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鬱揮揮手,“這種費腦子的事情就交給你去想吧……”
卿如許無奈的瞪他一眼,便見寶兒興衝衝的進來:“姑娘姑娘!”
“怎麽了,什麽好事?”
“公子來信了!”
卿如許猛地站起身朝寶兒迎了過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竹筒取出裡面的紙卷細細看起來。
冷凌鬱幾個都眼巴巴的望著她:“怎麽樣?”
卿如許的面色從一開始的緊張漸漸緩和下來:“這一路極是不容易,但好在都順利解決了。”
眾人舒了口氣,寶兒問道:“姑娘,我大哥怎麽樣?”
卿如許將其中一個紙卷遞給寶兒,“你自己吧。”
寶兒接過字條,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字:大哥很好,熊二勿念。
寶兒的小臉頓時想吃了蒼蠅,將紙條憤怒的團了團,想了想有展開揣進了懷裡。說道:“陳繼做的孽,北越無數小股精兵偷偷潛入咱們大靖,害的公子他們防不勝防。”
“還不止於此,除了北越的人,還有兩夥人在追殺他們。現在北越那邊有靖河郡王這陣,江凜便帶人四處尋覓北越人的蹤跡,好在他智計百出,將北越人騙的團團轉,一路有驚無險。”
冷凌鬱此時又恢復那副高冷的模樣,“這下你放心了吧?不過宋毓去了南疆那邊鎮守,怎麽一直沒有消息?”
卿如許說道:“應該一切如常,不然應該會有消息傳回來。”
………………
四五日過去,滿府的人一一排查,都沒能發現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陳潤靠坐在床榻上,撫著小腹目光怔怔,孔嬤嬤看著她內疚道:“都怪奴婢……如果奴婢多想一想,就不會讓夫人失了孩子。”
陳潤苦笑道:“這不怪你,是我一心想著其他……壓根沒有想過還有回旋的余地。”
孔嬤嬤勸道:“雖說事情難以挽回,但您還得為了以後想想,您若整日有思多慮,難免傷身。”
曉曉從外面進來,稟報道:“夫人,老爺來了。”
卿鴻前後腳進屋,陳潤詫異道:“老爺今日回來的這麽早?”
“嗯,暫時忙完了一些事,惦記府裡,便早早回來了。”
陳潤心中明白他這是惦記自己,很有些觸動,“老爺不必擔憂妾身……”她轉眼去看曉曉,說道:“去把早上新做的點心拿來給老爺嘗嘗。”
曉曉答應一聲,連忙去取了點心過來。
淡青的瓷碟盛著粉紅色的花朵形狀的點心,十分精致,聞起來也清甜可口。曉曉跟卿鴻解釋道:“夫人這幾日心裡有疙瘩,不肯多吃東西,奴婢看著著急,想起花園裡薔薇花都開了,一大早挑新鮮的采摘回來做的點心。”
卿鴻拿了一塊薔薇花餅咬了一口,頓覺滿口清香,便要誇讚兩句,突然想到什麽,說:“夫人的吃食都是小廚房單獨做的?”
曉曉點頭。
“那之前夫人常吃的食材現在可還有?”
“有的,因為要這幾日要徹查府裡,所以小廚房裡面的東西都沒有動過。”
“去取幾樣過來。”
曉曉聽了吩咐便轉身又去了小廚房,片刻,她將一個菜籃捧了過來。說道:“這些菜放了幾天,眼下看著不新鮮了,但夫人吃的食材都是每日采買新鮮的來吃。”
卿鴻沉眸道:“若是早在府外就被人做了手腳,就算你在小廚房將眼睛盯瞎,也是沒用的……你去叫冷姑娘過來,當著我的面,驗看這些東西。”
曉曉看了陳潤一眼,強自壓下心頭的緊張,低頭去請冷凌鬱。
這會卿如許也在府裡,便跟著冷凌鬱一起來了。看見桌子上擺著的東西,疑惑道:“父親這是?”
卿鴻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卿如許便是一驚。
冷凌鬱立刻拿起菜籃中的食材一一檢查起來,幾乎用了一個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拿著一顆竹筍疑慮道:“夫人平日可吃這個?”
孔嬤嬤替陳潤答道:“夫人有孕以來,時常燥熱心火旺盛,吃些竹筍可以清熱退腫,夫人小時候就喜歡吃的。”
“但是,這竹筍似乎有些不尋常,你來聞聞,是否更加甜一些?”
孔嬤嬤心下駭然,冷凌鬱當真是醫術了得,怪不得夫人讓她隱蔽再隱蔽,千萬不要太過明顯,最好越難發現越好,如今看來,若真不能小瞧了這個年紀不大的姑娘。
她接過冷凌鬱手中的竹筍,聞了聞,皺眉道:“竹筍的味道清新至極,甚至有些冷冽,雖有些清甜,卻不該有這麽甜。”
陳潤顫聲道:“難道有人事先將食材用藥水浸泡過才送入府中的?”
卿鴻臉色鐵青:“夫人這裡的食材,是誰送過來的?”
曉曉道:“都是……都是大廚房那邊每日有人送過來的。”
“那就將大廚房負責采買的一乾人等都叫過來!”
冷凌鬱看了卿如許一眼,卿如許卻只是冷眼旁觀並未插言。
大廚房的人很快來了,連同廚房的管事,以及負責采買新鮮食材的仆婦,見到如此陣仗幾個人不禁有些害怕,“不知老爺喚奴婢們前來有什麽事?”
卿鴻道:“夫人院子裡的食材是你們送來的?”
管事娘子看向劉大家的,劉大家的戰戰兢兢看了一眼桌子上擺著的菜籃子,疑惑道:“是,奴婢每日清早去采購食材,因夫人有了身孕,口味與常人不同,因此就單獨在小廚房做飯,奴婢會將夫人想吃的食材單獨取出送過來……”
“你采購食材,中間可曾假手於人?食材只是從中分出一部分送過來?並未做其他的處置?”
劉大家的嚇了一跳,趕緊澄清自己:“奴婢勤勤懇懇為府裡做事,且府裡規矩嚴苛,奴婢哪裡敢偷懶耍滑,絕沒有將自己的差事應付了事,或交給旁人去辦……采購回來之後,也的確是分出一部分送到正院,並未有什麽特別的……”
“哼!既然如此,為何夫人這裡的食材會有問題!”
劉大家的嚇了一跳,看了一眼身邊同樣惶恐的管事娘子,連連搖頭:“奴婢不知……奴婢從沒發覺食材有問題,請老爺明察!”
事情查到這裡,似乎查不下去了,卿鴻久居官場看人還是很準的,這仆婦壓根不知道食材有什麽問題。那問題到底出在哪呢?
他的目光不由往長女那裡看去,心下湧起疑慮。
長女如今在府裡可謂是說一不二,處處都有她的人看著,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做手腳嗎?是她發現了卻默認了此事,還是說這件事就是她做的?
卿鴻知道女兒對陳潤的敵意,但他也不能接受為了對付陳潤而殘害他的骨肉。
卿如許卻在這時坦然迎上卿鴻的目光,笑道:“父親在想什麽?”
卿鴻神色一僵,愧疚湧上來,他真的要這樣懷疑自己的女兒嗎?
卿如許卻看出了卿鴻的想法,面上的笑容變冷,說道:“父親有什麽想法,不放說出來聽聽,興許女兒能為您解答幾分?”
卿鴻有些尷尬,卻不喜歡女兒對他如此咄咄逼人。“許兒,不許胡說!”
卿如許心中的怒氣已經續滿,誰懷疑她都好,父親怎麽能懷疑她?“那父親就陪著您的夫人在這裡慢慢想吧!”
說罷,她負氣離去,頭也沒回。
陳潤看著父女二人如此,急忙下床拉住卿鴻的袖子:“老爺,再怎麽說,許兒也不會做這種事。”
卿鴻回頭看她,目光中滿是複雜,“你下來幹什麽,你剛剛小產,孔嬤嬤,趕緊扶夫人回去躺著,這件事我會處理。”
陳潤柔順的點頭,遲疑道:“老爺,若是此事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算了吧,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攪合的府裡不得安寧。”
卿鴻看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默了默說道:“事關我的子嗣,如何能算了,你不比管了,交給我。”
陳潤看著他轉身出去的背影,對孔嬤嬤說道:“剩下的藥粉都處理掉了麽?”
“夫人放心,已經處理掉了。”
………………
花遮柳護,鳳樓龍閣。
雲極殿中珠玉環繞,彩佩叮當,十幾名少女踏著歌聲起舞,席間眾人舉杯笑談,十分熱鬧。卿如許坐在一乾女眷中間,隔著素紗往皇上下首的男子看去。只見他五十來歲的模樣,側帽風流一派雍容氣度,笑容溫和卻又不失尊貴,正是大靖最受愛戴的皇親國戚,廉王爺。
廉王早年間對皇上幫扶良多,後來漸漸退出朝政,自請封地,逍遙世間去了。然而他此次突然回朝,卻不知是為了什麽。皇上大設宴席替這位皇叔接風,面上笑容萬般開懷,足顯他對廉王的敬愛和尊崇。
眾朝臣手邊交杯換盞,卻不耽誤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目光時時在叔侄二人身上流連不定。心下猜測不斷。
難道廉王爺看出了什麽端倪,是回來坐鎮,避免大亂的?眾人無論怎麽想,都有一種山雨欲來之感。
“姑娘,四殿下往您這邊看呢。”拾舟給卿如許倒上一盞果釀,悄悄在她耳邊說道。
卿如許端起杯盞,往對面看去,便見李讓朝她笑了笑,端起酒杯向她示意,這番動作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目光紛紛在她和李讓身邊流連。卿如許微微皺了皺眉,將目光看向大殿中間跳舞的女子。
此時,殿內被諸多燈盞照的通亮,十幾位少女簇擁著中間一個身穿金彩綃紗的女子,那女子眉目朗然清麗,雙手托舉向空中,如嫦娥探月一般,她身體微傾,左腿向側方伸出,將大幅的裙擺拉開,仰頭輕輕轉動起來,顯得更加美輪美奐。
卿如許聽見周圍有人發出驚呼,不僅詫異的望過去,就看見好幾個世家夫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奇的看著場中的女子。
卿如許疑惑,這女子雖然美麗,但也不至於將人驚成這樣吧?
她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上位坐著的昭仁帝和太后臉上。
昭仁帝的神情十分複雜,欣喜、驚異、遲疑……
而太后一臉凝重。
卿如許更加疑惑了,這個女子難道有什麽特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