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后卻不依不饒,道:“皇上偏心,之前臣妾和凌妃過不去,皇上罰了臣妾四個月的禁足,可現在,凌妃害得臣妾丟了孩子,難道這不也是人命嗎?既然如此,為什麽皇上不重罰凌妃?”
皇后說著,拿著手絹在眼下輕輕的擦了擦,做出一副流眼淚的樣子。
可實際上,她並沒有任何傷心的情緒。
楚玉筠一聽這話,頭瞬間就大了起來,皇后雖然說的也對,只是,他又怎麽忍心重罰羅凌薇呢。
“皇后此言不假,可是皇后手上也沒有證據,也沒有人證,朕身為皇帝,必須要公正嚴明不能,不能因為皇后三言兩語就證明這件事情是她做的。”楚玉筠正色道。
他話裡的包庇之意已經很明顯了,皇后只要不傻就能聽出來。
可皇后實在太過心急,她以為現在就是扳倒羅凌薇的好時候,這個技倆她已經用過一次了,自然不能再用第二次,以後哪還有那麽好的機會。
她輕咬紅唇,不甘心道:“皇上這意思,是說臣妾在誣陷凌妃嗎?皇上,臣妾有何理由和凌妃過不去,臣妾雖然不喜她得您寵愛,可臣妾到底是皇后,貴為一國之母,又怎會蓄意誣陷呢,為什麽皇上不信臣妾?”
難道在您心中,羅凌薇真的這麽重要?
她話到嘴邊差點說出來,還好忍住了。
皇后振振有詞,楚玉筠卻把臉一冷,輕聲震懾道:“皇后,你逾越了。”
皇后心中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平日她在楚玉筠面前乖巧得很,像這般還是第一次。
她連忙彎下腰行禮道:“臣妾失言,是臣妾太過心急了。可是皇上,臣妾沒有誣陷凌妃的理由,臣妾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這種痛苦旁人不能體會。”
她心中不甘,眼看著這麽好的機會就這樣輕輕放過,她哪裡舍得。
可是楚玉筠卻打心眼的想要包庇羅凌薇,皇后也沒辦法,她隻好按住心中的不甘,等待下一次機會。
這一次是她失算了,本想借這個孩子的手扳倒羅凌薇,卻不曾想羅凌薇在楚玉筠心中竟這麽重要,是她大意了。
本來楚玉筠還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一聽皇后這樣急不可耐,頓時沒了興趣,說了三兩句話轉身就要走。
皇后阻攔不住,氣得在宮裡大發脾氣,所有人都嚇的不敢說話。
出了坤寧宮,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楚玉筠頭腦清醒了些。
看來他昨晚還真是誤會了羅凌薇,他一時鬼迷心竅,聽了皇后的話,現在細細想來,皇后還真有誣陷羅凌薇的意思。
可是,不是羅凌薇又會是誰和皇后過不去呢,這可是夙晉國的嫡子,孩子沒了,對誰有好處?
楚玉筠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他這一下午雖然說是在批折子,可總是心不在焉,到了傍晚,他決定去看看羅凌薇。
羅凌薇無所事事,由於受傷的緣故,她在床上一直躺著,也沒有去給太后請安。
雖然昨天紫蘇開導過她,可她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紫蘇見她這樣,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剩下的就只能讓羅凌薇自己去悟了。
傍晚時分,她剛吃過晚膳,楚玉筠就來了。
這麽突然,楚玉筠也有些驚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明明昨天晚上鬧得這麽僵,他本想過幾天再去看羅凌薇,可是一出了宮門,他卻鬼使神差的來了未央宮。
在乾隆殿的時候,如果位置站的好,他是能看到未央宮的,能看到未央宮主殿飛起的屋角,還有那微弱的燈光。
他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麽要讓羅凌薇住在離他這麽近的地方呢,現在他們一吵架,看著那近在咫尺的未央宮,不禁有些傷神。
他這樣想著,很快就到了未央宮門口,羅凌薇聽到動靜,連忙起身接駕,卻不冷不熱。
見羅凌薇這般模樣,楚玉筠心中有些愧疚,可當著這麽多下人他也不好說什麽,一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
羅凌薇上了茶,站在楚玉筠跟前,她低著頭,兩手交叉著,不言不語。
“還在生朕的氣麽?”楚玉筠輕聲道。
“臣妾不敢。”羅凌薇低頭,聲音清冷,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楚玉筠的目光落在羅凌威的腿上,見她腳踝處的腫脹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消失,很是心疼,開口道:“別站著了,快坐下來。”
“多謝皇上。”羅凌薇的聲音像機器一般,低眉順眼地坐在楚玉君跟前。
空氣突然詭異的安靜下來。
羅凌薇玩弄著絲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在想些什麽。
楚玉筠朝她看去,昏暗的燈光下,羅凌薇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瘦削的面頰沒有一絲表情。
在他面前,她甚至連偽裝都不屑。
不像從前那般,即便是陰陽怪氣的說話,也總歸是有交流。
這樣是最可怕的,就像有句話說的那樣,最可怕的不是面紅耳赤的吵架,而是連吵架都不願意。
羅凌薇今日因為不出門的緣故,並沒有穿的很隆重,按照宮裡的要求,晉封三天之內是要穿緋紅色的。可是羅凌薇卻沒遵守。
緋紅是僅次於大紅色的顏色,在這宮中,只有皇后才配用大紅色,其余妃子只能用緋紅。
也不知羅凌薇是不屑還是怎樣,昨天她就穿著一身月牙白色,今天更乾脆,身著中衣,直接在外面披了一件大氅就出來接駕了。
她這樣若無其事,在別人眼中那便是大不敬,也只有楚玉筠能夠容忍她了。
他們靜坐了一會兒,見羅凌薇不說話,楚玉筠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試著找些話題,可是羅凌薇卻不冷不熱的用三兩句話就打發了。
突然,楚玉筠伸出手,抓住了羅凌薇的手,羅凌薇下意識的想要掙開,卻想起自己的身份,隻好乖乖地被他握在手中。
“凌兒,你可否聽我說一句?”
還是那麽輕柔的聲音,昨晚上,他就是用這樣的聲音懷疑她是否陷害皇后,而現在,又用同樣的聲音想原諒他。
難道他的原諒在楚玉筠眼中就是這般不值錢嗎?
楚玉筠犯了錯,只要和她說一聲她就得原諒,是這樣的嗎?
她心裡不屑,臉上帶著嘲諷,道:“皇上不必多言,臣妾心裡都明白,皇上才是這后宮的主人,要做什麽盡管去做,不必和臣妾多說,臣妾沒有任何異議。”
她聲音清冷,面色平靜,不像之前那般針鋒相對,也沒有半分吃醋的意味,就好像在說著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楚玉筠的心慢慢的沉了下來,他不知道,哪怕是他對羅凌薇疾言厲色,也比不上懷疑她來得更加沉重。
若是夫妻不能同心,那還叫夫妻嗎?
羅凌薇到底是來自於現代的人,她的思想比很多古人都要前衛,楚玉筠不了解,她不怪他,但是對她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見此情景,楚玉筠突然有些後悔他來著未央宮了,他歎息一聲,站起來說道:“你早點休息,朕先回乾龍殿了。”
他說完,也不等羅凌薇起身謝恩,直接喚過元安,走了出去。
紫蘇沒想到,居然和昨天的情況一模一樣,等楚玉筠走後,她走進來,問道:“娘娘和皇上還沒有和好麽?”
羅凌薇知道,紫蘇不讚同她這樣做,但她並不介意,她隻想遵從自己的本心,若是連她的本心都失去了,她在這宮裡豈不是要迷失自我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都明白,不用說了,更衣吧!”
她說完,走向寢宮,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紫蘇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卻不想羅凌薇就這樣冷淡,她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出來,隻好答應一聲,跟著進了寢宮。
主子的事情她一個奴婢的確實不好說什麽,可見羅凌薇這般模樣,她心裡著實很擔心。
在這宮裡沒有恩寵,要怎麽活下去?雖然說皇上如今后宮只有三個人,可是這宮裡誰不知道過幾日便要選秀了,這后宮裡,慢慢的人就會多起來,到時候,恐怕皇上就要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
她很想將這個道理告訴羅凌薇,卻見她不想多說,也隻好憋在心裡。
紫蘇給羅凌薇換了藥,羅凌薇猶豫一會,終是沒忍住,問道:“皇后娘娘現在如何了?”
紫蘇一愣,歎口氣道:“還能怎樣,她失了孩子,心裡難過,聽說上午瀟太妃抱著孩子去看她,把皇后氣的不輕。”
羅凌薇噗嗤一聲笑了。
這瀟太妃真有意思,明著和皇后過不去,也不怕落人話柄。
不過想想也是,瀟太妃連太后都不怕,又怎會怕區區皇后。
“然後呢?”羅凌薇來了興致。
紫蘇道:“還能怎樣,皇后生氣也沒辦法,隻好將這怒火壓了下去,派人去向太后告狀,後來怎樣便不得而知了。”
羅凌薇心裡明白,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拿瀟太妃怎樣,頂多明裡暗裡的說上幾句罷了。
瀟太妃也不是省油的燈,鬥了大半輩子了,她何曾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