
他看到她清澈的眼眸裡劃過震驚,恍惚有清澈的液體在溢出,又被強硬地壓製而下。
顧煜澤心莫名一疼,蹙眉,轉身離開。
別再被慕南騙了,這少年善於用那張臉欺騙世人,其實本質和其他人一樣肮髒齷齪,根本不值得你留心。
慕南怔怔待在原地,目送那道挺拔絕情的身影走遠,心好像被扯開一條鮮紅的口子。
晨風涼涼地,刮得人眼睛一陣生疼。
慕南抬頭看天,安慰自己,聖華金融區遍地都是錢,有錢的又不止他顧煜澤一個人。
加油,慕南!實在不行,怎們就偷拍顧煜澤林輕羽和路晗這三帥哥的泳裝照,賣給那些花癡少女少男,她就不信還賺不到二十萬!
牽出一抹笑容,慕南深呼吸一口氣,小步跑著跟上顧煜澤的腳步。
中午,慕南乘著顧煜澤吃午飯的空檔兒,偷偷給錢管家打了個電,想要商量下預支工資的事兒。
“小南,少爺吩咐過了,不能提前預支工資。”錢管家的聲音平平,聽起來非常無奈,“還不準我們借錢給你。少爺的性格你了解,我和張媽也沒法,總裁那邊更不能說。”
“噢,這樣.謝謝。”
慕南怏怏掛掉電話,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盡,背軟軟地靠在冰涼牆壁上,劉海長長擋住了眼眸。
她在聖華沒有什麽熟人,也發自內心不願意和這個上流社會有過深的交道。現在的她就像一座孤島,周圍都是顧煜澤的海洋,毫無生存之地。
她想到一個人,江城。隨即搖搖頭,她還是別把江城哥拉下水,顧煜澤這廝不知為何,總看不慣江城。
尼瑪,有錢的都是大爺。
算了罷,她和顧煜澤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是高高在上的惡魔貴族,哪裡會體察人間疾苦?他近乎幼稚的報復手段,慢慢將她心頭那點兒萌芽給碾碎。
那邊錢管家掛了電話,狐疑地撓撓胖腦袋,問張媽:“少爺最近,越來越過分了,小南從不輕易開口談錢,現在要求預支工資,肯定是有急事的。”
張媽擺正茶幾上的插花,頭也不抬:“從夫人離開後,少爺就一直是這脾氣,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可惜了,之前我還覺得少爺和小南很配來著。”
兩人相顧無言,歎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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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老天爺終於開了會眼,慕南沮喪了沒一會兒,當天下午就看到一張海報。
她眼前一亮,趕緊上前將海報扯下塞進書包裡。
當晚,顧煜澤照常命令慕南來訓練場,兩人每天晚上打一架幾乎成了慣例。慕南今天本就窩了一肚子火,渾身戾氣,恍如一隻炸毛的刺蝟瘋也似往顧煜澤身上招呼。
當顧煜澤陪練,這是她唯一能夠正大光明伸張正義的時候,每次都是熱血滿滿,恨不得替天下蒼生手刃人渣。
今晚的打鬥格外激烈,顧煜澤身上著了好幾道狠辣的拳頭,兩小時戰鬥才終於結束。
慕南喘著粗氣,眼神依舊鋒利,直直落在訓練場那邊的人身上。
“少爺,我發現一件事。”慕南緩緩起身,一隻手將撕開口子的道服袖子收攏。
顧煜澤用白毛巾擦去額間汗漬,挑眉,看這隻炸毛的刺蝟發火。
這小子會說什麽?人渣、變態、混蛋、惡魔?這些詞匯他已經耳熟能詳,絲毫不能波動他的心海。
慕南一躍起身,見皎潔的月上穿過透明的天花板玻璃,烏雲邊隱匿幾顆星星。她慢慢開口,唇角上翹:“少爺,以前我隻認為你是混蛋惡魔。現在終於發現自己錯了,你他媽的根本連生物都不是。生物至少有心,你連心都沒有。”
顧煜澤危險地眯起眼眸,周圍驟然冷氣彌漫。
“我告訴你,你這樣很危險的。”慕南歪著腦袋,笑嘻嘻道,“我困了,先睡,你請便。”
話畢,慕南小哥悠哉哉招手,慢條斯理往訓練場外走去。
仰頭,漫天月光,她冷冷地笑。
訓練場,顧煜澤眸光漸漸冰冷,少年離開的背影模糊地有些不真實,陌生地讓他有些不安。
有些曾經建立起來的城牆,在月光如水的夜裡,悄然崩塌。
這小子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麽.顧煜澤看不透,那種無法掌控的錯覺,讓他不安、不安,很不安。
當夜,慕南縮在被窩裡,興衝衝地翻看白天找到的海報。
光鮮亮麗的大字【東財集團十年慶—武術爭霸賽】
什麽集團舉辦的比賽,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海報上一系列金光閃閃的獎品。
第一名價值過億別墅一套,不重要。
第二名蘭博基尼一輛,不重要。
第三名豪華度假遊十日,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八名,獎金十萬——美金!
對於缺現錢的慕南來說,別墅豪車神馬的都是浮雲,現在她滿眼都是亮晶晶的十萬美金。
比賽時間地點,本周日,聖華體育館。
慕南一掃之前的抑鬱,將被顧煜澤打壓的鬱悶心情拋到太平洋,現在她滿腦子都是第八名。
慕南美滋滋地將用手機線上報名,看吧看吧,有錢人的地盤到處都是錢,沒了顧煜澤,她照樣有的是法子找錢。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她這種拿第一名別墅的實力,應該用神馬法子憋屈地當個第八名?
慕南咬著筆頭,小腦袋瓜子飛速旋轉。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就是好,不僅能對付惡魔,打壓花癡情敵,更能隨時隨地抓住機遇找錢。
那啥不是有句至理名言,機遇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慕南樂呵呵地盤算了好一會兒,終於制定了個完美的法子。
熄燈,閉眼,先去夢裡演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