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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邢夫人當家》第八十三章
  怡春對下人軟硬兼施。賞的重賞,罰的重罰。將門房、管二門的婆子、傳話的小廝這些俱是耳目的地方全部換上了自己人,因並未動采買、廚房管事等有油水的地方,公婆俱未在意,任她施為。怡春雖未動采買,卻也在廚房也安插了一個自己帶來的陪房,取與原來的管事相互監督之意。一番手段下來,不過幾月,已是史家說一不二的管家奶奶,此是後話。

  卻說賈府鳳姐臥病,王夫人自己支應著外頭的來往應酬,裡頭隻托給李紈和探春,後來又想著園中人多,恐失於照管,遂又特請了寶釵來,托她各處小心:“老婆子們不中用,得空兒吃酒鬥牌,白日裡睡覺,夜裡鬥牌,我都知道的。鳳丫頭在外頭,她們還有個懼怕,如今她們又該取便了。好孩子,你還是個妥當人,你兄弟姊妹們又小,我又沒工夫,你替我辛苦兩天,照看照看。凡有想不到的事,你來告訴我,別等老太太問出來,我沒話回,那些人不好了,你隻管說。她們不聽,你來回我。別弄出大事來才好。”寶釵聽說,心中暗自思忖,為何偏又托了自己這個“外人”來照管,想來姨媽的“金玉”之心未滅,然亦是無可奈何,隻得答應了。

  賈母知道此事,心中亦是明白王夫人所想。隻她心中想著,不管王夫人如何施展手段,自己絕不肯答應寶釵入門。不提旁的,隻寶釵的家世及有那麽個惹禍頭子的哥哥就絕不可能將她配給寶玉。此時隻不動聲色的冷眼旁觀。

  湘雲因時氣所感,亦臥病於蘅蕪苑,一天醫藥不斷。探春同李紈相住間隔,二人近日同事,不比往年,來往回話人等亦不便,故二人議定:每日早晨皆到園門口南邊的三間小花廳上去會齊辦事,吃過早飯於午錯方回房。這三間廳原系預備省親之時眾執事太監起坐之處,故省親之後也用不著了,每日只有婆子們上夜。 如今天已和暖,不用十分修飾,只不過略略的鋪陳了,便可她二人起坐。這廳上也有一匾,題著"輔仁諭德"四字,家下俗呼皆隻叫"議事廳"兒。如今她二人每日卯正至此,午正方散。凡一應執事媳婦等來往回話者,絡繹不絕。

  探春精細處不讓鳳姐,兼且她識文認字,幾件事過手,下人們就領教了她的厲害。可巧連日有王公侯伯世襲官員十幾處,皆系榮寧非親即友或世交之家,或有升遷,或有黜降,或有婚喪紅白等事,王夫人賀吊迎送,應酬不暇,前邊更無人。李紈探春二人便一日皆在廳上起坐。寶釵便一日在上房監察,至王夫人回方散。每於夜間針線暇時,臨寢之先,坐了小轎帶領園中上夜人等各處巡察一次。她三人如此一理,更覺比鳳姐兒當差時倒更謹慎了些。因而裡外下人都暗中抱怨說:“剛剛的倒了一個'巡海夜叉',又添了三個'鎮山太歲',越性連夜裡偷著吃酒頑的工夫都沒了。”
  黛玉往年這個時節俱要犯嗽疾,今年竟未再犯,心中高興,聽得王夫人托寶釵與探春李紈一同管家,雖心中酸了幾日,想起怡春素日開解她的話,索性每日裡除了到賈母處請安,每五日到邢夫人處請安,或與紫鵑、雪雁在園子裡閑逛,或是到岫煙、惜春處說笑,或是在房中看書寫字,或與寶玉頑笑,身子骨越發漸好起來。賈母見了,自是老懷大慰。寶玉更是喜得不行。紫鵑也替黛玉高興,私下裡對雪雁說道:“如今姑娘有林姑老爺留下的田地屋舍銀錢嫁妝,身子骨也好了,想來終身有望。”雪雁幼時隨著黛玉到了賈府,如今幾年過去,業已長大,明白些事了。聽了紫鵑所說,點頭道:“許是我們老爺太太在地下保佑著姑娘呢。”

  邢夫人這日派了荷香帶了新鮮點心、幾匹新鮮花樣的錦緞去瞧迎春,吩咐說:“算著日子再過三四個月迎丫頭就要生了,叫她多活動活動,別吃的太多了,經年有經驗的嬤嬤說吃的太多,胎兒太大不容易生。再問她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隻管說。”荷香應了帶著人去耿家瞧迎春不提。

  探春、李紈、寶釵在議事廳中做完了正事,正自說笑,就只見林之孝家的進來說:“江南甄府裡家眷昨日到京,今日進宮朝賀。此刻先遣人來送禮請安。 "說著,便將禮單送上去。探春接了,看道是:“上用的妝緞蟒緞十二匹,上用雜色緞十二匹,上用各色紗十二匹,上用宮綢十二匹,官用各色緞紗綢綾二十四匹。”李紈也看過,說:“用上等封兒賞他。”因又命人回了賈母。賈母因說:“這甄家又不與別家相同,上等賞封賞男人,只怕展眼又打發女人來請安,預備下尺頭。”一語未完,果然人回:“甄府四個女人來請安。”賈母聽了,忙命人帶進來。

  那四個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紀,穿戴之物,皆比主子不甚差別。請安問好畢,與賈母說了幾句話,王夫人就進來問安。她四人請了安,大概說了兩句,賈母便命歇歇去。王夫人親捧過茶,方退出。四人告辭了賈母,便往王夫人處來。說了一會家務,打發她們回去,不必細說。

  這日寶玉因見湘雲漸愈,就去與黛玉說話。正值黛玉才歇午覺,寶玉不敢驚動,因紫鵑正在回廊上手裡做針黹,便來問她:“如今飯食進的可好?”紫鵑道:“比先好多了的。”寶玉笑道:“阿彌陀佛!”紫鵑笑道:“你也念起佛來!"寶玉笑道:“這有甚驚奇,隻你家姑娘越發好了,比什麽都強。”一面說,一面見她穿著彈墨綾薄綿襖,外面隻穿著青緞夾背心,寶玉便伸手向她身上摸了一摸,說:“穿這樣單薄,還在風口裡坐著,看天風饞,時氣又不好,你再病了,可不受罪。” 
  紫鵑便說道:“從此咱們隻可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著不尊重。打緊的那起混帳行子們背地裡說你,你總不留心,還隻管和小時一般行為,如何使得。姑娘常常吩咐我們,不叫和你說笑。你近來瞧她遠著你還恐遠不及呢。”說著便起身,攜了針線進別房去了。

  寶玉見了這般景況,心中忽澆了一盆冷水一般,隻瞅著竹子,發了一回呆。便怔怔的走出來,隨便坐在一塊山石上出神,不覺滴下淚來。直呆了五六頓飯工夫,千思萬想,總不知如何是可。

  一時雪雁回房,見了紫鵑道:“姑娘還沒醒呢,是誰給了寶玉氣受,坐在那裡哭呢。”紫鵑聽了,忙問在那裡。雪雁道:“在沁芳亭後頭桃花底下呢。”  
  紫鵑聽說,忙放下針線,又囑咐雪雁好生聽叫:“若問我,答應我就來。”說著,便出了瀟湘館,一徑來尋寶玉,走至寶玉跟前,含笑說道:“我不過說了那兩句話,為的是大家好,你就賭氣跑了這風地裡來哭,作出病來唬我。”寶玉忙笑道:“誰賭氣了!我因為聽你說的有理,我想你們既這樣說,自然別人也是這樣說,將來漸漸的都不理我了,我所以想著自己傷心。” 
  紫鵑也便挨他坐著。寶玉笑道:“方才對面說話你尚走開,這會子如何又來挨我坐著?"紫鵑道:“我想明白了:原應防嫌。隻這時咱們親厚,只怕日後姑娘回南去,就不能如現今常常相見了,就要人看見又怎麽樣呢?”複又歎道:“如今姑娘在這裡吃燕窩吃慣了,明兒姑娘回家還要接著吃才好,隻那時,凡事隻恐就要自己張羅了。” 
  寶玉聽了,吃了一驚,忙問:“誰?回南?往那個家去?"紫鵑道:“你妹妹回蘇州家去。”寶玉笑道:“你又說白話。蘇州雖是原籍,因沒了姑父姑母,無人照看,才就了來的。明年回去找誰?可見是扯謊。”紫鵑冷笑道:“你太看小了人。你們賈家獨是大族人口多的,除了你家,別人隻得一父一母,房族中真個再無人了不成?我們姑娘來時,原是老太太心疼她年小,雖有叔伯,不如親父母,故此接來住幾年。大了該出閣時,自然要送還林家的。終不成林家的女兒在你賈家一世不成?林家雖頹敗了,也是世代書宦之家,斷不肯將他家的人丟在親戚家,落人的恥笑。所以早則明年春天,遲則秋天。這裡縱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來接的。前日夜裡姑娘和我說了,叫我告訴你:將從前小時頑的東西,有她送你的,叫你都打點出來還她。她也將你送她的打疊了在那裡呢。”

  寶玉聽了,便如頭頂上響了一個焦雷一般。紫鵑看他怎樣回答,隻不作聲。忽見晴雯找來說:“老太太叫你呢,誰知道在這裡。”紫鵑笑道:“他這裡隻發呆,你倒拉他去罷。”說著,自己便走回房去了。  
  晴雯見他呆呆的, 一頭熱汗,滿臉紫脹,忙拉他的手,一直到怡紅院中。襲人見了這般, 慌起來,隻說時氣所感,熱汗被風撲了。無奈寶玉發熱事猶小可,更覺兩個眼珠兒直直的起來,口角邊津x液流出,皆不知覺。給他個枕頭,他便睡下,扶他起來,他便坐著,倒了茶來,他便吃茶。眾人見他這般,一時忙起來,又不敢造次去回賈母,先便差人出去請李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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