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陽郡主是廉王爺最寵愛的女兒,公主也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之一,那麽,廉王的愛女死在皇上愛女的手裡,會怎麽樣?”
十四公主腦袋嗡的一聲:“有人想挑撥皇叔公和父皇的關系?”
卿如許眉頭深蹙:“除了這個,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麽原因,又或許,是我想的太多了。只有有人想要殺了越陽郡主這麽簡單,而越陽郡主又恰巧死在了公主這裡。”
“可是……”十四公主的聲音有些顫抖:“可我方才與她起了衝突……還失手打了她……”
所以,這個簡單的原因已經說不通了。
卿如許喃喃道:“那件事情,真的是阮梅欽自己對郡主說的麽?還是有人將阮梅欽的事情告訴越陽郡主,挑撥她來找公主麻煩的呢?”
卿如許和十四公主看越陽郡主的屍體思索半晌,卻沒有答案。
不是她們不把越陽郡主的死當回事,而是事情的結局已經注定,不是她們能夠挽回的。此時她們能做的,就是等各處的人過來,決定如何處理這件事。
宸妃此時就在宮裡,自然來的最快,看見殿中的情形,面容變得毫無血色,“君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快跟母妃說說,想必你父皇很快就要過來!”
宮中各處都不乏眼線,在越陽郡主身邊的宮女大叫著衝出去之後,各處都定然以最快的速度接到了消息,朝這裡趕來。
卿如許此刻還算鎮定,將事情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又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宸妃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這……君兒,你怎麽能出手打了她!”
如果沒有動手,她們還能糊弄過去,說自己不知情,可這一動手,她們就不佔理了,一個連自己長輩都能出手打的人,惱羞成怒做出殺人的舉動怕是更順理成章了。
衝突成了動機。
“母妃,我……我也是一時昏了頭,我……”
十四公主嘴唇哆嗦,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卿如許說道:“宸妃娘娘,您還是趕快帶人搜一搜這春晤宮裡有沒有什麽毒藥之類的吧。”萬一真的在十四公主這裡搜出了什麽毒藥之類的,就真的是人贓並獲,什麽也說不清了。
宸妃一聽就明白了,趕緊悄聲跟信得過的貼身女官吩咐了下去,讓她們悄聲去搜索。雖然不知道越陽公主中了什麽毒,但尋一尋,聊勝於無,也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卿如許吩咐道:“寶兒,你跟著一起去找。”
“是,姑娘!”
這次廉王爺進京,隻帶了如夫人王氏和越陽郡主母女倆,這些天王氏和越陽郡主進宮時,都是容妃娘娘著手照看著,其他嬪妃也都紛紛前來作陪。
這會聽宮人稟報,說越陽郡主在春晤宮出了事,容妃面色大變,一邊往春晤宮趕來,一邊勸王氏說道:“十四公主不是那麽沒分寸的人,再怎麽樣也不會鬧出人命,一定是那宮女胡說八道,弄錯了!”
四周有許多附和的聲音,都紛紛說一定是出了什麽誤會。
王氏心急如焚,額上都見了汗,應道:“方才婢女過來跟我說,越陽不知在哪聽了些流言蜚語,就擔心她十四侄女,心急火燎的過來春晤宮,這孩子就是沉不住氣,我是怕她胡鬧傷了十四。”
就在這時,方才從越陽公主身邊跑出去的婢女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大叫道:“夫人!郡主她……”
王氏恨聲道:“越陽到底怎麽了!”
“郡主她七竅流血……”
王氏眼前一黑,也顧不得別的了,趕緊往春晤宮疾行。
春晤宮附近變得嘈雜起來,有無數的腳步聲朝這邊匯聚過來。
太后和皇上聞訊也都趕到了春晤宮。卿如許站在殿中,不動聲色的等著眾人進來,等著她們看到越陽郡主屍體時的反應。
太后在皇上的陪同下率先進來,一眼看到屋子中間倒地的越陽郡主,皆重重吸了一口涼氣,皇上瞳孔驟然緊縮。而後面跟進來的眾人看見屋子裡的情景,大呼小叫有之,心驚肉跳者有之,當然,大部分人都是一副震驚不敢相信的神色。卿如許將這些人的神色一一收進眼底。
“越陽!”王氏跟著容妃進來,一眼看見七竅流血的越陽郡主,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一陣暈眩。她沒命似的撲了上去!“我的越陽!怎麽會這樣?!”她抱住越陽郡主毫無生機的身體,從頭到腳都在發抖:“越陽!你醒醒!越陽!”
王氏震天的哭嚷聲令整個屋子裡的人都覺得頭皮發麻。眾人面面相覷之後皆看向屋子中間站著的十四公主。十四公主此時已經在宸妃和卿如許的安慰下恢復如常,沒了最開始的震驚,變得平靜下來。
王氏畢竟是廉王的妾室,皇上不好開口說什麽,太后沉聲道:“王氏,讓人先看看越陽再說……”
太后話還沒說完,王氏卻突然止了炸雷一般的哭嚎往眾人面上看去,她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十四公主的身上,眼中滿是恨意:“十四公主!為何越陽會死在你這裡!越用不過性子急了些,你便要動手殺人?你還要叫她一聲姑姑!”
說著,她突然放下越陽郡主,憤怒的朝十四公主撲抓過來。
延陵的位置離十四公主最近,見狀下意識的上前想要攔住王氏,可對方瘋了似的猛地一衝力道十分大,她被撞得一個趔趄,好在卿如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十四公主帶著她往旁邊一閃。
王氏撲了個空,頭磕在一旁的桌角上,立刻血流不止。她身子歪在一旁,看上去極為狼狽,容妃連忙讓人上前去扶王氏,王氏看向太后和皇上,哭的幾乎暈厥:“皇上!太后娘娘……臣婦的越陽死的莫名其妙,臣婦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您要為臣婦做主啊!”
說起來廉王爺與太后是平輩,這個王氏雖然是個妾室,可也不太好辦,太后露出為難的神色,看向皇上,皇上說道:“還是先讓人為越陽檢查一番,看看越陽到底是和原因突然死亡。”
卿如許覺得皇上應該看出了什麽端倪,至少以他的智慧,一定能想到方才自己所猜測的東西。但,這個圈套又該如何破解呢?
越陽郡主的屍身仍舊躺在那裡,在仵作前來驗屍之前,自然不能輕易挪動,而且,就算挪動,此時就能將她安置在何處呢?她年紀輕輕,慘遭橫死,身份又特殊,後事是有許多說法的,臨時也沒那麽快就能找到合適的壽材。
眾人就這麽沉默詭異的或站或坐,等著驗屍的人過來。屋子裡只有王氏時大時小的哀哭和怨怒。然而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此時正是天氣炎熱的月份,眾人雖身穿單薄綃紗,殿內也放著冰鑒,但在場之人都心神繃緊,這會都見了汗,容妃娘娘一邊拿著帕子擦汗,一邊還不忘親自給太后打扇。
卿如許見狀,暗讚容妃這些年一聲不吭,能在關鍵時刻被皇上指定掌管后宮,果真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時時刻刻都不放松心思,要維護著身邊各種人和事。其他嬪妃或許不這麽想,覺得容妃如此作為有些太過了!就算要討好太后,也不必這麽事事討巧,難道你自己不覺得虛偽麽。
但她們卻不明白一個道理,若能虛偽一輩子不變臉,那還算不算是虛偽呢?容妃的行止固然會被有些人嘲諷,但被討好的那個人,卻是實打實的得到了好處,即便這好處只是幾扇子涼風。
仵作很快進了宮,來的是皇城司的人,名叫關鎮,是江凜的屬下,皇上是信得過的,他上前仔細查看公孫穎的屍身。
因為事關重大,關鎮絲毫不敢馬虎,小心翼翼的取了公孫穎嘴邊的黑血細細驗證。
“死者女,身長五尺五寸,全身無外傷,無掙扎痕跡。七竅溢出黑血,應系中毒身亡,取屍身血跡驗證,發現此毒乃是……鴆毒……”
“鴆毒?”
眾人聽聞這個並不陌生的詞語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這鴆毒十分罕見,一般只有宮中會有少量的鴆毒,用來賜死犯了死罪的人。
最後,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十四公主。
十四公主感覺眾人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回望過去。人不是她殺的,她也有這個底氣。方才的慌亂也已經漸漸被疑慮所替代。
皇上開口問道:“方才越陽在春晤宮呆了多久?”
眾人聞言明白過來,鴆毒飲下之後片刻就會毒發,而越陽似乎在春晤宮呆了不少時候。
十四公主坦然道:“越陽姑姑大約在來了半柱香的時間,便突然毒發倒地。”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紛紛看著她。十四公主抿了抿唇,問關鎮:“可有辦法讓毒素拖延一時半刻再毒發?”
關鎮搖頭,說道:“小人有生之年還未聽說過有什麽辦法能夠拖延鴆毒毒發的時間……凡中此毒者,幾乎都是瞬息弊病。”
王氏聽聞此言終於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指著十四公主大叫道:“十四公主,現在你送算該承認了吧!你好狠毒的心,居然下此毒手?”她回身跪倒在皇上腳下:“皇上,越陽死的不明不白!您要為越陽做主啊!”
皇上皺眉道:“十四,越陽今日來你這裡,是為了什麽事?聽說你們起了衝突,現下,你將事情的經過清清楚楚的跟朕說明。”
王氏雖然是廉王的家眷,可這天下畢竟還是皇上的,皇上既然發了話,她也不敢在多說什麽,一時間哭的上氣不接下下,面色煞白,她身邊的嬤嬤說道:“夫人,郡主身邊的婢女方才都在場,不如叫過來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王氏這才想起來,便看向皇上和太后,太后皺眉,讓人將方才在殿外瘋叫的婢女帶進來,又指著地上昏厥不醒的婢女說道:“將她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