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厚乃一商人,朝廷內沒有官職,只能被召見,即使要覲見,也得有個引薦之人,這個人只能是皇后娘娘,也就是他的大女兒錢好,而三女兒錢貴妃也可以,不過與她來往甚秘,為了躲嫌,就不再尋覓她。
到了皇后的宮殿外,錢厚杵立著,夕陽灑落在身上,光線格外脆弱,只有腰間通透的玉佩顯得異常眨眼,一個高貴的人就應該擁有高貴的配置,錢厚鐵打的人生觀很務實,他的信條是心之所向源自於無上的權利和金錢,所有的標準就應該像烈日那般耀眼光明,而不是夕陽下的落日,那是黃昏,他極其厭惡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句悲悲切切的詩,為了烈日,為了高配,他願意放下臉面向自己的女兒低頭求救,達成目標,這條通道是最可靠最安全的。不過,望著門頭牌匾上書寫的三個大字‘萬裡晴’,他畏懼而不敢親近,大夫人雲影因為難產而亡,留下了如她一般漂亮而又賢惠的女兒,自小乖巧,從不惹事,一朝選在君王側,是她的造化,皇后,母儀天下的女尊,是上天給予她的驕傲,也是錢府的驕傲,更是自己能夠列入皇親貴族行列的憑證,身份不一樣了,做生意的天地就大不一樣了,雖說生意場上無情面,好兒幾次三番的勸誡我減少,或者勿要與皇親貴族和王公大臣做交易,可是生意嗎?不打交道怎麽能順風順水?怎麽能取到最大利潤?怎麽能夢想成真呢?因此,父女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感情是漸行漸遠。
這‘萬裡晴’取自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裡無雲萬裡晴,她是在教誨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應該按照章法行事,只有如此,才不會生出事端。
做皇后之前,事事可以商討,做了皇后之後,不一樣了,父親要仰望女兒,而女兒就可以指手畫腳父親了,這一點讓自己難以容忍。雖說價值取向不一樣,可生為錢家的人,不可能看著錢家敗落,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走進了宮殿內。
“這才三天的功夫,靈兒竟然又闖禍了,還牽涉到三王爺,她這是要做什麽?”
“追究不是重點,解決問題才是關鍵。”
男人是理性的,確實應該思慮辦法,疑惑道:“確定已經報官了?”
“已經派人去打聽了,不過,三王爺的品德眾所周知,絕不放過作惡者,他可是逮著一個就辦理一個,百姓就能少一份禍害,可是你四妹所作所為倒是沒有令百姓遭殃。”
“爹爹愚見,三王爺他也是百姓。”
“皇親貴族不是百姓。”又說:“一個出身高貴,身居要職,乃上上等人,另一個是數量龐大,地位下賤的下等人,如何一樣,如何對等?”
“在本宮眼裡,除外皇上,都是百姓,沒有什麽等級區分,只是各司其職而已。”
觀點不一樣,說下去也是耽擱時間。
“先不說了,此事還得娘娘將其中利害化解,說服皇上去周全三王爺。”
“本宮久居深宮,職責是管理后宮,宮外之事不在范圍。再說了此事屬於府衙的職責,若是本宮從中作梗,就是越俎代庖,太后不允許后宮攝政,本宮不能牽連其中,知法犯法。”
“這是家事,關系到我們錢家的名聲和威望,娘娘也是錢府的人,貴妃也是錢府的人,代表了錢家,更代表著皇家,若是此事處理不妥,錢家大不了日落西山,可皇室的尊嚴呢?到時候,你的皇后之位,你三妹的貴妃之位還能安穩嗎?不能因為家中的醜事,毀掉了你們的錦繡前程,讓我們錢家大業一落千丈,再無崛起之望。還有你和美兒那麽愛皇上,真的願意讓皇上難堪嗎?”
“可太后那裡?”
“娘娘只是帶我見皇上,並沒有說什麽?別人詢問,隻說是錢厚錢老爺看望皇上,話話家常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就依父親所想所言。”
……
這裡方少帥和錢進一並進宮,卻遇上了趕早被召進宮的花郡王,這三人見面,畫風就嘻哈了,花郡王打開緋玉扇,悠哉樂哉道:“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有屁就放,別給我在這裡拽文了。”
“江南的姑娘沒有留住錢少爺的心,這麽快就回來了,不像是錢少爺的行事風格。”
“本來可以晚上一兩年,誰知這王爺要嫁女兒,無數次得催促,只能給個面子,這不才回來看你們一個一個的臭臉色。”
“看起來還是我妹妹能治得了你。”
“別提她了,一副死魚相,真是煩死本少爺了,本少爺根本不喜歡她。”
方界在旁提點,道:“全是小孩話,別當回事。”
“我不是小孩,說的是實話,反正不喜歡這個死魚郡主。”
“你……?”氣道後又平複道:“你個浪蕩子,一身汙濁之氣,上下之處,哪裡有地方配得上皇親貴族,要不是當年你爹爹死皮賴臉的耍橫,我父王連看一眼都會看。”
“什麽死皮賴臉,是你父王看上我長得帥長得俊。”
說出這話,把方界和花郡王都給逗樂了,花郡王笑得都快岔氣了,錢進見方界也捧腹大笑,埋怨道:“方大哥,你不幫我還笑我。”
“你呀,真是個傻瓜,剛生出來,哪裡能看出來帥不帥,俊不俊?”
尷尬了,嘴巴結巴了,又自抬身價道:“笑什麽笑?說不定看到了我前途無量的未來。”
不說則已,一說大家更是收不住笑了。
方界稍稍平複了一些,想到這兩個家夥一見面就掐架,真是一對熊孩子,笑道:“互相調侃,時間多了去了,你們兩個慢慢聊,本少帥要去見皇上,沒時間嘮嗑。”
一把拉住方少帥,說:“方大哥,我們走,不跟他玩。”
這花郡王想著他們兩個怎麽會在一起,而且去找大皇叔,什麽事情?我要不要也去?可是最討厭見到那個比自己小一歲的皇上,還要叫皇叔,真是別扭死了,還是拗不過一顆好奇心,道:“小王也去。”
“小崽子,長大了?”
“少帥哥,你在笑話我。”
“人家可比你大一歲,你能張開嘴嗎?”
真是一物降一物,錢進呵呵地笑了起來,剛才的不開心,煙消雲散了。
“我們是為救姐姐,才……。”
嘴巴被堵住了。
那一刻錢進才知道說錯話了。
嚇壞了花郡王,條件反射道:“小靈子怎麽了?”
這小子真是天真,什麽話都敢說,真是愚蠢被打敗了。而錢進卻忽閃忽閃著眼睛,示意他已經知道錯了,不會再多嘴了,方少帥才放下手。
掩是掩不住了,說:“太后又想你了?還是又給你找了一個小王妃?”
“少帥哥,王顧左右就沒意思了。”
錢進不敢說話,隻待方大哥能想法支開小王爺。
這家夥確實在意靈兒,只能借靈兒發揮作用了,說:“靈兒突發病症,請來的幾位郎中無計可施,只能進宮求見皇上,讓太醫局的神醫李太醫就診。”
中招了。
只要關系錢靈的事情,這小崽子就亂了方寸,著急道:“你們去請太醫,我去錢府照看小靈子。”
說完拔腿就跑了,瞬間就不見人影了。
“方大哥,你真厲害。”
“走吧。”
……
鮮肉皇上永遠一副慢節拍的做事風格,平平緩緩地說:“此事當真?”
錢厚很篤定道:“千真萬確。”
“錢靈,現在在哪裡?”
皇上交代之事,不但沒有處理妥善,反而讓方界得了便宜,誤了皇上的美事,可目前情況,只能實話實說,拱手道:“在元帥府。”
“他和方少帥在一起?”
“是。”
“有多長時間了?”
“已有三日。”又趕緊解釋道:“不過,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你怎麽這麽確定?”
“錢府的護院教師已經刺探,確實沒有。”
“我還有一個疑問,若是錢靈盜取,那,那些寶貝現在在何處?”
錢厚傻眼了,他也不知道。
“寶貝不重要,關鍵是府衙的陳知州,此人是出了名的公正執法,為民排憂,而且性格極其執拗,辦案又中規中矩,不是八面圓通之人。若是驚擾了此人,那裡事情就難辦了。”
皇上隨口脫出:“方界?”
“臣方界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草民錢進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
有要事相談,鮮肉皇帝說:“皇后回宮,千萬不要驚擾了后宮。”
“臣妾明白,這就去看望母后。”
“爹爹,還是早點出宮,以免別人議論。”
“娘娘說的對。”
走之前,在大殿外,皇后娘娘又特意囑咐了陳公公和秦皓幾聲,便和父親各自離去。
“府衙可有動靜?”
“已經出動人馬?”
錢進插話道:“皇上可有法子?”
沒有回應。
方少帥有主見,說:“按照辦案程序,先得勘察現場,目前有可能在王府,若是沒有結果,下一步就是錢府或者元帥府,可是他們沒有證據,就不可能毛線而私闖元帥府或者錢府。”
“也就是說在這期間,我們得去王府。”
“是。”
“三王爺是朕的三哥,應該會給朕面子。”
直率的錢進又說:“可那是鏡王妃最愛的名畫,說服了王爺,說不服王妃,怎麽辦?”
“皇宮內名家大師的畫作不計其數,朕批準她,在其中挑選…?”
“是七幅名畫。”
“作為補償,我想鏡王妃應該明白大家的意思,再說了這皇家藏書閣內,寶貝是天下第一,她一定會來的。”
“那我們趕緊出發,得趕到上鑰之前回宮,否則太后會懷疑的。”
說完,皇上換上便服,帶上秦皓一同出宮。
未免引起猜忌,錢進跟往日一眼,開心的去了錢貴妃那裡閑聊,在太后的同意下,用了晚膳後就出宮了。
這裡,方界在王府外的一家客棧喝酒聊天,那裡,三王爺請進了皇上進府。
關上房門,皇上,王爺私聊了好一陣子。
“來人。”
“老爺。”
“風管家,去一趟府衙,告訴陳知州,就說畫已經找到了。”
“若是詢問在哪裡找到,老奴該怎麽回答?”
“就說王爺府內的丫頭小圖原先服侍王妃,前兩日被安排在畫坊將畫冊登錄造冊,有一些珍貴的畫冊隨手放入了暗室,昨日偶感風寒,未來得及整理,便將整理之事交由其他人繼續。”
“可這暗室怎麽說?”
“小圖是王妃的陪嫁丫頭,算是親近之人,最為信任,所以這暗室只有王妃和小圖知曉,其他人一概不知。事發當日,王妃氣急了,又非常焦慮,亂了方寸,自然不記得暗室的存在。現在,王妃病了,臥在床榻休養。”
王爺說的極是,這畫坊本就是王妃一個人的天地,就連郡主也很少去,其中的暗室,今日自己也是第一次聽聞。
“老奴明白。”
領命後就去辦事了。
這皇上和王爺再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王府,緊趕慢趕,總算回宮了。
方界見到風管家出門朝著府衙的方向去了,斷定事情已經解決了,又跟蹤皇上,看著皇上進宮,才放下心來。
靈兒,不知道身在何處,頓時覺得心中空蕩蕩的,不開心油然生出,可又想想,這樣危險的事情總算解決了,臉上還是露出了淺淺地笑容,去了留香居,海吃海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