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開始張燈結彩。喜兒跑去領月奉,問內務府的人是不是要準備什麽活動。內務府的一新來的公公不認識喜兒,開口說:
“姐姐還不知道呢?皇上要大婚了。”
“皇上大婚!立後?”
“可不是嗎?未來的皇后便是國舅爺府上的桓青郡主。”
喜兒一驚,銀子也不拿了,轉身就走了。公公不明所以,正要叫喜兒回來,頭就被打了一下,一回頭,是內務府的總管。
“讓你多嘴,你也不看看她是誰!”
“這位姐姐是誰?”
“她是皇貴妃身邊的貼身侍女喜兒姐姐!”
“那又如何,皇上確實是要大婚了呀!太后親自嚇的懿旨呀!”
“你你你!說了你也不懂,去,做事去!管好你的嘴,不該說的別瞎說!”
“是。”
喜兒一路都是慌張失措的,進了墨菊園的大門,那顆小心臟還是跳的不行。我在書房練字,有些渴了,便讓萃月幫我拿杯茶水。萃月從屋子出來,就看見了一臉慘白的喜兒。
“姐姐,這是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沒,沒事兒。主子呢?”
“練字呢!說是渴了。”
“行,你去吧,我把水給主子送進去。”
喜兒去到屋子,先是自己猛的喝了兩大杯水,然後才倒了一杯水,端著送到了書房。
我接過水,瞧著喜兒的臉色確實不對,便問道:
“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沒有。”
“你現在面色慘白,去領月奉前還看你好好的,怎麽去了一趟內務府,就這幅模樣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不是。沒人欺負我。”
“那是怎麽了?大姨媽來了?一會兒讓萃星煮點紅糖水喝。”
“主子,您素日都是守著這墨菊園過日子,很少出去與其他宮裡的娘娘走動。”
“嗯,年紀大了,不愛四處跑了。”
“皇上近些日子可是有跟您說過什麽?”
喜兒當真是有些反常了。我放下了手裡的筆,看著她:
“出什麽事兒了。”
這丫頭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您不爭不搶的,被別人欺負了都還不知道!奴婢剛才去了內務府,都是領著大紅的物料走的,太后懿旨,皇上要大婚了,娶的就是那位桓青郡主!”
我愣在原地,聽到桓青兩個字的時候,微微挑起了眉頭。終於還是發生了。
喜兒見我一動不動,慌亂的叫著我:
“主子,主子!”
我點點頭,順手拿起了了剛才擱下的筆,繼續寫剛才沒能寫完的字。
“我知道了。晚膳我想喝魚湯,你上次做的豆腐鯽魚湯就不錯,還來份青菜。”
“主子不難過嗎?”
“他既然不告訴我,瞞著我,那我就當不知道吧。”
“可是……”
“沒什麽可是了。去吧。”
我以為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可以了,萬萬沒想到,太后把我的加冕儀式也放在了大婚當天。
換言之,這一天啟瑾既會娶妻也會納妾。
娶的是桓青郡主為正妻,納的是念歡郡主為皇貴妃,也就是妾。內務府巴巴的送來禮服,大紅色的緞面金線繡著牡丹,我摸著牡丹花,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本來是想守一人終老,最後既沒能成為正室,反倒是做了別人的妾室。冊封那天,啟瑾讓王希送來的冊寶就是皇后的鳳印,他該是早就知道無法立我為後,所以早早的就把鳳印送了過來,表明心跡。皇后沒有鳳印就只是空架子,我雖沒有皇后之名卻有皇后的實權。啟瑾對我說:
“委屈你了。”
我搖頭:
“我本是不在乎名分的,只是突然昭告天下我是你的妾室,心裡有些不痛快罷了。我可是有先皇遺旨的人呀。”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將我抱在懷裡:
“在我心裡,你才是我的正妻,是我的皇后。”
啟希參折子,要求皇上遵照先皇遺旨,立念歡郡主為後。
啟瑾當著全朝臣的面將折子砸在啟希的身上,呵斥啟希不務正業,內閣事務尚未盡心處理,操心后宮之事。啟瑾越說越生氣,直接罰啟希在乾清殿前跪著,沒有禦指就不許起來。久不進宮的沁碧帶著慶兒直奔墨菊園。聲淚俱下的求我去找啟瑾求情。二哥是因為我參的折子,因為我跟啟瑾起了爭執,因為我被罰跪。送走了沁碧,我就讓喜兒去打聽啟瑾在哪兒,卻不想喜兒剛出門,啟瑾就來了墨菊園。
“可是用了晚膳?我還餓著呢。”
他一進園子就將我攔在了懷裡,我從他懷裡掙脫開來,冷眼看著他:
“我問你,二哥什麽時候可以起來?”
他面色凝重了起來:
“二嫂來過?”
“對。二嫂帶著慶兒來的。她說,二哥今日因為我參了折子,然後就被你罰跪在了乾清宮。”
“會讓他起來的。”
“為什麽二哥會因為我被罰?”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問他,為什麽你生辰他惦記著?為什麽你生病他惦記著?為什麽你什麽事她都惦記著!”
“他是我的二哥!”
“二哥?七哥和九哥都沒這麽上心,獨獨他這麽上心?”
“長兄如父。”
“你倒是有理由為他辯解。”
“二哥什麽時候可以起來?”
啟瑾轉身就要走,我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他頓了一下,說道:
“王希!”
王希從外面進來,回道:
“奴才在。”
“傳朕口諭,榮親王出言不遜,回府禁足一月,待詔回宮。”
“喳。”
王希領了口諭走了。他恨恨的說:
“這下,滿意了?”
“喜兒,傳膳!皇上餓啦!”
“奴婢遵命!”
我拽著啟瑾往屋子裡走,他不情願的走了兩步,終是繃不住了,笑了出來。
王希傳了口諭,讓人將跪了一天的啟希攙了起來。
“榮親王回府好生歇息吧。奴才鬥膽跟王爺提個醒,往後關於皇貴妃的事兒少摻和,免得娘娘還得想著法子為王爺解難。福晉這會兒應該還在宮門口等著,王爺快回去吧。”
啟希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一步一步的挪著離開了。
既然他不能娶你,那我就沒必要為他藏著掖著了。瑾兒,是時候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墨菊園也被紅綢子裹了一圈兒。大婚當日,喜兒為我梳著紅妝,我束了丸子頭,插上了啟瑾送給我的那支金簪。三叩九拜,祈福,接受朝臣的朝拜。一系列環節下來,我累的快散架了。終於到了晚上,我被送回了墨菊園。鳳輦之上,我被搖的隻想睡覺,一隻貓突然從房梁竄了出來,我被嚇的一跳,再回神,手裡多了一個信封。我周圍這麽多人呢,剛才就出現了一隻貓,然後就憑空出來這麽一封信,變魔術呢?
信封上面沒有字,我抽出了裡面的信,打開,借著月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字。
“喜兒。”
“主子,快到了,前面就是墨菊園了。”
“你先回去,把上次王希送來的冊寶拿上,送去鍾粹宮。”
“這會兒?鍾粹宮不是皇后住的地兒嗎?”
“對,去吧。”
“主子,今兒是大婚的日子,皇上這會兒肯定也在那兒呢,要不咱們明日再去?”
“今天去,現在就去。”
喜兒拗不過我,之好回去拿了。我攥緊了手裡的信,冷聲說道:
“調頭,去鍾粹宮。”
鍾粹宮門口守著穿著喜服的嬤嬤,她們都是太后宮裡的人,自然是認得我,所以我理所當然的被她們攔在門口。
“皇貴妃,這會兒皇上和娘娘正在喝著合衾酒,不便見人,還請皇貴妃先回去,有事明日再奏也不遲。”
“請嬤嬤傳話,臣妾有要事奏與皇后,事關鳳印下落,臣妾不敢怠慢。”
一聽見鳳印,兩位嬤嬤便收起了傲慢的神色。從太后宮裡出來之前就聽聞,今日大婚的這位皇后並未收到鳳印,這鳳印十有八九是在眼前的這位皇貴妃手裡。沒有鳳印就等於沒有實權,如今皇貴妃親自上門來談鳳印的事兒,確實是很重要。其中一位嬤嬤立馬就低了身段:
“還請皇貴妃在此處等等,老奴這就進去通報。”
除了挑喜帕這一項,其他的鬧洞房的環節都結束了。 屋子裡只剩啟瑾和桓青兩個人。啟瑾獨自來到桌邊,喝起了悶酒,桓青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啟瑾過來挑喜帕,於是怯生生的喊了聲:
“皇上?”
啟瑾一愣,又仰頭喝了一杯酒。桓青不甘心,顧自說道:
“今日是桓青與皇上的大喜之日,皇上先幫桓青把喜帕挑了吧。”
啟瑾回道:
“你嫁給朕為皇后,日後朕便會待你相敬如賓。你也乏了,睡了吧。”
說完,起身便要走,桓青聽著聲音不對,嚶嚶的哭了起來:
“今日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皇上今日若是走了,日後桓青如何在這后宮立足?只怕是會被眾嬪妃嘲諷。”
啟瑾一聽,一聲冷笑:
“嘲諷。你不怕,你不是還有母后為你主持大局呢嗎?”
這時,屋外有老嬤嬤通報:
“奏皇上、皇后,皇貴妃求見。”
啟瑾心裡一緊,皺起了眉頭。桓青見啟瑾不說話,便說道:
“讓她回去吧,就說本宮跟皇上已經就寢了。”
話音剛落,啟瑾便開口了:
“所謂何事?”
外面的嬤嬤回道:
“皇貴妃來報,事關鳳印,想與皇后詳談。”
啟瑾伸手就打開門出去了,桓青聽見了開門聲,一把就把自己的紅蓋頭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