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總是要長大的呀。就比方說香菱，現在還小，等長大之後總是要嫁人的呀！再比如像是祁墨還有柳良他們，他們總不可能一輩子就給你當個雜役吧？他們飽讀詩書的，沒準哪天就中了狀元呢！
  而且張嬸和六爺不是都已經相中了祁墨嗎？萬一他松口答應了，跟他們兩家任意一家的女孩兒成了親，還會屈尊在你這裡當個雜役嗎？”

  李嬸語氣十分的誇張，宋菱月卻只是笑笑，“如果那樣，那也只能祝福他啊。”

  宋菱月話音剛落，祁墨就迫不及待地衝了出來：“誰要你祝福啊！”

  宋菱月抬頭望去，只見祁墨站在廚房門外，劍眉緊皺。

  “嗯？”宋菱月滿臉地問號。

  祁墨眯著眼睛，“你跟我過來！”

  他的語氣用得是典型的命令的口氣。

  宋菱月幾乎是本能反應：“我不去！”

  總覺得現在的祁墨好像在暴走的邊緣，她要是出去的話會很危險啊。

  李嬸見狀卻是捂著嘴笑了，搖搖頭眼神卻是別有深意：“菱月，你出去吧，這廚房煙熏火燎的。”

  說完，不等宋菱月提出抗辯，就把宋菱月給趕了出去。

  “你跟我過來！”祁墨上前一步，拉住宋菱月的手腕，拽著她就往外面跑。

  “你幹什麽啊！”宋菱月費力想要掙脫，“你捏疼我了。”

  “呼哧呼哧。”祁墨喘著粗氣，半天才調勻了呼吸，指著宋菱月問：“剛剛李嬸在廚房裡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宋菱月茫然的眨動著眼睛，看著面前顯得氣急敗壞的祁墨。

  “張嬸和六爺是誰？”祁墨看著宋菱月，口氣有些衝。

  宋菱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原來你都聽見了啊！怎麽不出聲呢！”

  “我在問你話！”祁墨提高了音量，宋菱月連忙捂住了耳朵，“問話就好好問嘛，那麽大聲做什麽，我又沒有七老八十，耳朵還能用，不需要你這麽大聲吼。”

  祁墨冷著一張臉，等宋菱月給解釋。

  宋菱月乾巴巴地擠出個笑容來，“嘿嘿，嘿嘿，其實是這樣的……”

  原來自從祁墨和柳良在宋菱月的藥鋪裡幫工之後，這街坊鄰居都暗自跟宋菱月打聽過他們兩個是不是單身。

  張嬸是市集上買豆腐的，聽說有個女兒今年才十五歲，長得很水靈。

  張嬸之前來看過一次風寒，祁墨接待過她，張嬸一看祁墨長得是玉樹臨風不說，還文質彬彬的，就相中了，一直攛掇宋菱月安排一下，給她女兒小紅和祁墨相個親。

  至於六爺，則是冀州府上開鏢局的，家大業大，手裡頭光鏢師就有二十多個。

  這位六爺父母去的早，留下了個跟他相差了十歲的妹妹，被他如珠如寶的疼愛著。

  他妹妹明珠今年已經十九歲了，但是長得是花容月貌，性情也是十分柔順的。

  當年明珠剛及笄就已經有不少媒婆來提親了，誰都知道六爺最疼愛自己的妹妹。若是能娶了明珠，以後至少是吃穿不愁。

  這位明珠姑娘上次在花朝節燈會上就對祁墨一見傾心了，後來知道祁墨是宋菱月這邊的雜役，派丫鬟送過好幾次書信過來想要邀請祁墨與她一聚。

  不過不管是張嬸還是六爺都被宋菱月委婉的拒絕了。

  如今聽到祁墨這麽問，宋菱月隻以為張嬸或者六爺沒有死心竟然帶著閨女、妹妹偷偷跟祁墨相親了。

  “我告訴你哦，我有提前去幫你看過張嬸家的女兒，長得很粉嫩可愛的，不過年紀太小了，我覺得不適合你。”

  宋菱月實在做不到讓一個才十五歲，在現代不過是高中生的女孩子介紹給祁墨相親。

  “不過六爺的妹妹明珠可是個大美人呢！你是沒有瞧見啊，那姿態特別的端莊優雅。”宋菱月樂呵呵地跟祁墨介紹著，“你要是見到她的話，肯定也會喜歡她的。”

  祁墨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宋菱月，你再說一次！”他的聲調陡然之間變得有些陰測測的，空氣裡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

  宋菱月搓了搓胳膊，真是奇怪，怎麽她感覺忽然之間降溫了啊！
  “怎麽了嘛！”宋菱月一邊搓著胳膊，一邊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我是真的覺得那位明珠姑娘跟你很合適啊！年紀上面也還算般配，不過你可要答應我，要是成親的話要等到她二十歲以後才可以跟她圓方，不然對她身體不好的！”

  宋菱月一本正經的跟祁墨強調。

  “宋、菱、月！”祁墨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惡狠狠地喊出宋菱月的名字，“我要是不問的話，你是不是就要把我給賣了！”

  “我怎麽會把你給賣了啊！天地良心！”宋菱月反應比祁墨還大，滿心都是委屈，“張嬸家的小梅天真活潑長得也水靈可愛，六爺家的明珠溫文爾雅、品貌端莊，都是不可多得美人呢！難道她們還配不上你不成嗎？”

  祁墨隻覺得他的大腦快要轟的一聲炸掉了，他從未感覺到如此的挫敗。

  面前的這個女人是個笨蛋還是個白癡啊！難道看不出來，他其實……

  祁墨做了幾個深呼吸，勉強壓製下了內心的衝動，一字一句字正腔圓：
  “宋菱月，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尤其是婚姻大事，這甚至不是我能主宰的。”

  這是宋菱月第一次看到這麽嚴肅的祁墨，她被面前顯得有些陌生的男人駭住了，看著他半天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話。

  “總之，這種事情麻煩你不用考慮我，還有柳良也一樣，拒絕掉就好。”祁墨甩下這句話，調頭就走。

  宋菱月快走兩步追上了祁墨，“你等一下！你要不要這麽凶啊，我也是好心啊！多認識幾個女孩子有什麽不好的？多給自己一點選擇嘛！不過，太小的可不行哦！”

  宋菱月還不忘記強調一下年齡。

  “認識女孩？”祁墨呵的一聲發出冷笑來，“我還需要認識什麽女孩嗎？”

  “你……有心上人了？”宋菱月試探著開口問，心臟砰砰砰劇烈的跳動著，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一樣。

  真是奇怪，為什麽她會這麽的緊張，就連手心裡也泛出了潮濕的冷汗呢？

  握在手裡的手把不知覺的被攥緊成了拳頭，有些想知道答案，又有些害怕聽到答案，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個。

  忐忑又糾結的心情，在祁墨開口的瞬間，被碾的粉碎。

  “我當然有心上人。”

  祁墨的聲音像冬季的季風，刮過宋菱月的耳骨，帶來一陣錐心的冷意。

  心臟刺痛著漏跳了一拍，緊接著便是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要從血液滿眼到四肢百骸。

  “我、我知道了。”也不知是耗費了多大的力氣，她單薄的雙唇失去了血色，好不容易才翕動著、顫抖著吃力的說出這三個字來。

  好像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光了，下一秒雙腿就要失去支撐，跪倒在堅實的大地上。

  可是，宋菱月沒有倒下，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回到那個充滿了香氣溫暖明媚的廚房裡去的。

  李嬸怎呼的聲音在宋菱月的耳邊響起，但宋菱月的雙眸卻失去了焦距，只是無神地站在那裡，靜靜的。

  黑夜將最後一絲晚霞都掠奪，世界被黑暗籠罩，心臟裡的冷意仿佛破了個洞，隨著夜風的喧囂快要把宋菱月給吞沒了。

  原來他早就有了心上人啊。

  這個認知清晰的出現在宋菱月的腦海裡，心臟的鈍痛讓她快要支撐不住了。

  一股酸澀的味道在口腔裡漸漸蔓延開來，鼻頭髮酸，眼前的視線漸漸開始模糊，伴隨著呼吸眼淚似乎就要墜下。

  “可是……我，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呢？他有心上人，我為什麽要難過呢？”

  宋菱月問著自己，在晚霞被吞沒的這一刻，天色也變得灰暗了，好像在告訴她答案其實早已經注定，只是她太晚才發覺。

  “姐！”宋言之跑到宋菱月的跟前，拉住宋菱月的手搖晃了幾下，“姐，你怎麽了？從剛剛開始就臉色難看的站在這裡發呆。”

  宋菱月低頭迎上宋言之擔心的視線，連忙擠出來個笑容：“就……只是發發呆而已啊。”

  “哦，我還以為姐姐你有什麽心事呢！”宋言之拍了拍胸口，“你沒事兒言之就放心了！”

  “姐姐當然沒事兒啦！”宋菱月玩下身，把心中的哀愁放在一邊，揚起笑臉，捏了捏宋言之肉呼呼的臉頰，“我們去給李嬸幫忙好不好？”

  “好！”宋言之脆生生地應了，拉著宋菱月一起在廚房裡幫李嬸端菜。

  怕牛奶過夜會壞掉，宋菱月讓李嬸幫忙用砂鍋把牛奶熱了，一直維持這微微沸騰的狀態足足足了半盞茶的時間，宋菱月才讓端起來分了。

  還別說，魯力家的大花兒產出來的牛奶味道格外的醇香濃厚，滿口的乳汁香氣，回味悠長，連糖都不需要加，喝的便是那原汁原味。

  只可惜宋言之並不喜歡牛奶，覺得有股奶腥味兒，喝不慣。