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兮默默點了點數，進來煙雨樓中的人，足有二十三名，其中就有紅柳和曉琪這兩張熟悉的面孔。雖然在總人數中，不過是堪堪過半，但對於顧盼兮來說，也算是喜出望外了。

  要知道，顧盼兮可是賣了個關子，什麽都沒有說清楚，就要她們做決定。這些青樓女子能夠把心一橫，決定相信她，也算是從側面證實了她這個樂山侯夫人的威望，和這幫青樓女子的改變之心。

  久困於籠中的鳥兒，有些會就此喪失了搏擊長空的意欲，但有些，還是會留下一絲憧憬的火種，不會就此熄滅。

  顧盼兮高興地拍了拍手，說道：“選擇進入煙雨樓的各位姑娘，本夫人首先要誠摯地向你們表示，本夫人的感激之心。你們對本夫人的這份信任，本夫人，將會銘記於心，終生不忘。”

  說著，顧盼兮就鄭重地朝這幫青樓女子一躬身。她這個舉動，著實是讓這幫青樓女子感到受寵若驚，驚惶之下，連忙跪倒在地，以示回禮。

  這幫青樓女子，本以為這樣做無可厚非，誰想顧盼兮見了，登時皺緊眉頭，沉聲道：“都起來，不要跪！”

  一眾煙雨樓女子又面露難色。她們早就跪習慣了，跪跪怎麽了，難道行跪拜大禮，還算有錯？

  顧盼兮瞪著兩眼，深呼吸一口氣，不厭其煩地解釋道：“從今日開始，你們再不用跪任何人。哪怕是朝廷命官來到，也不必跪！若果那些人敢有意見，讓他們親自來尋本夫人說！”

  這……

  一眾煙雨樓女子面面相覷，深感難以置信。素來卑微慣了的她們，何曾想過，自己還有理直氣壯地可以不跪的一天。

  顧盼兮趁熱打鐵，高舉一手，朗聲道：“聽好了，自今日開始，只要你們一心為煙雨樓、為本夫人效力，不但你們不用再向任何人下跪，也沒有任何客人，可以對你們呼來喝去。你們不願意接待的人，可以不接待。那些仗著自己有錢有權的客人，煙雨樓的大門，也將對他們永遠關閉。在煙雨樓的庇護下，你們不會再受到任何欺凌！”

  顧盼兮畫的這個大餅確實誘人，在場的煙雨樓姑娘聽了，無不一顆心怦怦直跳，心動不已。

  只是哪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像曉琪這樣的明白人，當即就向顧盼兮提出了一個問題：“夫人，您到底要我們做什麽事？聽夫人的話語，恐怕，日後我們煙雨樓，也不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風月之地了，對吧？”

  “曉琪姑娘當真是伶俐人。”

  顧盼兮滿意地點了點頭，笑了。

  “諸位姑娘不用忐忑，本夫人要你們做的事情，只是發揮你們的專長，並非準備強你們所難，讓你們做你們根本不擅長的事情。”

  說著，顧盼兮就比了比木綰綰，說道：“假如木綰綰是恩客，你們往常要做的，就是討他歡心，跟他聊天，讓他多在我們煙雨樓中花費，對不對？”

  眾人紛紛點頭。

  顧盼兮笑了，說道：“你們要做的，還是這些事情，不過，本夫人要你們多做一件事。只是一件順便而為之的事情，那就是，你們要將跟客人聊天的內容，暗中記錄下來，然後上交給煙雨樓的主事者。本夫人要的，僅此而已。怎麽樣，是不是很簡單？”

  佳文一聽，登時明白過來顧盼兮要做什麽。她想到顧盼兮之前三番兩次地跟自己說，會給自己一個大展拳腳的機會，莫不是就是指這個？
  不過在場的聰明人，不止佳文一個，曉琪也很快領會了顧盼兮的意圖，斟酌片刻，謹慎地試探道：“夫人可是要將煙雨樓，變作一個打探來往客人秘密消息的場所？”

  顧盼兮忍不住朝曉琪比起了一個大拇指，讚道：“曉琪姑娘當真冰雪聰明。正是如此。本夫人要的，就是所有來往煙雨樓的客人的情報、消息、秘密！只要你們打探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本夫人，都會重重打賞！”

  細說起來，這件事當真不難。

  在煙雨樓這種風月之地，跟客人聊天客套，本就是本職工作。同時，因為美色和酒精的熏染，客人的戒心大減，再加上想要在青樓女子面前展示自己的地位實力，他們本就容易口快說出一些本不該說的事情。眼下顧盼兮要求的，只是讓她們，順便將這些事情記錄下來罷了。

  這有何難？

  做了一件順便而為之的事情，不但能換來不被欺凌、不卑躬屈膝，還可能因而得到顧盼兮的重重打賞。這種快事，何樂而不為？
  這個念頭旋風一般卷過煙雨樓內二十三名青樓女子的心，讓她們一下子歡呼雀躍起來，為自己日後的光明前途，充滿了憧憬和幻想。

  紅柳激動得一張臉都漲紅了，下意識又想要跪下，但剛跪到一半，就被顧盼兮瞪大的兩眼嚇住。她連忙收住姿勢，改為躬身施禮，指天篤地道：“夫人，奴家紅柳，願意為夫人效犬馬之勞！”

  有紅柳牽頭，其余青樓女子，紛紛效仿，朝顧盼兮躬身行禮，發下誓言。

  “奴家，願意為夫人效犬馬之勞！”

  聽見這片鶯聲燕語裡頭，飽含了堅定意志，顧盼兮不由得心中寬慰。她掃視了室內眾人一眼，卻發現還有一個人僵在原地，沒有表明願效犬馬之勞的心志。

  還是曉琪。

  顧盼兮眉頭一挑，奇道：“曉琪姑娘，你對本夫人的安排，可是有什麽不滿？”

  曉琪連忙搖頭，說道：“曉琪不敢，只是因為有一事不明，所以曉琪希望能夠得到夫人的解答。”

  “什麽事？”

  顧盼兮皺了皺眉頭。

  曉琪道：“夫人說，日後我們收集來的情報消息，都要上交到煙雨樓的主事者中。夫人日理萬機，肯定不會親自掌管煙雨樓。既然如此，曉琪敢問夫人，這位主事者，是誰？”

  佳文心頭一跳。其實她也想問這個問題，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問出口。

  “哦~這個問題，倒當真問到了點子上。”

  顧盼兮笑著往身後一揮手，比著佳文說道：“日後，煙雨樓的新任主事者，就是佳文姑娘！”

  佳文的眼一下子亮了起來，但第一反應，是躬身推辭：“夫人，佳文不敢當！”

  顧盼兮咧了咧嘴，剛要開口再勸，不料曉琪竟然搶出一步，朗聲道：“佳文妹妹不敢當，曉琪願意一試。夫人，不知道曉琪有沒有這個機會，能夠挑起這個重擔？”

  一聽曉琪這麽說，佳文登時有些氣急。

  顧盼兮也是微微一怔。

  咦？
  看著曉琪眼中熊熊燃燒著的意欲，顧盼兮大感意料之外，沒想到這個曉琪，是這般進取積極、野心勃勃的個性。

  看來這個煙雨樓，也算得上是臥虎藏龍啊。

  顧盼兮暗自竊喜，單手虛壓，讓曉琪稍等一會。她先扶起了佳文，說道：“佳文姑娘，本夫人選你，是信得過你的能力。你去推辭，豈不是在說本夫人的眼光不濟？”

  “佳文不敢！”

  見顧盼兮是一心要選定自己，做煙雨樓的主事者，佳文又驚又喜。

  顧盼兮拍了拍佳文的肩膀，輕聲道：“佳文姑娘，好好乾。本夫人相信，你不會辜負本夫人的期望。讓煙雨樓成為本夫人收集消息、秘密和情報的一個據點，這個設想說出來簡單，真做起來，卻有很多麻煩事要處理。”

  “是。佳文定然不會辜負夫人的厚愛和期望！”

  佳文說得斬釘截鐵。因為曉琪剛剛的主動爭搶，這一次，佳文再也不敢推讓了。

  “叮……收到來自佳文的威望值1點！”

  佳文是個聰明人。她很明白，秘密、情報、消息，就是力量。她不敢相信，煙雨樓一旦成為一個情報據點，自己作為煙雨樓的主事者，將因為抓住無數來往客人的把柄，而掌握何等難以想象的權勢。

  這當真是一個大展拳腳的黃金機會。佳文，絕對不願意錯過！
  看見顧盼兮根本不考慮自己，堅決果斷地還是選擇了佳文，曉琪有些沮喪，又有些嫉妒。她垂著頭，默默地要退回原來所站的角落，顧盼兮卻回轉身來，勾了勾手，說道：“曉琪姑娘，且慢。”

  曉琪美目一亮，立刻停止了步子，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顧盼兮笑道：“曉琪姑娘也是個伶俐人，本夫人也很欣賞你的積極進取。既然曉琪姑娘有心為本夫人挑起重擔，本夫人也不能夠用一盆冷水，澆滅曉琪姑娘的灼灼雄心。”

  “夫人……”

  曉琪有些激動，又有些感動。她出賣過顧盼兮，將時非清和顧盼兮打探徐志傑的消息一事，告訴了三姑。這件事情，曉琪單看徐志傑站在了顧盼兮一方，就可以肯定，顧盼兮已經知道了。

  饒是如此，顧盼兮卻還是願意器重她，給她機會，單是這份不計前嫌的胸襟，就讓曉琪極為感動。

  “叮……收到來自曉琪的威望值1點！”

  只是曉琪想不通，顧盼兮已經將煙雨樓交給佳文打理了，現在卻又說不想打擊自己的灼灼雄心，難不成顧盼兮還能找出另外一座青樓來，可以借此對自己委以重任？
  顧盼兮看穿了曉琪的心思，笑道：“曉琪姑娘一定在迷惑，本夫人明明已經將煙雨樓交給了佳文姑娘，怎麽還對你信口開河，對不對？”

  曉琪被顧盼兮說中心事，俏臉一下子就紅了，但還是硬著頭皮回了一句“不敢”。

  顧盼兮哈哈笑了一聲，擺了擺手，說道：“曉琪姑娘不必感到尷尬，本夫人能夠理解你的顧慮。放心，本夫人並非信口開河。說起來，這件事你們恐怕都還被蒙在鼓裡。那十惡不赦的莫居奇名下，不止你們煙雨樓一家青樓。你們的死對頭，如霜閣，實際上，也是他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