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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桑志》第九十五章    絕境
  眾人已不作努力,更多的時候躺在乾草上曬太陽節省體力,眼睜睜地看著福孝披星戴月地奔忙,想不到這個時候竟然會是他每天在努力為眾人帶回來一點能量。

  黑衣人已經死了好幾個,不要說就知道是餓死的。

  福嫂二眼灼灼發光,吩咐福順宰羊,可是這些羊又能支撐多久?凌晨,她實在睡不著,披衣而起,悄悄來到圈欄邊,想到謝夫子和大姑,隻覺得特別寒冷。此時濃霜覆地,踏地有聲,她看到福松的人影一閃,匆匆進了黑衣人的屋子,忍不住為之悲歎:“這麽年輕的生命,本來是花朵,不久就要在霜雪中凋謝!”卻注意到福松剛才東張西望的一瞥,很是鬼祟,便生疑心,輕輕地跟了過去。

  她剛站到門口,借著火堆的微光,就模模糊糊地看到福松拿著一團軟軟的東西,用力按在一個黑衣人的臉上,那個黑衣人掙扎了一通,便不再動,饒是她一向鎮定,也看得仁心劇跳,渾身盡起雞皮疙瘩,手心卻握出汗來。

  福松站直了腰,回身看到門口的她,頓時驚慌失措,連連後退。

  “你在幹什麽?”她森然問道。

  福松牙齒磕得格格響,哪裡還回答得出來。

  “出來!”她怕驚動黑衣人,把福松帶到外面空地,厲聲喝道:“都是你做的嗎?”福松早已跪下,嗚咽莫答。

  “知道他們是金先生的朋友嗎?”福松連連磕頭。

  她又悲愴道:“你這樣做對得住金先生嗎?我們怎麽和他交待?”

  眾人聞聲站攏來,卻都站到了福松一邊。二姑涕然道:“主母,你已經盡力了。”

  大山悲憤道:“我們究竟要做到什麽時候,難道活著的生命還沒有僵屍的生命重要!”

  孔定也歎息道:“嫂子,我也在想,這樣做值不值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無不聲淚俱下。福嫂把他們一一看過,一言不發,回到屋中,眾人也無心討論,隻把福松拉起,都垂頭喪氣回去。

  第二天福孝沒有外出。午後,福嫂讓他叫齊眾人,發話道:“我明天再去一趟元寶山,順子,你晚上多宰一隻羊,大夥兒吃頓飽飯。”

  到了晚上,眾人圍著火堆,手捧著熱騰騰香噴噴的羊肉,卻都垂著頭,不看其它人一眼,不講一句話,也不大嚼大咽,全都端坐身子,慢慢咽食,吃得心酸,吃得難受,到後來淚流滿面,食之無味。

  孔定隻吃了一小塊,起身離去,余人也不勸問,又各吃了一些,默默收拾了,倒剩下一大半。

  次日,福嫂帶著福孝,天不亮就上路。

  母子二個心中無底,默默而行,福孝先忍不住道:“媽,我看這一次希望不大,族人全沒良心,父親不在了,他們的眼中哪裡還有我們?”

  福嫂忽然停步,轉過身來,和福孝對面站立,扳下臉孔,一言不發地打量著福孝,福孝一下子緊張起來,以為她又要像上次那樣狂怒打人,不由自主地跪下,顫聲問:“媽,我說錯了?”

  福嫂冷冷的道:“你看著我。”

  福孝依言抬頭,迎著她刀鋒一樣的目光,心怦怦直跳,全身冒汗,隻覺得時間特別漫長,正六神無主間,福嫂呼的一掌摑出,正落在他頭臉之間,幾乎將他搧倒,著手之處,火辣辣的疼。

  福孝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也不明白娘親為什麽忽然之間發這麽大的火,他心中憋屈,索性挺直了腰,也不吱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心中的一股火氣熄下,才發現娘親竟然半天也沒有動靜,卻可以聽到她喘息的聲音,抬頭看時,她正如雕塑般凝望遠方,牙關咬緊,胸脯起伏,於是心中反而不安,小心翼翼道:“媽,你先坐下,消消氣。”

  福嫂如未聽聞,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口道:“我打你一下,是要你永遠記住族人,永遠不要放棄他們!”

  “媽,我知道了。”

  “你要從內心這樣想才行。他們離開舊家,萬裡迢迢尋找新家,是信著誰?他們一路受盡苦難都堅持不懈,是衝著誰?他們在大妖面前眾志成城,又是守著誰?你聽著:你是族人中一員,你要有責任去帶領保護他們,否則你對不起他們;對不起在老家守候的族人;對不起路上落下的族人;對不起你師父;對不起-”她說到這裡,仿佛一口氣跟不上來,就此停住。

  福孝已是淚流滿面,更加挺直了腰,膝行上前,昂首道:“媽,你說得對,我想通了,我今後一定會做到這樣,將族人的前途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甚至比你老人家的生命還重!”

  “你起來吧。”母子二個又開始默默地趕路。

  走過一小段,福孝道:“媽,你累了嗎?要不要息一息再走?”

  福嫂聽了,停下來看中了一個地方,走過去坐下,問福孝:“你剛才也不說話,是不是怪我心腸太狠?”

  福孝忙道:“不是,媽,我剛才一直再想,你這是為我好,教我今後怎麽做人,我隻怪自己境界上升太慢,讓你老人家不知多操了多少心!”

  “唉,我這是年紀大了,又唯恐自己身體不好,所以對你的期望才太嚴太急。”

  福孝哽咽道:“媽,你千萬別這麽想,我一定聽你的話,我們一定能克服困難,度過難關。”

  “噢,你為什麽這麽有信心?”

  “媽,我是這樣想,只要我們所做的事沒有錯,就應當盡己所力,直到倒下。”

  “嗯,你這一步是想得通了,我們從老家到此,不就是這樣做的嗎!你以後倘若遇事不順時,也不會怨天尤人了?”

  “不會的,媽,我只會檢討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

  “好,在困境中往往難不住人,怕就怕哪天日子好過了,身上的壓力輕了,就會迷失人生目標,比如貪戀起寶物來。”

  “媽,這個你也放心,師父的榜樣在那兒呢,我不會以為寶物有多大作用,當然不會孜孜以求什麽寶物,就是有寶物出現在我面前,那也是因為我境界高了,它是來讓我運用它的。”

  “那樣最好。我休息好了,趕緊上路吧。”

  娘兒倆的心情這才輕松下來,邊走邊談,福嫂問:“孝孝,你那天都和你姐說了嗎?”

  福孝回答:“媽,說是說了,但是我開不了口。”

  “嗯!這是怎麽講?”福嫂又停下來,盯著兒子問。

  福孝苦笑道:“媽,你別急,是這樣的,我一夜未睡,就想著來日怎麽和姐說,後來想起小時候一樁事來,第二天我一路走一路收集枝條草葉,編了個草冠。”

  “草冠?”

  福孝便把小時候弄壞姐姐羽冠,姐姐氣急咒罵他的事說了,然後道:“我就把草冠交給了姐。”

  “嗯,這倒也好,就不知她還記不記得,明不明白?”

  福孝道:“一定明白了,我雖然回頭就走,卻用心注意後面,聆聽到她哭了。”

  福嫂起步又走,過了一段路才歎道:“都說女兒貼心,這孩子氣性比我還大,罵她二句,就不露面了。”

  福孝道:“你不在意,我都被你嚇破了膽,何況姐她自覺做錯了事。”

  福嫂哼道:“怎麽啦?就是責罵你們二句都不行?我還差點被你們氣死了呢!”

  福孝連忙賠笑:“媽,都怪我,每次見面,姐都要哭上好一陣子,埋怨親娘就在眼前,卻不得相認,只是你老說過的話,我不敢違背。”

  福嫂聽了默然,又走了一段路問道:“說了半天,怎麽就她一個,那個黑小子呢?二人可有爭吵?”

  福孝笑道:“媽,那也得叫黑老小子,他可是與金先生同時,他沒有出現,也和你有關呢。”

  “與我何關?”

  “我姐說他二人都知道你對他們又氣又恨,一合計,姐夫去找金先生,請他來與你說情,沒等岡邦生下來就出門了。”

  “什麽生下來?”

  “媽,姐有兒子啦,你有外孫啦,名字叫岡邦,說長大了要頂杠杠響梆梆。”

  福嫂忍不住嘿嘿笑了二下,咽了口唾沫,拉著福孝道:“先休息一下,你和我說說娃兒什麽樣子?”

  福孝答應著扶她坐下,這才把小岡邦的模樣細細說了,福嫂隻嫌他說得不夠,問這問那,末了歎息道:“我這輩子怕是見不著嘍。”

  娘兒倆起身又行,福孝道:“媽,我背你一程。”福嫂不讓,一路走走歇歇,眼看著太陽偏西了才到。

  她仍是先去找伏桀,有族人上來帶路,她才知道伏桀已搬進重華的居所,非常氣憤,待到跟前,又見居所重新裝了厚重的門,不由得氣極反笑,不知他有什麽寶貴的東西。

  伏桀已知她來,正在門前空地上閑站,身體發福得大腹便便,滿面紅光,見了她倒也客氣:“姑姑,你回來啦。”

  福嫂數落他道:“你怎可搬到此處住?”

  伏桀大大咧咧地說:“空著也是空著,福春生了孩子,原來的地方擠,先住住再說。”

  福嫂道:“我那地方不是給你空出來了嗎?”

  伏桀道:“那兒做庫房了,隻福旭在看著。”

  正說著,福春得知消息,和一幫族人一起回來,讓花花叫姑奶奶,又教懷中的女兒:“貝貝,叫姑奶奶啊。”

  福嫂見她和二個孩子都油光滋潤,見面就很親熱,也就不好再和伏桀論理。

  伏桀問道:“姑姑這次回來是不是又是為了口糧?”

  福嫂點頭道:“你說得對,我們現在已餓得不行,來看看你們這裡有沒有多余的,借點回去?”

  伏桀搖頭道:“姑姑,我們這裡的人比你那裡還多,雖然收成不錯,並沒有余糧幫你。”說完又補充道:“若姑姑和兄弟回來住的話,便養你們一輩子,我也情願。”

  福嫂見他說得隨意,又看到圍著的眾人個個臉色木然,目光冷淡,毫不關心,更談不上有仗義之舉,雖只是一年有多,卻早已生疏不親,當下也不多講,告辭了往謝旦這一支來,但聽到身後嗤聲笑語,隻當不聞。

  不消說,謝旦也知道她的來意,為難道:“本來不論哪些個族人有難,我們都願相幫,何況是你!只是你身後那大幾十張口,恐怕把我們都吞進去了還不夠。”

  福嫂道:“我來借的,日後由我來還,與別人無關,你處若有余糧,多少借些,度過難關。”

  謝旦搖頭道:“我便願意,眾口難服。”

  福嫂說了好一陣子,見他不肯松口,無可奈何,隻好又來找秋生與無光二長老,卻被告之二人早出未歸。

  她心力交瘁之下,隻好先回謝旦支中過夜。

  謝旦早已準備好了晚飯,她堅不肯用,和謝旦道:“我來求你,不是為了我一個人吃飯,而是為了我身邊的所有人。”謝旦見她固執,隻好作罷。

  福嫂自讓福孝取出懷中的羊肉,母子倆分食,是晚,並沒有一個族人來看望交談,讓她倍感淒涼。

  第二天一早,再去找二位長老時,又被告之一大早就出去了,她於是明白無望,心中悲憤,也不和族人告別,帶著福孝自回。

  她一路上英魂無主,精神恍惚,勉強走了小半程路,估計著和族人二不相見了,終於支撐不住,和福孝道:“兒啊,我好累,要休息。”

  福孝對族人的無情又氣又恨,眼看著娘親傷心絕望的樣子,空自著急,聽她一說,忙找個避風的地方,讓她斜躺下來。

  福嫂有氣無力道:“兒呀,媽不想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福孝大驚:“媽,你怎麽啦?我背著你走。”

  她卻連搖頭的力氣也沒有了,喘著氣道:“媽上次打得你狠了。”

  福孝哭道:“沒有,媽,我能理解,因為你心中裝著所有的人,不只是我和姐二個。”

  她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斷斷續續道:“你長大了,懂事了,媽怕是挺不過去了,你以後就這樣生活。”

  說完疲憊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福孝大慟,抱著她號哭不已,但她實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隻把兒子的臂膀當成了最後休息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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