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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邢夫人當家》第五十四章
  且說邢夫人攜著怡春到郊外茉花莊遊玩,荷葉找了個管花田的婦人與邢夫人怡春等解說,邢夫人怡春等人鼻端花香繚繞,目之所及,俱是花開得茂茂盛盛的花樹。眾人或是看花,或是看葉,又兼且瞧果。又聽那婦人說道:“這花效用也頗多,在枝上時可供人賞玩,待摘下來,既可熏茶用,做香料,又可製藥治病。用它製花茶,香氣鮮靈持久、滋味醇厚鮮爽、湯色黃綠明亮、葉底嫩勻柔軟。若人喝了它,尚能安神、解鬱、健脾理氣。”
  怡春笑道:“茉莉花還是藥?這個從來沒有聽人說過,你且道來。”那婦人笑道:“是,小婦人聽命,這就給姑娘說說,這茉莉的花、葉和根都可做藥材用,花開得正盛時,采摘下來,曬乾備用,秋後待花落果生,可將根部挖了出來,切片曬乾。藥材鋪子也收它的,坐堂大夫說,自可治那下痢腹痛,目赤腫痛,瘡瘍腫毒的病症。”

  邢夫人怡春等隻道增長見聞。邢夫人命菊香賞了那婦人,菊香忖度邢夫人之意,遂取出個中等荷包給那婦人。婦人接過一瞧,見是個繡工極精致的綢緞荷包,一摸裡面硬硬的,正是一兩銀子的大小,喜的忙跪下磕頭。怡春隻笑道:“娘,雖說這裡是郊外,且這花瞧著倒也尋常,隻這一大片長在野地裡,瞧著比園子裡的奇花異草鮮活多了。”邢夫人笑道:“你喜歡,隻管瞧個夠,左右咱們不急著回去。”那婦人道:“貴人們且別去那花樹深處,只在外邊瞧瞧便罷了。”菊香詫異道:“隻這有何緣故不成?”那婦人笑道:“只因那花樹深處,有那一種小蟲子,叮咬到身上,使人發熱,重的且要神志不清,甚是凶險。”

  邢夫人聽得,忙叫了怡春往出走,荷葉止住邢夫人,一面笑罵那婦人道:“素日見你是個好的,才抬舉了你來,如何見了貴人,隻想討巧?可胡說些甚麽,若驚嚇了太太姑娘,我不但不賞你,還要罰你的。”一面對邢夫人笑道:“太太,且不必驚慌,她說的那種小蟲子,平日裡只在陰暗潮濕的草叢中,只要不露出肌膚就無事的。從前有那小兒光腳踩在草叢裡被那小蟲叮咬,不過發熱幾日就罷了。”那婦人忙跪下請罪。邢夫人遂笑著叫她起來。

  荷葉道:“太太和姑娘尋常也沒空來這裡,如今既來了,何不住上一晚,明兒再走也不遲。”怡春道:“荷姐姐,這裡白日裡可賞花,晚間可有甚頑的?”不待荷葉說話,那婦人已忙忙笑道:“好叫這位姑娘知道,如今這花已是能采摘下來收著,隻待未時始,酉時二刻方停,姑娘及貴人們可瞧瞧莊戶人家如何采摘,可熱鬧著哩。”怡春道:“可見你這婦人才是說笑,若恐小蟲叮咬,這花可還如何采摘呢?”那婦人忙打了自己一嘴巴,道:“見了貴人把你興頭的,日後可再胡說不胡說,且打了你長長記性。”邢夫人怡春荷葉菊香紅珠等俱笑起來。

  一時到了未時,果然有許多男女老少用布包了頭又扎了袖子,背了筐子出來采摘茉莉花。因有邢夫人及怡春來到,故荷葉命眾人隻采摘到申時末,就將花晾曬起來,讓貴人瞧瞧新鮮。因此行多為女子,晚間多有不便,遂邢夫人怡春等瞧了如何采摘晾曬就回轉家中,隨行又帶了些茉莉花茶、茉莉香露、莊子上的野物等土產。

  次日,怡春將花茶、香露等物分送與園中姐妹並李紈,園外的賈琮、賈環那裡也派了綠珠送去。眾人各自或打發人或自己來芭蕉塢道謝。賈母王夫人尤氏等處,自有邢夫人派人送去。怡春才送了探春、惜春出去,就見寶玉、黛玉一起前來。怡春請了她二人坐下,紅珠、綠珠上了茶來,眾人說起昨兒湘雲開社,眾人做了菊花詩,怡春笑道:“雖則遺憾昨兒沒有和姐妹們一並吃蟹賞菊做詩去,隻我原於作詩一道不甚通的,一會子寶二哥與妹妹說與我聽,我且記錄下來就是了。”黛玉隻抿嘴笑,寶玉笑道:“怡妹妹沒見,昨兒林妹妹吃了酒,大發詩興,奪了詩魁。”怡春興奮道:“上回做海棠詩,我就覺得妹妹該得第一,隻你們俱說她的詩過於纖巧,這回實至名歸,寶二哥且念給我聽聽,我記錄下來,亦是當練字了。”寶玉笑道,我隻記了林妹妹與湘雲妹妹的兩首,余者且讓林妹妹說與你聽:

  憶菊——蘅蕪君  
  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  
  空籬舊圃秋無跡,瘦月清霜夢有知.  
  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癡,  
  誰憐我為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  
  訪菊——怡紅公子  
  閑趁霜晴試一遊,酒杯藥盞莫淹留.  
  霜前月下誰家種,檻外籬邊何處愁.  
  蠟屐遠來情得得,冷吟不盡興悠悠.  
  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掛杖頭.  
  種菊——怡紅公子  
  攜鋤秋圃自移來,籬畔庭前故故栽.  
  昨夜不期經雨活,今朝猶喜帶霜開.  
  冷吟秋色詩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  
  泉溉泥封勤護惜,好知井徑絕塵埃.  
  對菊——枕霞舊友  
  別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  
  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供菊——枕霞舊友  
  彈琴酌酒喜堪儔,幾案婷婷點綴幽.  
  隔座香分三徑露,拋書人對一枝秋.  
  霜清紙帳來新夢,圃冷斜陽憶舊遊.  
  傲世也因同氣味,春風桃李未淹留.  
  詠菊——瀟湘妃子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  
  毫端蘊秀臨霜寫,口齒噙香對月吟.  
  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  
  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畫菊——蘅蕪君  
  詩余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  
  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  
  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  
  莫認東籬閑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問菊——瀟湘妃子  
  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  
  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  
  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  
  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片語時.  
  簪菊——蕉下客  
  瓶供籬栽日日忙,折來休認鏡中妝.  
  長安公子因花癖,彭澤先生是酒狂.  
  短鬢冷沾三徑露,葛巾香染九秋霜.  
  高情不入時人眼,拍手憑他笑路旁.  
  菊影——枕霞舊友  
  秋光疊疊複重重,潛度偷移三徑中.  
  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  
  寒芳留照魂應駐,霜印傳神夢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憑誰醉眼認朦朧.  
  菊夢——瀟湘妃子  
  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莊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  
  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蛩鳴.  
  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  
  殘菊——蕉下客  
  露凝霜重漸傾欹,宴賞才過小雪時.  
  蒂有余香金淡泊,枝無全葉翠離披.  
  半床落月蛩聲病,萬裡寒雲雁陣遲.  
  明歲秋風知再會,暫時分手莫相思.
  怡春記下,又默默吟誦幾回,笑道,“果然妹妹的最好。”又道:“雲妹妹這個‘枕霞舊友’的名號可有出處?”寶玉道:“她們家裡雖有幾處軒館,隻雲妹妹並不住,還是寶姐姐想到,老太太曾說家中原有個亭子叫做枕霞閣,如今雖沒了,到底雲妹妹算得舊主,遂眾人隻稱雲妹妹做枕霞舊友。”黛玉歎道:“雖隻勉強罷了,到底寶姐姐急智,怎麽想來,若我再想不到。”怡春一面說道:“隨意起個名號罷了,雲妹妹到了園子且樂幾日,她必不在意這個。”一面又對黛玉道:“妹妹你且也夠好的了,哪有色色俱全的,可給旁人留些活路才是。”不待黛玉說話,對寶玉笑道:“寶二哥,我說的可是這個道理不是?”寶玉遂笑著瞧黛玉道:“妹妹自是好的。”黛玉不覺面紅,嗔道:“姐姐無事隻來取笑妹妹,明兒我告訴大舅母去。”怡春笑道:“可也讓人說些真心話吧,妹妹又何必去娘那裡告我的狀?”一時說笑畢,怡春送寶黛二人出去。
  想起上回嘉馨捎來的書信,遂又撿了兩罐子花茶、兩瓶子香露派人給嘉馨送去,囑咐那婆子,必要將話傳到,隻說湘雲來府中做客即可。那婆子遂梳洗了,帶了東西去張府邢姨媽家不提。

  卻說湘雲,因寶釵替她想的周到,府中眾人俱都盡興,感激寶釵,且見寶玉時時離不得黛玉,遂這幾日俱住在寶釵的蘅蕪院,與寶釵說笑。這日得了怡春送了來的花茶與香露,湘雲瞧了花茶也罷了,隻將那香露瓶子打開,一抹沁人心脾的香味瞬時縈繞在鼻端。湘雲對綠珠笑道:“這個茉莉花的香露從前沒有見過的,不料如此清香,回去替我給怡姐姐道謝。”綠珠笑著說:“我們姑娘得了,想著不過是茉莉花製的,原沒多看重這個,不料昨兒兌了水喝,隻說好喝的不得了,又去問茉花莊的荷姐姐拿了些回來,荷姐姐說‘茉莉花雖常見,這香露原是用秘法所製,每年不過得那麽幾十瓶。並不在外頭鋪子賣。往年若有那大商人買的花多了,才送上一瓶子。這回見太太姑娘來了,也沒甚可孝敬,想起了這個來,也算個罕物,就裝了些在車上。’不料竟得了姑娘的青眼,索性將家裡還有的俱送了給姑娘。”湘雲笑道:“難怪怡姐姐喜歡,我聞了這香氣也覺喜歡的不行呢。”綠珠回去複命不提。這裡湘雲命翠縷收起茶,將那香露兌了水來與寶釵一同品嘗,兩人喝了都覺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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