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靈走在回城裡的羊腸小道上,路上行人稀少,奇怪的是每一個人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都要駐足參觀上片刻,自己又不是博物館的奇珍異寶,也不是成都熊貓野生動物園裡的國寶,有什麽好看的。
就在這一刻,靈光一閃,用雙手撫摸著臉頰,悄聲念叨:“難不成是姑奶奶臉上的米粉還沒有擦洗乾淨?”她立即快奔到路邊的樹叢中藏了起來,蹲下身子,摸了摸袖袋,竟然沒帶化妝包,再翻了翻腰帶裡面,也沒帶小鏡子,我的個親媽,這是要作死嗎?哎,真是步步新鮮,步步是梗,這種境遇,只有旅遊神器濕巾才能拯救容顏,讓自己不再是笑話。
其實,不僅是紅色的胭脂,還有用手擦來擦去,形成不均勻的白色,一片一片的,再加上這一小片紅,那一小片紅的,顯得格外辣眼睛。
這洗良佐天生的帥氣,不,是漂亮,身材修長,體魄優美,妝容修飾更是考究,又有家產,概算一下,屬於年收入起碼在千萬兩銀子以上的大佬,可謂是名副其實的高富帥,性能,配置嗎?比起方界,似乎差遠了,比起螽斯,各有特點,比起皇上嗎?有一拚。可為什麽他的舉止有些矯揉造作,說話聲音柔聲細語的,真是別扭,渾身都要酥了,讓人有些不舒服,不自在。
不過,仔細思量,洗莨的妝容修飾很符合自己內在的氣質,線條自然流暢,柔美卻不失男子內在的氣韻,有種自身的特質,剛一看,令人怎眼,突兀,可看習慣了,覺得這人在化妝,不,是彩妝和服裝設計上有一定的造詣,也許不亞於米蘭時裝周,或者是巴黎時裝周,別以為姑奶奶在這裡吹牛,你去看看,現在的眉型,唇型,還有服裝的外形,很多都是沿用古人的創作,別以為是自己的創新,其實古人早都使用了。總之,有可能是自己處在認知失調期,兩個時空信息衝突的PK,讓思維和意識產生了錯位,走位不對,就產生情緒上的黑能量,哎,想想昨晚的情景,他其實挺暖男的,自己不應該不辭而別,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估計千畝花田已經在找姑奶奶了。
以後肯定會相見,到時候說開了,不就陰轉多雲,多雲轉晴天。
正想著,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起來了,腸胃空了。
得想個法子趕緊進城,好好咥上一頓,否則姑奶奶會餓的趴在地上,爬回去。
嘚嘚…..,一陣陣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錢靈聽見馬蹄聲,突然間跑了出來,可已經晚了,馬蹄聲已遠,錢靈兩眼淚汪汪,可再細看馬上那人的背影,很熟悉,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是方界,是螽斯,他們竟然找到這裡來了。
放聲喊叫:“方界,方界,螽斯,螽斯……、。”
距離太遠了,馬蹄聲吵鬧,他們根本聽不見,錢靈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蹲在路邊,要麽原路返回去千畝花田,不行,都跑了大概五六裡路程了,折回去,姑奶奶就廢了,要麽就原地打坐,反正就這一條路,等他們唄,也不行,肚子真的太餓了。
趕巧,來了一位農民伯伯,推著木車,也就是農村裡的運輸車,叫拉拉車,車上好像還有許多新鮮的蔬菜。
“老伯伯,你這是去哪裡?”
“回家。”
“是城裡。”
方向不對,這是南轅北轍。
“家,若是在城裡,老頭我也就不用趕早起床,推著木車去城裡賣菜了。”
原來是附近的村民,說到賣菜,姑奶奶也是身經百戰,想起來也是滿腦袋的回憶。自小就家境貧寒,年輕時的爸爸當過兵,受過傷,還被不長眼的子彈穿透了雙腿,人是救過來了,卻不能乾重活,家中所有的膽子都落在媽媽脆弱的肩膀上。為了供養三個兒女們學習,在小學和初中的時候,田裡種了十畝蔬菜,西紅柿,黃瓜,豆角,青椒……,真是記憶猶新。
白天頂著大太陽,每天每夜的給蔬菜除草,說是不能讓野草搶走了蔬菜根部的養分,又要背著足足十斤重量的噴霧器,用噴頭殺死附著在蔬菜上的蟲子,晚上又要洗豆角,泡在水中半個小時,豆角裡面的蟲子就會浮在水面,撿起好的豆角一把一把地綁扎起來,這樣賣著放心,買的也放心,真的是太累了。
最讓人開心的事情就是有城裡的商戶來田裡收購蔬菜,大晌午,溫度有三十八九度,我和媽媽兩個人早上下蔬菜,下到中午,不想用錢去請人幫忙,所以媽媽起早貪黑,無怨無悔的彎著腰,乾著乾著,可恨的商人門檻很高,十個西紅柿能挑上五個合格的,我和媽媽就謝天謝地了,在商戶付錢的那一刻,我是最開心的,因為不用和媽媽起的很早很早,媽媽拉上拉拉車,我在後面推著拉拉車,十幾裡,二十幾裡的路程,去隔壁村子,或者更遠的村子,推銷蔬菜,有時候是半天就完美銷空,有時候得一天,總之,大小腿都酸痛,腳上全是泡泡,媽媽幫我擠破泡泡,還要安慰我,回家的時候,我在車上坐著,媽媽在前面拉著,等我長大了,懂事了,我在前面拉著,媽媽坐在車上。
我不喜歡回憶,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我想往前走。
想著想著,錢靈的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
“姑娘,你怎麽了?”
“我沒事,只是想起了我拉車賣菜的情景。”
“看姑娘白白淨淨的,穿著打扮不像是村子裡面的村民。”
我,當然不是了,不過錢靈是,她可是含著金鑰匙,帶著富貴命出生的,吃著燕窩鮑翅長大的,一口之乎者也,滿腹經綸的,誰看了誰都羨慕嫉妒恨。
“以前是,經過努力之後,就不是了。”
“先苦後甜。不過姑娘真行,老頭我幹了大半輩子,依舊是農民。”
我在公司也幹了十年了,級別還是員工,原地踏步踏。比起老伯伯,我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這是該慶幸的一面。
“老伯伯,您都賣什麽菜?”
“筍,青菜,薑,蒜。”
“價格呢?”
“一斤五文。”
五文?是多少?上次計算一文好像是三角,那麽五文就是一塊五,我得個親媽,太廉價了,這點薄弱的收入,怎麽養活自己?怎麽養活一家人呢?
再看看,這破車車,真是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不過即是現在有電,有工具,姑奶奶也幫不了他們,什麽運輸車,什麽自行車,工業技術含量太重了,壓根不會也不懂,到底怎麽幫助他們呢?
“怎麽這麽便宜?”
“很多商人將周邊的田地圈了,種了大片大片的蔬菜,送往皇宮,官府,王府,還有什麽客棧,妓院、賭場,這些商人就成了大農商。剛開始很少,後來慢慢的,越來越多,我們這些人,田地少,收成又少,拿出去賣,很少有人買的。”
這個時期,自由貿易暢通,商機層出不窮,GDP年年爆表,就是因為皇帝推崇以工商為主打,提高國家影響力,再說了國家大部分的稅收都來自這些商家,這些商家為了攥錢,商業計劃和戰略是心意獨特,這銷售策略也是不擇手段,賺的錢都快把自己壓死了,還是欲壑難填。最後導致的結果是沒錢的窮的窮死了,富人利滾利富的富死了,這就是典型的馬太效應。
“您家幾口人?”
“八口。”
“八口?”
“對。兒子兒媳在城裡做長工,好幾年都沒有回家了,連個信都沒有,女兒跟著女婿去了外地做生意,好多年也沒有回來,兩個孫子只見過一面,至今都未見到,家中就只剩下我們老兩口。”
原來這裡也存在年輕人進軍大城市的社會現象。
原來他們是古代版的空巢老人,大家一樣的淒涼。
“對了,老伯伯,帶我去你們村子。”
“可以,不過要走二三裡路程。”
“路,是從小走到大的,不怕。”
這時,老伯伯從衣服上撕下來一塊布,說:“擦擦臉,白一片,紅一片,不好看。”
誰都可以拒絕,我錢靈不會拒絕老伯伯的。
……
“什麽?四小姐失蹤了。”
“四小姐要用絲綢,奴婢取回來送給四小姐的時候,四小姐就不見人影了。”
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她要不辭而別。
“沈管家,趕緊派人在府宅和千畝花田找一找。”
“是。”
剛出門口,就與方少帥和螽斯撞了個正著。
方界扶著快要倒下的沈總管,說:“沈叔小心。”
看著沈叔沒事後,也顧不上與之說話,徑直道:“靈兒在你這裡,為什麽不派人通知我?”
“你們怎麽尋到這裡來了?”
“先不說這些,四小姐在哪裡?”
“你們來晚了,她剛剛離開。”
“走了,不對呀,通往千畝花田的,只有一條道路,按道理我們應該會碰面,可是沒有遇見四小姐。”
“先不急,我已經讓下人去尋找了。”
正說著,來了一人要求見,說是元帥府的,就讓進來了。
少帥前腳進門,他後腳就來了,說明有情況了。
“稟告少帥,四小姐找到了。”
“在哪裡?”
“跟一位老者在一起,正在去往陳家村的路上。”
“她怎麽去哪裡了?”
三人互相看了各自一眼,不明道理。
少帥揮手,那人倒退著走出房屋。
三人二話沒說,同時出了千畝花田,騎上快馬奔向陳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