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軒沒有理會青冥,仍然固執的去拉曹苒的手,“苒兒,我認真的想了一整夜。我告訴自己如果今晨能在這裡等到你,就說明我們有緣分,你可願意跟我一同回到大梁去?”
曹苒打量了朱軒的新郎裝扮,詫異道:“今日是你要娶永寧公主的日子?”
自打朱軒來到晉國算來已有四月有余,看來晉帝為了兩國的太平終是舍得嫁了最疼愛的九公主。
曹苒拽著青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雙手抱拳學著男子的低音,躬身一鞠道:“恭喜玥殿下,玥殿下與永寧公主成婚即是郎才女貌,又是兩國聯姻的大事,真是大喜!此番前來是叫”她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男裝扮相,笑道:“是來叫小弟喝喜酒的?”
朱軒面色深沉道 “你是在故意氣我麽?還是你覺得新郎官在大喜日子跑出來找別的女子就是為了喝喜酒?”
青冥在一旁一手架著另一隻胳膊,一手撐著腮,眸光一閃一閃的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丫頭竟然與大梁皇子相識,可這大梁皇子今日迎娶永寧公主世人皆知,當下不去準備迎親的行程,竟然穿著喜慶的跑來對丫頭說這番酸話。青冥抱著一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等著曹苒的回答。
因是清晨,街上零零散散走動著幾個人影。不時被朱軒一身大紅袍子吸引著視線。
曹苒收了笑意,不知他為何變了臉色,躊躇的說道:“我以為我不算是別的女子,我以為你把我當成好朋友。”
朱軒更加深沉的臉上略顯失望道:“不要再找借口了,你還是放不下他。”他有些激動的拉著她的手:“我已經想好了,就算你放不下他也沒有關系,你跟我去大梁離他遠一些,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忘記。如果你一時接受不了我也沒有關系,我不會逼你,我隻想把你帶在身邊,好麽?”
青冥扶腮摸耳,這一處他卻聽得雲裡霧裡的。
曹苒愣了半晌,想到朱軒一直誤會自己迷戀宇文勖,突然笑道:“還說不是把我當成好朋友,你是在擔心我回到邛都再去找宇文勖鑽牛角尖?不就是個失戀麽,我已經好了,過去的在我這都已經過去了。”她抽出手攔著朱軒的肩膀,爽快道:“既然今日趕上了玥殿下的大婚,那小弟就去湊個熱鬧,討個喜酒。”頓了一頓補充道:“賀禮容我日後再補。”
朱軒鳳眼凝眸的看她半晌,長歎一口氣,苦笑道:“這邊送親的喜宴已經辦過了,今日就要啟程回大梁,你若真想吃喜酒就跟我一起去大梁吃。”
他難道說的還不夠明白麽,他就差直接當著外人的面對她說出那露骨的情話。她一向聰明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卻一再強調什麽好朋友,若他更加直白的說出口,她又會怎麽樣呢?會不會連好朋友都做不了。
這層窗戶紙即便是薄的透明,他卻不敢再繼續戳下去,起碼現在她將他視作不一樣的好友。他想這樣也好,或許等她將那人徹底放下了,才能接受自己。況且如今他身負著和親使命,就算她跟自己去了,他也不能將她放在想要的位置。想清楚後意識到是自己太心急。
曹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輕歎一聲:“哎,算了沒有口服了。我與師傅正要動身去燕回山,與大梁不同路。”
“你師父?”朱軒問道。
曹苒興奮的介紹道:“對了,你還不知道,這位就是我師父。”她看看周圍行人不多,對朱軒小聲說道:“人稱七日健。”
青冥輕咳一聲抬手一鞠道:“青山藥師青冥,見過玥殿下。”
朱軒回禮道:“久仰大名。”
又神情複雜的對曹苒道:“沒想到你竟能與青山派結緣,燕回山雖與大梁不同路,但相隔不遠,我得了空會去看你。”他雖然說的極其輕松,但內心沉沉的告訴自己:苒兒,等我完成自己的使命便去找你!
朱軒轉身上馬,對青冥抱拳道:“拜托冥師傅照拂。”
青冥白衣盈立,微笑頷首還禮道:“客氣。”
朱軒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曹苒才注意到青冥一直幽幽的看著自己的眼神,看得她心裡一慌,問道:“師傅,為何這麽看著我?”
青冥手持折扇繞著她轉了一圈,敲著她的肩膀,面做思索狀,問道:“丫頭,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曹苒被問的沒緣由的緊張:“什麽什麽身份?師傅你知道我曾失憶都不記得了,也許我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青冥:“祁王、大梁玥王、玄王與你似乎都有些不一般,你又是在北齊藩王政變中掉落懸崖被我所救。丫頭,你……”曹苒聽著這樣推論自己都快覺得自己有問題了,心道師傅該不會是認為自己是個多方間諜吧!卻聽青冥苦口婆心道:“你可不要做歷史上的紅顏禍水。我們青山向來不站在任何一方國界,世事紛爭也與我們無關,但也見多了紅顏薄命,諸國的爭端可始於女子而從未終於女子,當知不要做無辜的犧牲品。”
曹苒舒了口氣,推著青冥的身子向前走:“苒兒深知師傅的教會,但苒兒這點姿色跟歷史上的禍水差的不止十萬八千裡。您老人家還是放心趕路吧。”
往日裡車水馬龍的城門口,今日大門緊閉。城門兩側供行人出入的角門,一行官兵在嚴格的盤查出城的人群,另一側幾個守門士兵大聲的通告:“宮中有要犯出逃,今日起任何車馬、貨物、以及女子均不可出城!違命著以抗旨之罪論處!”
城內車馬、貨物被攔截了一大堆,紛紛抱怨著調轉車頭。甚至有幾個拉著貨物的商販哭天抹淚的坐在自家車馬旁,盤算著這一車的貨物遲到一天自己要賠上多少銀子。也有不少要出城省親的女子被守門官兵一個個搜身盤問,雖沒有問出什麽但也沒放出城去,都被趕了回來。甚至就連男人也要散發比對,一旦發現女扮男裝罪加一等。
曹苒雖是男裝扮相,但耐不住是個女兒身,心虛的拉著青冥到街邊的小茶館先坐一坐。
茶樓不大,但要比尋常熱鬧的很。出城無果的人多半都來到這家小茶樓要壺茶,互相交流一下所見所聞。曹苒二人也是順著人流選了這家最吵、最熱鬧也是消息最豐富的。
一樓已經坐滿,小二引著到了二樓靠窗的一處無人位子,要了一壺好茶,曹苒看了看周圍四五桌的客人都將桌子靠裡側並成了一大張。圍成一圈的人,有坐有站,還有的撅著屁股半蹲半站的夠著對面人的耳朵,自以為很小聲的說著,其實整個屋子裡的人都聽得清楚。
“哥們可聽說了,說是什麽抓捕宮中逃犯,其實哪有什麽逃犯能從皇宮中跑出來!你們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對面抻著耳朵夠著聽的漢子,給了他一個廢話的眼神:“永寧公主出嫁,這誰不知道。可公主出嫁跟這抓逃犯有什麽關系?”
由於桌子拚的太大,一圈圍坐的人也都好奇的向前探著身子,扯著脖子,豎著耳朵,生怕錯過了一個字。曹苒瞧著這群人滑稽的樣子,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麽非要拚那麽多桌子在裡面。
只聽撅著屁股的漢子又道:“永寧公主的迎親隊伍原定巳時出城,這眼看就到了時辰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此時竟大關城門抓什麽逃犯,這可是大忌!”
只見那人身邊一個大胡子男人敲了他一下,伸手去抓桌上的花生,不滿道:“竟是些屁話,這還用你說,在這聽你白話還不如借著花生喝點小酒去!”
那人拍了大胡子的手,斥道:“就知道吃!聽我把話說完啊。那抓捕的逃犯不是別人,一定是永寧公主!”
大胡子漢子,揉了揉被打紅的手,“呲”了一聲道:“我說小靈通,你倒是輕點啊!”
大家都聚精會神的聽著他繼續說道:“今日一早,熊娃子吵著我去城南買米糕,路過玄王府前面的大街時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大家終於同曹苒一樣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不耐煩道:“你到底還能不能說了!”
小靈通見大家都有些不耐煩了,不再賣關子說道:“我正瞧見那要迎娶永寧公主的大梁玥王在大街上勾搭一個青衣小白臉!那玥王穿著一身喜袍,拉著那青衣小白臉的手,說什麽緣分有多深,情誼有多重,還說要帶那個小白臉一起回大梁,多久都願意等他的話!哎呦那個情深意重的深情語氣,聽得我耳根子都紅了!”他沉眉肯定、認真的說道:“你說碰上這麽個駙馬,咱們公主能不跑麽!”
眾人一陣唏噓,示意壓低聲音。大胡子漢子自顧的扔到嘴裡一個花生,“嘎巴”一聲脆響,將大家的思緒引了回來。
曹苒張大嘴巴,正要放入口中的茶杯一顫,茶水濺了一身。她愣怔地看著身側聽得悠哉的青冥,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啞然道:“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