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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邢夫人當家》第八十四章
  一時李嬤嬤來了,看了半日,問寶玉幾句話也無回答,用手向他脈門摸了摸,嘴唇人中上邊著力掐了兩下,掐的指印如許來深,竟也不覺疼。李嬤嬤隻說了一聲"可了不得了","呀"的一聲便摟著放聲大哭起來。急的襲人忙拉她說:“你老人家瞧瞧,可怕不怕?  且告訴我們去回老太太,太太去。你老人家怎麽先哭起來?"李嬤嬤捶床搗枕說:“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心了!"襲人等以她年老多知,所以請她來看,如今見她這般一說,都信以為實,也都哭起來。  
  晴雯便告訴襲人,方才如此這般。襲人聽了,便忙到瀟湘館來,見紫鵑正伏侍黛玉吃燕窩粥,也顧不得什麽,便走上來問紫鵑道:“你才和我們寶玉說了些什麽?你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 我也不管了!"說著,便坐在椅上。黛玉忽見襲人滿面急怒,又有淚痕,舉止大變,便不免也慌了,忙問怎麽了。襲人定了一回,哭道:“不知紫鵑姑奶奶說了些什麽話,那個呆子眼也直了,手腳也冷了,話也不說了,李媽媽掐著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個了!連李媽媽都說不中用了,那裡放聲大哭。只怕這會子都死了!"
  黛玉一聽此言,李媽媽乃是經過的老嫗,說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哇的一聲,將腹中才進的粥一概嗆出,痛聲大嗽了幾陣,喘息半晌,推紫鵑道:“你竟拿繩子來勒死我是正經!"紫鵑哭道:“我並沒說什麽,不過是說了幾句頑話,他就認真了。”襲人道:“你還不知道他,那傻子每每頑話認了真。”黛玉道:“你說了什麽話,趁早兒去解說,他只怕就醒過來了。”紫鵑聽說,忙下了床,同襲人到了怡紅院。  
  誰知賈母王夫人等已都在那裡了。賈母一見了紫鵑,眼內出火,罵道:“你這小蹄子,和他說了什麽?"紫鵑忙道:“並沒說什麽,不過說幾句頑話。”誰知寶玉見了紫鵑,方噯呀了一聲,哭出來了。眾人一見,方都放下心來。賈母便拉住紫鵑,隻當她得罪了寶玉,所以拉紫鵑命他打。誰知寶玉一把拉住紫鵑,死也不放,說:“要去連我也帶了去。 "眾人不解,細問起來,方知紫鵑說"要回蘇州去"一句頑話引出來的。

  賈母流淚道:“我當有什麽要緊大事, 原來是這句頑話。”又向紫鵑道:“你這孩子素日最是個伶俐聰敏的,你又知道他有個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麽?"薛姨媽勸道:“寶玉本來心實,可巧林姑娘又是從小兒來的,他姊妹兩個一處長了這麽大,比別的姊妹更不同。這會子熱刺刺的說一個去,。別說他是個實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腸的大人也要傷心。這並不是什麽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隻管萬安,吃一兩劑藥就好了。”  
  正說著,人回林之孝家的單大良家的都來瞧哥兒來了。賈母道:“難為他們想著,叫他們來瞧瞧。”寶玉聽了一個"林"字,便滿床鬧起來說:“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們來了,快打出去罷!"賈母聽了,也忙說:“打出去罷。”又忙安慰說:“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絕了,沒人來接他的,你隻放心罷。”寶玉哭道:“憑他是誰,除了林妹妹,都不許姓林的!”賈母道:“沒姓林的來,凡姓林的我都打走了。”一面吩咐眾人:“以後別叫林之孝家的進園來,你們也別說`林'字。好孩子們,你們聽我這句話罷!"
  眾人忙答應,又不敢笑。一時寶玉又一眼看見了十錦格子上陳設的一隻金西洋自行船,便指著亂叫說:“那不是接她們來的船來了,灣在那裡呢。”賈母忙命拿下來。襲人忙拿下來,寶玉伸手要,襲人遞過,寶玉便掖在被中,笑道:“可去不成了!"一面說,一面死拉著紫鵑不放。  
  一時人回大夫來了,賈母忙命快進來。王夫人,薛姨媽,寶釵等暫避裡間,賈母便端坐在寶玉身旁,  王太醫進來見許多的人,忙上去請了賈母的安,拿了寶玉的手診了一回。隻笑說不妨。出去開了方子,一時,按方煎了藥來服下,果覺比先安靜。無奈寶玉隻不肯放紫鵑,隻說她去了便是要回蘇州去了。賈母王夫人無法,隻得命紫鵑守著他,另將琥珀去伏侍黛玉。  
  黛玉不時遣雪雁來探消息,這邊事務盡知,自己心中暗歎。幸喜眾人都知寶玉原有些呆氣,自幼是他二人親密,如今紫鵑之戲語亦是常情,寶玉之病亦非罕事,因不疑到別事去。
  大觀園裡鬧得沸反盈天,邢夫人自是知道了。先探望了寶玉,又去瞧了黛玉,見賈母派了琥珀來服侍才放了心。回到家裡,暗中思忖:如今怡兒出嫁,自己已無後顧之憂。正值這回寶玉大鬧 ,待得寶玉病痊,就當著眾人給寶黛做媒,勢必將事訂下才是。若事成,寶黛在賈府敗落之前還能過兩年好日子。若事敗,少不得想個法子接了黛玉出去。又將當年林如海給她的書信又拿出來看上一看,計議已定,隻待時機。

  卻說臨安伯耿家,自打上回七奶奶迎春差點小產,七房的春暉院在司棋的經管下如鐵桶也似。因伯夫人免了請安,迎春無事每日裡只在院中散步,或是瞧瞧棋譜,看看書寫寫字,或與司棋、繡橘等說話,閑暇時與耿七郎手談一局,日子悠閑無比。她這裡悠閑度日,那廂伯夫人、八姨娘、玉姨娘已有數次交鋒,各有勝負。此期間,世子被臨安伯爺申斥一回,耿七郎被賞一回。八姨娘所出的四郎被臨床伯爺賞一回,訓斥一回。

  賈府中寶玉一病,府中眾人俱來探望,正值學裡放假,賈環亦約了賈蘭、賈琮同來問候。寶玉未見,隻說不必擔心。三人遂出了怡紅院。賈環道:“一出出的總這麽鬧,若讓外人知曉,還不知怎麽笑話府裡。”賈蘭矮了一輩,且不欲落人口實,因此並未開口。賈琮笑道:“寶二哥雖年長,然天真爛漫,倒也沒甚不好。”賈環嗤笑道:“他的心思眾人皆知,隻他若敢向老太太或是太太開口,我就服他,從今往後,再不敢不敬他!隻恐他沒這個膽量!”聽了此言,賈蘭托辭別了賈琮賈環回稻香村。賈琮賈環素知他脾性,也不在意。

  賈琮素知邢夫人疼黛玉,平日裡聽話音,是想成全寶黛的,遂聽了賈環之言語,笑道:“環三哥所說我卻不敢苟同,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正該長輩做主才是,若寶二哥提了,可成何體統?且隻恐你們太太不應,反倒壞了事。”

  因黛玉與大房親厚,賈琮又和賈環好,邢夫人看著賈琮的面上,素昔也待賈環不錯,因此,趙姨娘賈環對黛玉是親近的。賈環這時亦是為黛玉報不平,道:“按理,不該咱們議論這些。隻滿府裡,除了我姨娘,就你們太太對我好,林姐姐又是她心尖上的人,我自是希望林姐姐做我二嫂。就說當日建了這個貴妃省親的園子花費了林家多少銀子,太太也該答應才是。如今偏又這樣。哼!不過是欺負林姐姐父母雙亡,無人做主罷了!況且也說句藏了私心的話,若林姐姐做了寶二奶奶,只怕姨娘與我日子還好過些呢。”賈琮搖頭笑道:“我瞧著,且有好一場官司打呢。”

  再說賈府,寶玉漸次好起來。寶玉心下明白,因恐紫鵑回去,故有時或作佯狂之態。紫鵑自那日也著實後悔,如今日夜辛苦,並沒有怨意.襲人等皆心安神定,遂向紫鵑笑道:“都是你鬧的,還得你來治。也沒見我們這呆子聽了風就是雨,往後怎麽好。”
  因此時湘雲之症已愈,天天過來瞧看,見寶玉明白了,便將他病中狂態形容了與他瞧,引的寶玉自己伏枕而笑。原來他起先那樣竟是不知的,如今聽人說還不信。無人時紫鵑在側,寶玉又拉她的手問道:“你為什麽唬我?"紫鵑道:“不過是哄你頑的,你就認真了。林家實沒了人口,縱有也是極遠的。族中也都不在蘇州住,各省流寓不定。縱有人來接,老太太必不放去的。”

  寶玉道:“便老太太放去,我也不依。”紫鵑道:“這原是我心裡著急,故來試你。 "寶玉聽了,更又詫異,問道:“你又著什麽急?"紫鵑笑道:“你知道,我並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襲人鴛鴦是一夥的,偏把我給了林姑娘使。偏生她又和我極好,比她蘇州帶來的還好十倍,一時一刻我們兩個離不開。我如今心裡卻愁,她倘或要去了,我必要跟了她去的。我是合家在這裡,我若不去,辜負了我們素日的情常,若去,又棄了本家。所以我疑惑,故設出這謊話來問你,誰知你就傻鬧起來。”

  寶玉笑道:“原來是你愁這個,所以你是傻子。從此後再別愁了。我隻告訴你一句躉話:活著,咱們一處活著,不活著,咱們一處化灰化煙,如何?"紫鵑笑而不語。又打疊鋪蓋妝奩之類,要辭去,回去服侍黛玉。寶玉笑道:“我看見你文具裡頭有三兩面鏡子,你把那面小菱花的給我留下罷。我擱在枕頭旁邊,睡著好照,明兒出門帶著也輕巧。”紫鵑聽說,隻得與他留下,先命人將東西送過去,然後別了眾人,自回瀟湘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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