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畫轉念一想,隻當是顧嬙一時有些發怔而已,臉上便索性露出些悲戚之色,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姐姐可是怪我了?對不起,都是知畫不好,是知畫不該跟姐姐走散,導致姐姐一個人…竟然從橋上掉了下去,都是知畫的錯!姐姐打我罵我都行!”
真是好一番念唱作俱佳的戲,一邊的吹雪不禁撇了撇嘴,而顧嬙也冷冷一笑,臉上露出幾分譏諷之色:“三妹是否覺得我失憶了?”
“什,什麽失憶?”
顧知畫愣住了,像是萬萬沒想到顧嬙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頓時驚訝的連哭聲都停了。
顧嬙見了,心裡又是冷笑一聲,這麽拙劣的演技,以前的她竟然也會信,可見她究竟是蠢到了何種地步。
如果不是那個奇怪的夢,她是否會一如既往的相信下去?
她上下打量了這個妹妹一番,口中的言語如同刀子一般毫不留情,“明明是三妹自己要去看花燈纏著我帶你去,明明是你亂跑我隻得上橋頭去尋你,明明我昏迷的這三天三妹連影子都沒有一個,如今我剛醒,三妹就來淚眼婆娑的說些顛倒的話,這不是以為我失憶了是什麽?!”
聽風在一旁幾不可聞的吸了一聲涼氣,不知道為何,她覺得眼前的小姐好像自從醒來開始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
而顯然有這種感覺的並不只她一個,只見顧知畫被這樣一番話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更多的卻是不敢置信:“你,你怎麽這麽跟我說話……”
“聽風!”
顧嬙有些不耐煩的提高了聲音:“你去看看三小姐的教養媽媽還在不在!”
“教養媽媽?”
情急之下,顧知畫早就忘了什麽假裝姐妹情,直接高聲頂道:“顧嬙你想幹什麽?!”
“啪!”
出乎意料的,顧嬙竟突然伸手,狠狠的就是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這一巴掌下手極重,顧知畫直接被打懵了,屋內一時間鴉雀無聲,片刻,隻響起了顧嬙冷冷的聲音:“身為次女,不恭不敬,竟敢對著長姐大呼小叫,沒規矩!”
“你竟然打我?!”
顧知畫如夢初醒,猛然尖叫一聲,一張俏臉扭曲的變了形,她惡狠狠的瞪著顧嬙,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一句話來:“顧嬙!你這個賤人!你敢打我!我要你跪下來給我道歉!”
跪下來道歉?
饒是顧嬙心中恨意不減,此時也覺得有幾分可笑,對著嫡姐扔下這樣的話,這顧知畫的腦子還真是不太好用。
也就只有以前太渴望親情的自己才會被她們母女所蒙蔽吧?
“大小姐,只怕三小姐是去告狀了。”
一邊的聽風擔憂不已,但顧嬙卻毫不在意似的,唇邊露了幾分冷淡的笑意:“我不過是替夫人教導妹妹而已,長姐如母,夫人想來不會這麽不懂規矩的。”
這樣的小姐雖然似乎有些陌生,但是……
兩個丫頭對望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慶幸。
顧嬙對兩個婢女的心思自然看得清楚,以前這兩個丫頭也沒少旁敲側擊的提醒自己,但奈何那時,她一心把顧知畫母女當成自己的親人,連半句壞話也聽不得…
緊了緊手中的書冊,顧嬙讓兩個丫頭退下,又緊閉門窗,這才重新打開書冊。
不知為何,從剛才開始,她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書冊,上天讓她從夢中帶過來了,也許有什麽深意。
顧嬙翻隨意翻開一頁,上面寫著,崇文武四十七年四月,哥哥遠出辦事,驟傳死訊,心中悲涼。午後,兄長親信拜見,竟將身價悉數交予吾,遙想昔日種種疏離,深恨自責之,然,悔之晚矣。
顧嬙蹙眉,又隨手翻開一頁,上面寫著:崇文五五十年正月,漫天飛雪,九王爺被皇上賜毒酒,薨,九王府滿門誅殺,京都之內,人心惶惶,吾亦只能敬小慎微。
正要翻開下一頁,卻發現第一頁上面的字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淡,直到最後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