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不及的跟著執木朝著一個陰暗角落的方向走去,一邊找人的過程中顧格桑又一遍忍不住感慨執雷哪怕是頭腦不控制了,本性卻依舊善良。他對自己的身體和病情心知肚明,所以哪怕是逃跑,都盡可能的朝著沒有光的地方躲避。
四人途徑一個烏黑的小巷,這個小巷顧格桑在陰界的時候從未來過,路邊得了時疫的病人比跟顧格桑帶著沐晨去的鬼靈醫館道路上的病人還要過之不及,整條街都彌漫散發著一種絕望和黑暗的氛圍。
“這全都是病人,但我怎麽覺得有些氣息和鬼靈醫館裡頭那些得了病人的氣息有些不一樣,莫非時疫除了執雷之外,還有其他變種的可能性?”顧格桑忍不住問道旁邊的執木。
“這個……屬下不知。”然而這些事執木哪裡知道,他低垂下眉眼,“是屬下辦事不力。”
他們上層圈的人,哪怕是暗衛,也是旁人所不能接觸的存在,在他旁邊一圈的人如果有人得了這種時疫,只要病情不算太過嚴重,沒有執雷那般變異,按理來說治好那絕對是綽綽有余,設置不需要花去多大的時間,於是流傳下來的版本大多也是時疫的病情得到了控制。
至於下層圈的這些人的死活……
執木說的不好聽一點,還真的沒有多少人會去在意。
這些人就算病情和他們的差不多,沒有變異,如果家境實在太過貧寒,大多也是得不到治療,只能眼睜睜的一日一日的看著自己的病情發作,一點一滴的嚴重下去,直到拖到最後無法再拖,只能等死。
再或者,不幸的也像執雷般是另外一種變異的版本,得不到醫師的救治,並且也沒有藥物的支持,自身家裡也不像顧格桑等人一樣有揮霍的資本,大多數也只能像此時此刻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頭,像幾隻無處可遁的老鼠,生不如死的活著。
“娘娘,你小心點,盡可能的保持距離,屬下會為你看著,這些人的身上如果也有感染源,只怕娘娘你也會受到感染。”執木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保護著顧格桑和沐晨母子兩。
他已經違背了大季鍾淵的吩咐把這兩個人帶了出來,如果還沒有保護好,那也只能以死謝罪了。
“不必,我覺得他們大多數對我們沒有傷害的意思。”攔下執木,顧格桑歎了口氣道,目光的余光仍舊在周圍掃蕩。
也的確是沒什麽惡意,這些人大多數可能就是應為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才躲進這個地方小小的偷懶,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看到有外人來,大多數的想法也不是秉持著自己不好過,別人也不得好死的念頭,而是拚命的躲藏自己,好像生怕自己的氣息禍害到別人似的。
沐晨也在一旁陪著自家麻麻哀歎,“都是一群可憐人啊。”
“又什麽可憐的。”這個時候,一直沒吭聲的杜謙忽然說話了,他抬了抬下巴,“不願意尋求活路是這些人自己的想法,他們自己自甘墮落,你們幾個突然而然的憐憫心大發又有何用,信不信,這個時候就算你靠近他們,說有辦法可以幫他們診治,他們一定也不會理會你。”
在杜謙看來,這些人都是自己放棄了自己,沒什麽好可憐的。
執木的視線忍不住被旁邊這個美豔的女人吸引了去,燦若玫瑰的臉龐居然讓一直以來見多識廣的執木都驚驚了驚。
“不用表現出這幅狀態。”杜謙沒想太多,以為執木是對自己的話覺得驚奇,把自己想成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冷血女人(男人?),他擺擺手,“我說的都是實話,要是你們不信,大可以自己親自去試驗一番。”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執木搖搖頭。
他只是一瞬間想到了一開始見到這個杜謙後,旁邊顧格桑說的一句話。
這個人……貌似也是男兒身?
是他記錯了,還是他聽錯了?執木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他覺得自己應該也是最近太累了,否則怎麽連顧格桑的話都有些回想不起,但讓他現在問,他也不好意思問,畢竟性別之事,如果對方不願意告知的話,實在算是一種隱私。
可惜若是不問,執木的心便還是有些不痛快,被好奇來回折騰著,怎麽著注意力都無法集中。
然而還不等他下定決心去問些什麽,一旁的沐晨開了口,截斷了他的話頭,“為什麽你會這麽想,還是說你以前也遇到過這種病人,你主動想提出為他們醫治,但是卻得到了他們的拒絕。”
“嗯,對啊。”杜謙大大方方的承認,如果不是自己有過切身的體驗,又怎麽會說出來給他們聽。
“可為什麽?”沐晨還是滿臉疑惑,詫異的覺得這其中透露著些許的古怪。
實在不是他原意想這麽多,而是事實逼迫的他不得不想這麽多,他就不相信沒有一個人不想活著,這些人為什麽寧願死也不願意接受治療。
“很簡單,只是你們身處在上位圈,不懂這些也是難怪。”聳聳肩,杜謙倒是一點不建議一點不避諱的就把自己知道的內容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因為害怕。”
“害怕!?”
“有些下位圈的人能力普普通通,靈力也異常平凡,他們大多數的人不去治療不是因為不想治療,更多的事害怕治療,他們怕自己的身體帶動不了藥性,不僅不能夠讓自己脫離苦楚,還會更讓自己增大痛楚。”杜謙道。
本身就沒有能力,這個時疫的藥大多數又是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來剔除潛在身體裡的病毒源,他們害怕實在是一種正常事,當然,也有幾個不害怕的,所以不害怕想活的人不會出現在這兒,他們向往光明希望活著,又怎麽會躲在這麽陰暗的角落。
能在這裡待著的人大多數都是最無用最膽小最讓杜謙看不起的人。
杜謙大高闊談的發表了自己的這一腔言論,一開始顧格桑和沐晨還有執木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但是越聽到後面,不知為何,他們的心忍不住有些膈應。
可能是因為他們在杜謙說的時候,一邊向前行走一邊不約而同的想起了自己過來的目的——為了找執雷。
如果讚同了杜謙的話,豈不是就在謾罵執雷實際上也是一個最無用最膽小的人。
這般想著, 顧格桑和執木還好,心裡不滿外表都還藏著,沐晨到底年紀小,最聽不得別人詆毀自己旁邊的人,更別說還是這個他從一開始就極端的看著不順眼的一個對象。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沐晨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誰最無用最膽小了!”
杜謙不解:“我又沒罵你,你又不是他們,平白無故的,你那麽多激動幹什麽!”
“我當然得激動,我不僅激動,我甚至還想打你,你這不就在明著暗著的告訴我們執雷也是這樣的人嗎?我可告訴你,執雷是看著我長大的,陪著我長大的,一路以來,他都是忠誠無比對外也是能搞定一切的存在,他才不是膽小勿用的人!”沐晨呵斥道。
執雷的能力,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詆毀。
“……哦,原來你是在意這一茬啊。”摸摸鼻子,杜謙轉過身忽然不太願意搭理沐晨了,反正千人千面,每個人都對這種景象有著不同的理解意思,沐晨理解不了自己的,又有什麽關系,反正自己也不是那種偏執狂,非要逼著別人同意自己的理念才行。
奈何杜謙萬萬沒想到的事,他杜謙不是沒錯,但並不代表沐晨不是。
沐晨又剛剛大病初愈,失去了紀其,心情剛好處於最差的階段,杜謙這個時候撞上槍眼了,實在是他點背,看杜謙不說話,沐晨氣勢洶洶的走到了對方的前面。
“和你說話呢,說到一半走是什麽意思?你也害怕了?我看你才是那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沐晨道。
“行行行。”杜謙揮揮手,“我懶得和小孩子計較,世子小殿下,你還是回到你麻麻旁邊吧,你看王妃娘娘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了。”
將沐晨推搡到顧格桑附近,杜謙實在沒有那個閑情逸致陪著一個小孩子來計較一些不必要的問題。
“好了,沐晨,不要鬧了。”顧格桑也乘機抓住了沐晨。
這個節骨眼上,實在不是他們內訌的好時機,再者杜謙可能在說那些話的時候想都沒有想到執雷都說不定,也許他們所想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多心了。
“不是我鬧,麻麻,執雷是什麽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沐晨語調拔高道。
“是,我清楚,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我們才要加快腳步找到他不是嗎?我們得救他,他不是願意墮落與黑暗的人,相信一定會願意接受我們的救助。”顧格桑安慰沐晨道。
執木也在一旁點點頭:“是啊。”
眼看著沐晨被眾人勸著勸著,好不容易又緩和下心態的表現,站在最前面的杜謙突然轉過頭來,欠揍似的道:“不一定,如果他真的願意等著你們的話,幹嘛要掙脫束縛,直接好端端的在原地等著你們不是更好嗎?”
“那是因為他被心魔控制了!他的時疫病情發作起來是會失去理智的。”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沐晨再一次被杜謙激怒。
“心魔就是最深處的自己的最真實的寫照。”沒想到這次杜謙和沐晨是死死杠上了,他義正言辭道,“本來我還沒想那麽多,後來還是聽你們不停的在我後面說,我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沒我想的那麽簡單,你們想,他如果真的是個意志堅強的人,絕對不會再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控制不住自己,他朝著這個角落跑,很有可能是心裡的一種自我暗示,我認為,你們從未真正了解過他,越是外表強硬表現的一絲不苟的人,內心就越是脆弱。”
“你胡說!”
這次反駁的聲音不是沐晨,而是執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